尚在愣神的間隙,孫廉率先反應過來,裝著一副仿佛不知他在說什麽般的臉色:“你指的是什麽呀?”


    “小鬼,不要裝傻充愣。”江風皺著眉頭,“我現在是問你們正事,沒時間和你們開玩笑,你們要是知道什麽就趕快告訴我,要不然等到從山上下去,你們就算想告訴我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話說得挺急,且臉色凝重,看向我們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疑惑,語氣不容置疑。


    覺得江風應該不是壞人,因而經他這一催促,我下意識地打算將知道的事情講出來,沒等開口說話,孫廉卻不知道為什麽拉我一下,率先搖頭道:“不知道,我們根本不知道你在問什麽。”


    “時間不早了,該下山了!”孫廉最後喊了一聲,根本沒有理會江風此刻的驚奇臉色,將我的手猛地一拉,人就已經被他拽著往山下去了。


    回頭張望之時,江風愣在原地,臉色詫異無比,隨後輕歎著一口氣,搖頭苦笑。


    這會將腳步放緩,我猛地停著下來,納悶道:“你搞什麽呢?他好像真不是壞人,既然這樣,我們就應該將賽老頭在村裏的所作所為告訴了他。”


    “陳瀟,你傻呀?”


    孫廉不怎麽讚同我的說法。


    “我爺爺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尤其是走陰陽的術道中人,寧可碰見蠻橫無理的,也不要輕易相信主動示好的!”


    孫廉說:“他是賽老頭的同門師兄弟,誰知道他們私底下的關係怎麽樣?這人萬一是在試探我們,要是現在說了賽老頭的壞話,他回頭就告訴了賽老頭,我們兩個豈不是麻煩大了?”


    我想了一下,覺得孫廉說得有些道理,眼下對吃人還不知根不知底,萬一真是賽老頭派他來試探我們口風的,這要是一下子全給禿嚕了出去,這陰狠的老頭子會怎麽做,顯而易見。


    心中一陣後怕,覺得自己確實是唐突了,可也有些不太服氣。


    “可是……可他要真是好人,能幫我們的忙的話,我們這次不告訴他,以後說不定真的沒有機會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孫廉哼哼道:“傻子才等機會,聰明人都是自己找機會。他要真是好人,總有辦法讓他知道這些,而且他真的看出什麽不對勁的,自己也會去查,我們現在不要多說這些。”


    說著,他回頭看了看身後,見江風看我們跑下山,沒有在山上繼續待著,而是急急忙忙地追過來,見狀,又是立即拉著我繼續往山下跑去。


    剛到山腳下,我們先看到了賽老頭,他居然在山下等著我們下來,見到我們兩個,將眼睛眯成一道縫。


    這老小子果然放心不下,很可能我們前腳上山的那刻,他後腳就守在這裏了。


    孫廉拉著我從他身邊跑過,回頭看眼江風的位置,什麽話都不說,拉著我繼續跑遠開。


    隨後江風下來,麵色尷尬地笑一聲:“這倆小子,也不知道是在山上看到什麽,結果嚇得調頭就跑,將我一個人給丟在山上,我也隻能跟著下來了。”


    “小孩子,膽子小,很正常。”賽老頭幹笑著做回應,視線盯了我倆一陣,原本戒備的眼神忽然間撤去,轉而跟江風閑聊起來。


    在村口喘了兩口大氣,孫廉這才跟我道:“你看吧,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放心這些,我們要是當時說了,不管江風是好是壞,這條老狗都能聞出味來。”


    然後跟著孫廉往回走,到了家裏隨便找些東西吃過,然後倆人躲在院裏,一直沒有再敢出去。


    院裏待了一會,有人從門外進來,是江風。


    他來的時候麵色凝重,起初還以為他是追到我們家裏來繼續問這些,沒想到的是他卻沒有提起,隻問我倆一句:“你們村,現在的村長陳季平在家嗎?”


    找我二叔?我聽得有些驚奇。


    問他找我二叔做什麽?江風隻說是有急事,說著要進正屋去找,二叔這當剛好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見是江風,麵色有些不解,挺謹慎地問他有什麽事。


    江風道:“我有事情要說,剛才我觀過天色,今夜會起陰風,血月當空,不是什麽好的征兆,村中今天夜裏或許會有些事情發生,我來知會一聲,希望最好趕快通知了你們村裏的人,今天夜裏早早閉門,無論聽到什麽動靜,千萬不要出門!”


    “昨晚才剛鬧出點亂子,今天怎麽又要出事?”二叔愣了一下。


    抬頭瞅見江風頗為誠摯的眼色,二叔於是回道:“那行吧,我現在去跟村裏人都知會一下。”


    “那就好,雖然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隻要有我在,那就肯定會護著所有人的周全。”江風說完,轉身出門離開了。


    等到他從我們家走了,二叔眉頭皺起來,跟我倆嘀咕著道:“真的假的?村裏這兩年一直都相安無事,這兩天難道衝了太歲了?這人可是鎮長請來的那道中人的同門,會有這種好心?”


