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這舊祠堂裏居然真的會有僵屍在?”孫廉還挺委屈,接著臉色一凜,忽而衝我驚喊著道,“陳瀟,小心呀!”


    後頸涼嗖嗖的,感到一股陰寒隨著身後卷起的風流撲向後背,急忙彎腰閃躲,那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小道士甩手一揮:“敕!火神召來!”


    我僵著臉色慌忙回身,心中直道幸虧!


    欲縱身撲我的僵屍被小道士一道火符正中麵門,將其打得身子往後一傾,腦袋仰了上去,火星四濺,那雙因幹枯脫水而皮肉坍縮下去,形如雞爪般的黑色手指,當時離著我僅僅隻有幾公分的距離。


    要不是小道士飛出符去將它打得停滯一下,以我的反應速度,恐怕那刻還未來得及蹲下身去躲閃開,便已身首異處。


    我麵色緊張,此刻不知該如何是好。


    “快起來,我們得趕緊離開,僵屍見不得陽光,隻要上去,跑出舊祠堂,我們就安全了!”孫廉掙紮著站起身子,拉了一把身旁小道士。


    小道士倚著牆壁喘著大氣,說自己剛才被僵屍撞了兩下,匆忙中又打出一道火神躍符之術,已然將全身力氣耗光,別說現在跑出去,站起來都困難。


    孫廉見狀,馬上說把他扛出去,作勢要將趙淩安往身上扛,奈何自己剛才也摔得不輕,隻是彎下腰,便蹲在原處,疼得滿頭冒汗。


    這期間,僵屍已將身子往前傾了回來,塌陷進眼窩的眼睛對向我,再度噌地一下跳到眼前,引得孫廉和小道士又是一聲驚呼。


    但這僵屍將我死死地給抓到了,它張開嘴,一口咬了下來!


    急忙一偏頭,沒有被他咬斷脖子,但肩膀傳來一陣劇痛,它的牙磨在我肩胛骨哢嚓作響,幾乎要把骨頭都給咬碎了!


    我疼得眼淚差點掉了出來,奮力掙紮,揮手一拳打在僵屍臉上,結果卻好像打在了鐵板上,反而又是疼得直哆嗦!


    “陳瀟!”當時差點覺得自己要涼,甚至準備閉上眼睛打算等死,我又聽孫廉和小道士齊刷刷地驚呼著道:“它好像不動了!”


    我瞪大眼睛,這才發現僵屍咬住我之後,便停下了動作。


    定睛細看,發現僵屍銅皮般的皮肉上,竟然綻開了幾道裂隙,幾枚豆粒大小的花苞草芽萌生出來,嘴巴裏也長出了一團草葉,將它死死咬住我的嘴硬生生地撐了開。


    忙低下頭去,果然是山鬼姐姐給我的草葉子起了作用!


    這些從僵屍體內生芽,鑽破了皮肉,呼之欲出的花苞草芽,是以我胸前草葉為始點,生出了幾根細須,紮入到僵屍緊挨著我的前胸去了,然後在它的身體內迅速瘋長,最終纏住了骨頭,撐裂了皮肉,將它給定在原地。


    僵屍身子向後猛然傾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口鼻之內冒出的花芽也隨之綻放開。


    我喘著大氣,麵如死灰地背靠向孫廉他們,直接坐在地上,擦著連連冷汗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死在了這裏!”


    見僵屍再也不動了,我們如釋重負。


    孫廉和小道士緊張地盯了一陣,轉而直勾勾地盯向我。


    “你……你把這僵屍給打倒了?”孫廉結結巴巴地說。


    小道士臉色驚奇,盯著我忙問道:“你剛才是用了什麽招式?居然能在僵屍抓住你的時候,將他給製住?”


    我幹幹地一咧嘴,見他們好像沒看到這些,擔心說了以後他們又會多問,而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便說我也不清楚。


    孫廉忽然抽起鼻子說:“怎麽有股花香氣?”


    將臉往我這湊了湊,他臉色驚著道,“陳瀟,你噴香水了?這味道是你身上的,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小姑娘啊?”


    我見孫廉又取笑我,顧不上肩膀的疼痛,急忙辯解道:“沒有!我不是小姑娘,這香味也不是我身上的,這是……這是來自山神的佑護!”


    “山神?”孫廉不知所然地撓了撓頭,繼而看向小道士,突然道,“誒,對了,你剛才是不是害怕了?”


    聞言,小道士瞪起眼睛:“害怕,我什麽時候害怕過了?那僵屍撲我兩次,哪怕是被他擊倒,我眉頭都沒有皺上一下,你,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害怕了?”


    孫廉壞笑道:“就是剛才呀,陳瀟被僵屍給抓了,差點要把腦袋都被啃下來的時候,我見你當時眼神當中閃過一絲驚慌,不是害怕,是什麽?”


    小道士麵色一沉,解釋道:“我這是擔心,他萬一真被僵屍給害死了怎麽辦?又不是我被僵屍給嚇住,難道這也算數?”


    “當然算數了,”孫廉不依不饒,甚至講著歪理道,“咱們說的是害怕吧?你說是擔心,那不就是害怕陳瀟被咬死嗎,所以這個當然算數了,你輸了呀!”


