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


    山腰處的長老堂,是狐族長老議事的地方。


    今日,長老堂裏熱鬧得很,遠遠的就聽到裏麵傳來爭吵聲。


    門口值守的兩個族人表情嚴肅的站在外麵,對裏麵的事見怪不怪,因為這樣的爭吵最近是經常發生的,不過今日吵得更厲害一些而已。


    他們不關心裏麵吵什麽,以他們在族裏的地位,也管不了。


    他們的職責是不許其他的族人靠近。


    不過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他們狐狸也一樣,就算管不了,不應該關心,兩人仍是悄悄豎起耳朵,傾聽著裏麵的動靜。


    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怒道:“青秋長老,今天你總該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他們聽出了,這是胡非長老的聲音。


    “說法?你想要什麽說法?”


    長老堂裏,麵對胡非而坐的青秋撇撇嘴,臉上帶起一抹鄙夷。


    許是她的舉止惹惱了胡非,胡非滿是怒氣的一拍桌子,“青秋,你少給我裝聾作啞。”


    青秋也怒了,猛的一下站起來,帶翻了身下的黑木椅子,她眯著眼,眼神如刀一樣射向胡非,“胡非,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族長啊,嗤,咱們狐族現在由你作主了?”


    “你少胡說。”


    “我胡說?別以為別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的那點小心思,你搞這麽多事,不就是想把我趕出長老堂,嫌我礙了你的事唄。”


    “哎,青秋長老別生氣,胡非長老不是那個意思。”坐在胡非旁邊的長著一縷山羊胡的胡不言看氣氛不對,忙開口勸道:“別生氣,都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青秋右邊的青鴻也忙站起來,伸指虛點倒在地上的椅子,待椅子歸位後,拉拽著青秋坐了下來。


    胡非陰沉著臉,盯了青秋一眼,轉頭看向坐在長桌最上頭一直一言不發的族長胡天,說道:“族長,您也看到了,我們在說青羽的事,可青秋長老一直胡攪蠻纏,拒不配合,還汙蔑於我,這事,族長您看怎麽處理?”


    “我胡攪蠻纏?我汙蔑於你?哼,也不用族長出麵,我們現在就出去,讓我見識見識你胡非長老的修為精進到什麽程度。”


    “好了,青秋,不要再說了。”一直半閉雙目,仿佛神遊天外的胡天終於開了口,“青秋,青羽她……真的在閉關嗎?”


    胡天的語氣要好很多,起碼在青秋的耳中聽來,並沒有逼問的意思,所以青秋的態度也好了一些,“是的,族長。”


    “閉關?在哪裏閉關?一個小孩子家家能一閉關六十多年不出關?可能嗎?哼,恐怕她早已不在雲山了吧。”胡非嗤笑。


    大家都看著青秋,連胡天也看著青秋,沒有說話。


    “她就在雲山。”


    青秋說的很肯定。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青羽現在在哪裏,當時青羽走了不多久,因為記掛她,她曾去前山找過,她找到了青羽所說的瀑布,也找到了那塊石碑,可以她的修為,愣是沒感受到有任何結界的存在,她也曾試過碰觸攻擊石碑,都沒有任何反應,它就是一塊最普通不過的石碑,根本不是青羽所說的結界的入口。


    她相信青羽不會騙她,也許是青羽說錯了,也許是她記錯了,隨後她將前山翻了個遍,但沒有找到,甚至沒有發現任何跟青羽有關的痕跡。後麵的幾十年裏,她不死心的又多次去尋,仍然一無所獲。


    連她都懷疑,也許青羽真的已不在雲山了。


    可是,她能去哪裏呢?


    她為什麽要騙自己?不,不,不會的,青羽是絕對不會騙我的。


    青秋搖搖頭,她相信自己的孫女,所以不管別人如何說,她一口咬定青羽就在雲山。


    “在雲山?在雲山哪裏?當年青依一去不回,青秋長老不是也信誓旦旦說不可能嗎?”


    提起青依,青秋無話可說。


    在心裏,她也是有愧疚的。當年為了培養青依,族裏花了不少心血,大多的資源都向她傾斜,讓她以最快的速度進階到了六尾,脫胎換骨成為真正的人,然後按照族裏的規矩下山曆練,她下山的時候,族長將紫藤玉鞭交給了她。


    紫藤玉鞭,是未來族長的信物。


    族長將紫藤玉鞭給了她,表示承認了她族長接班人的地位,而她接受了,就表示接受了族裏對她寄予的厚望,願意背負起整個狐族的責任。


    可是,她失約了,她辜負了族人的信任。


    整整過去了百多年,青依沒有回來。


    一百多年後,回來的隻有一隻包在繈褓中的剛出生的小狐狸和紫藤玉鞭。


    胡非見青秋沒有說話,再次嗤笑道:“我們在這裏說這麽多有什麽用,說不定青羽早已去跟她爹娘團聚去了。”


    “胡非,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我的意思很清楚,青羽想去找她爹娘,我們管不著,但她不能帶著我們狐族的傳承離開雲山,她不能跟她娘一樣,再一次辜負族人的信任,她要離開,就將她在蓮花台裏得到的傳承留下來。”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覬覦我家羽兒的東西,你孫子沒得到傳承,那是你孫子無用,怎麽,從先祖那裏得不到,就想直接搶了?”


    胡非被青秋的話氣得滿臉通紅,青筋直跳,怒喝道:“那不是青羽的東西,那是整個狐族的。”


    “先祖傳給了羽兒,那就是羽兒的。”


    麵對青秋的一步不讓,胡非沉著臉,不想再跟她說,轉頭看著族長胡天,語氣很是激動,“族長,難道您要眼睜睜的看著咱們狐族的傳承落到人類的手中?”


    胡天沒說話,胡不言開口了,他摸著頜下的那縷山羊胡,帶點遲疑的說道:“不會吧,青羽身上隻有她娘的血脈,她父親應該隻是一介凡人,要族裏的傳承幹什麽?”


    “她父親雖然是沒有修煉的凡人,但她父親的族人裏就沒有修士?你們也知道,人類覬覦我們狐族的傳承不是一朝一夕了,大家不要忘記,族籍裏就有記載,幾千年前還有人類偷上雲山想要盜取我們的傳承而被發現的事。”


    “嗯,是有這麽回事。”


    “對,我也看過。”


    其他本作壁上觀的長老也紛紛竊竊私語起來,似乎對胡非的說法很是認同。


    青秋聽得額頭一跳一跳,她很想大聲說不會的,她青家的孩子才不是這等忘宗背祖的人,可有青依的前例在那裏,她張張口竟無法辯駁。


    而且就算她辯駁也沒人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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