    抬頭看了看剛暗下來沒多久的夜空上。


    這時頭頂上的月亮看著確實有些和以前的不一樣,呈現出一種鮮豔的血紅色,看得人不禁覺得有些心慌,難不成真是什麽樣的預兆?


    我指給二叔看,他於是念叨了一句:“血月見,妖孽現……”


    隨後驚奇著臉色:“好端端地忽然見血月,難不成真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不成?”說著話,二叔推門往外走,“管他真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先去找村裏人說一聲。”


    二叔出門去知會村裏人,我和孫廉也忙跟了上去。


    二叔也不說理由,反正說讓村裏人今天夜裏別出門了,大多數村裏人基本上也不問原因,說句知道了,然後關緊了院門。


    不過還是有村裏人會多問,二叔便直言是今天來的江風告訴他的,他們聽到這話,臉色有些納悶,也覺得這人不知根不知底,還是賽大師身邊的人,也是鎮長又請來的術士,對這話有所懷疑。


    二叔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倒也沒堅持什麽,那些不太信他的村裏人於是說到老秦家去看看,他畢竟是以前的村長,經的事情也較多,找他商議一下,說不定他能說出些什麽道道兒。


    最後二叔身邊多了七八個村裏人跟著一起來到老秦爺爺家。


    見這麽多人上到門前,他開門還被嚇了一跳,等聽說來由,於是招呼村裏人先進屋去,而他坐在炕頭上想了一陣,搖了搖頭。


    老秦爺爺道,血月這種事情雖比較罕見,但也不是什麽百年難得一遇的,他也經了好幾次了,起初是覺得挺懸乎,不過後來孫先生告訴他這隻是普通的天文奇觀,不是什麽災禍的象征,見過的那幾次,也確實沒出過什麽岔子。


    點了口旱煙,吧嗒吧嗒地抽了一陣,他忽然懷疑著道:“你們說,該不會是他們借著血月的由頭,唬我們說是有災禍,故意想讓村裏人都躲在家裏吧?”


    有人道:“這個什麽賽大師是鎮長找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又想搞什麽名堂,把咱們村裏人都支回家,閉門不出,他們在村子裏閑逛,要是趁機想作妖給村裏下個什麽術法,我們誰也看不著不是?”


    老秦爺爺還提到了村裏已經死了快三年的老神婆。


    “你們忘了?魏老太婆那事!她當時禍害村裏人的時候,讓老六死了都不安生,直接詐屍成白凶了,借著這風頭,一晚上咱村裏死了多少人,他們要是也來這麽一出,豈不是讓咱們村裏不得安生了?尤其是現在,也不知道山神能不能佑得住咱們村裏……”


    說到這,他忽然不吱聲了,小心翼翼地看眼村裏人的反應。


    提到山神的事,村裏人當即默聲不語,屋子裏靜了三五分鍾,才有人悶著聲音道:“既然這樣,可不能他們說什麽,咱們信什麽,我們幹脆盯著外麵看看,要是發現他們真想禍害村裏,也不能再忍著了,畏手畏腳的,像什麽話!這可是咱們自己村裏!”


    屋裏說話的這會,院外麵忽然起了一陣風,吹得院子裏的東西不安分地響動,讓屋裏人全都聽得驚了一下,急忙奔到院裏去,當時發現還真是一股子邪乎的風勁,卷得樹葉子紙袋子在半空打著盤旋下不來。


    村裏的街道上還傳來一陣沉悶的似是腳步聲響,踢踢踏踏的很有規律。


    眾人相向對視,立即拉開院門到外麵去看,隨後驚在原地,聽他們齊刷刷地抽了口冷氣。


    我和孫廉跟著擠出來湊熱鬧,眼睛也馬上瞪大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


    寂寥無人的街道上,居然有幾個人扛著東西在走動,自村口由遠到近地過來,走起路來輕飄飄,步聲卻很穩重,等到離得近了,發現居然是四個紙人扛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還有兩個在頭前領路,一共六個紙人,扛著棺材在村裏晃悠,身形一扭一扭的,要不是人多,見到的肯定要嚇個半死!


    二叔咂舌:“什麽玩意啊?”


    幾個村裏人看得麵色早就驚住,老秦爺爺更是下巴都快掉了下來,直到扛著棺材的紙人離著我們沒幾步的距離,才猛地都回過神來:“回院裏,關門!關門!”


    一群人忙往院子裏擠,我回頭多看了一眼,見那些紙人忽然停住,有倆跑了過來,抓著孫廉往那邊一扯,棺材蓋子瞬時開了道口子,將他塞了進去,那些紙人忽地扭過頭,扛著棺材調頭就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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