    小道士說不過他,氣的直瞪眼。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叫人來!”


    回頭再看那僵屍,我心有餘悸,生怕僵屍沒死透,萬一再跳起來傷了我們,而且他們這會還動不了,急忙跑向梯子那邊。


    爬上梯子,從舊祠堂裏跑了出去,我絲毫不敢怠慢,一溜煙地跑進孫先生家院子裏,打算找我二叔去救他們。


    兩個道士還在院子裏站著說話,見到了他們,我忙跑到他們身前,開口就喊道:“道長,救命,我們被僵屍給揍了!”


    老道士和中年道士聽得一愣,扭臉望向我,滿臉的納悶。


    那中年的道士馬道長,甚至皺起眉頭,立即說道:“僵屍乃是靠養屍地裏的月華地氣滋養而出,最懼陽光雷電這種至陽之氣——現在是白天,哪來的什麽僵屍?”


    我說是真的,然後讓他們趕緊跟我去救人!


    見我語氣急迫,而且沾了一身塵土,肩膀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二人縱使對我這話感到奇怪,還是跟著我從孫先生家院子裏一起出來了。


    帶他們來到舊祠堂,然後順著這邊的入口爬下,見到了此刻同樣狼狽不堪,已經扶著牆壁站起來的孫廉和小道士,再望了望這裏麵的那幾口棺材和地上躺著的一具幹屍,倆人臉上的納悶神色,反而是加重了幾分。


    馬道長走到我們說的僵屍麵前掃了一眼,嗤聲道:“這不就是一具普通幹屍嗎,身上哪有半點僵屍的氣息所在?”


    “我說,你們這幾個小子,該不是被這東西給嚇成這般落魄模樣吧?”馬道長看向小道士,輕輕皺眉,似有不滿,“淩安,難道你也是被這樣的東西給嚇住了不成?”


    趙淩安忙道:“師傅,真的是僵屍,剛才它還想撲我們來著,我們就是被它搞成了這模樣。”


    “你少要編些瞎話來騙我。”馬道長有些不滿道,“難道我會連僵屍都看不出來?這分明隻是一具普通幹屍,身上不見半點屍氣,也不會詐起傷人,如何成為僵屍?”


    他嗤聲道:“倘若真是僵屍這等妖祟,你們這幾個小子,哪還有命在?三個人加起來,也不夠這僵屍禍害,難不成,你還想告訴我說,這僵屍,其實是已經被你們幾個毛小子給製伏了不成?”


    “陳瀟,是陳瀟把它製伏了!”孫廉說。


    馬道長掃了我一眼,轉過臉,生氣道:“越說越離譜!他隻是個普通人,沒有半點道行和修為,你卻說他製伏了僵屍?真是笑話,簡直是天方夜譚,真是豈有此理,讓我急匆匆地過來,就是看一具幹屍?”


    見馬道長不相信我們說的這些,趙淩安臉色不服,於是看向李道長。


    李道長緩聲而道:“這確是一具普通幹屍,若是僵屍,身上必定滿是陰氣、屍氣,況且老道士我也不相信,憑你們幾個,能夠將一隻僵屍給打倒。我想,一定是你們幾個跑到了這裏,然後闖了禍了,擔心被怪罪,所以編了個僵屍出來,免得受到責罰。”


    趙淩安還想辯解,被孫廉忙拉住:“算了吧,他們不信,解釋不清的,而且……這樣也好,要是真的知道了是我們闖禍撞上僵屍,我想,他們反而會更加責備,罵我們不知死活。”


    小道士於是不吱聲了。


    麵對我們眼下的這副慘相,李道長多有擔憂。


    馬道長卻毫不在意道:“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既然是男孩子,破點皮肉也是家常便飯,眼下在這裏麵胡鬧,弄了一身的傷痕,隻要沒有傷筋動骨,也不必過分關心。”


    “嗯,這樣也好,讓他們長長記性,省的再惹出是非。”李道長點頭道出這句話,便不再管我們了,和馬道長一道離開了這邊。


    趙淩安過來問我說:“剛才師傅冤枉我們,你怎麽不去解釋,致使師傅誤以為我們說了謊話。”


    “解釋什麽呀?”孫廉接話道,“難不成,說是山神救了我們?那僵屍已經死透了,你師傅沒見到,陳瀟還說是山神打死了僵屍——如果是你,你信嗎?”


    小道士聽得一點頭,再抬頭的時候,發現孫廉正一臉壞笑地看他,瞬時間抖了個激靈,急忙說道:“我不跟你們為伍了,孫廉你這個坑貨,陳瀟是個膽小鬼,害我受到師傅的冤枉,我要找我師傅去了!”說完,看也不看我們,撒腿就跑。


    “這個小小道士,居然輸了不認賬!我可不能這麽輕易讓他賴了賬。”


    孫廉摸了一下鼻子,馬上拉著我也往回跑,邊跑又邊說道:“我們也先回去!我爺爺這會應該起來了,先聽聽他們要談些什麽,萬一那兩個道士把我帶著你們跑到舊祠堂的事情告訴我爺爺,我指定要挨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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