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力的搗動木槌,石臼裏,石灰水正發出嘟嘟的聲響。


    顧傾在一旁看著,也不明白張小寶要做什麽。


    約莫著差不多了,張小寶把手一伸,道:“絲綿。”


    “額,額,給你。”顧傾直接抓起一團絲綿遞了過去。


    將絲綿扔進石臼中,摻的略微有些均勻了,然後張小寶又開始揮動石臼,搗動起來。


    “唉,你這是打算幹什麽?”顧傾問。


    “造紙。”張小寶想也不想答道。


    “什麽?造紙?”顧傾直接叫了起來,隨後撇了撇嘴:“開什麽玩笑,再說了,外公書房裏,又不是沒有紙?”


    聞言張小寶抬起了腦袋,邪邪一笑:“不一樣,我要造的,是那種可以將手指劃破的紙。”


    顧傾:“→_→”


    張小寶也不搭理她,隻是機械性的搗動絲綿,許久之後,在石灰水的浸泡下,絲綿逐漸的與石灰水融為一體。


    “呼,成功了一半。”張小寶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長出一口氣道。


    顧傾在一旁很體貼的送上了茶水。


    張小寶看也不看,接過了,一飲而盡。


    坐在涼亭,張小寶揉著酸痛的手臂,看著花園內被搗成一團漿糊的絲綿,欣慰的笑了。


    “這麽做真的能造出來紙麽?我跟外公去皇宮裏的造紙坊看過,他們根本就不是這樣做的。”顧傾問。


    張小寶聞言,心想跟你解釋你也不知道啊,如果我告訴你石灰水是為了脫掉絲綿中所包含的油脂,你能知道是什麽意思麽?


    “所以,他們隻能造出那種一捏就碎的紙,我不一樣。”張小寶站起來,握拳於胸前道。


    顧傾撇撇嘴,一臉不信:“吹牛。”


    張小寶聽了,隻是一聳肩膀,內心自戀想著,畢竟尋常人是無法理解他這種天才要做的事情的。


    歇息了一會,張小寶繼續工作,將先前搗成漿糊的絲綿取出,絲綿帶出一大灘石灰水,淅淅瀝瀝淌了一地。


    再去看石臼裏,隻剩下了一團棉絮似的漿,張小寶伸手指進去攪了攪,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嗯,不錯,不錯。”


    將漿倒出在早已準備好的桶裏,張小寶再次將石灰摻水,取出一團絲綿扔進去,繼續先前的工作。


    顧傾看了一會,隻覺的哈欠連連,在一旁抱怨道:“真沒意思,我還以為是什麽很了不得的東西呢,你先忙著,我睡會。”


    說完,顧傾就躺在涼亭上,小酣起來。


    張小寶繼續忙著自己的工作,從早晨起床開始,一直忙活到日落西山方才停歇。


    期間,除了中午吃了個午飯,張小寶幾乎是沒離開過半步。


    一開始,顧傾還有些興趣,可是到了後來,直接扔下了張小寶跑開了。


    晚上,張小寶將沒完成的工作收起來放好,第二天一早,張小寶再次努力工作起來,不過他這次不怎麽相信顧傾了,也不讓顧傾幫忙,自己領著兩個雙胞胎在哪忙活。


    “唔,不幫就不幫,本姑娘還不稀罕呢。”顧傾撇撇嘴,很是不屑的樣子。


    一連四五天,張小寶方才將那麻袋買回來的絲綿完全處理完畢。


    盛放漿糊的桶中,滿滿的一桶漿糊,幾乎要漫了出來,張小寶看著水桶,欣喜之情言於其表。


    顧傾百無聊賴的回廊上的欄杆上,蜷著一條腿,另一條腿垂下來,在那不停地晃著:“你忙活了這幾天就弄出來這玩意?”


    張小寶抬頭,看了顧傾一眼,道:“沒錯,很快的,你就會看到奇跡,到時候,可千萬站穩了。”


    顧傾撇撇嘴。


    張小寶也不跟她計較,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這個小妞鄙視了。


    “我讓你準備的鍋你準備了沒有?”張小寶問道。


    顧傾點頭:“當然。”


    花園內,支起一口大鍋,裏麵放滿了水,張小寶腳邊則放著不少讓姐妹倆從木材場買回來的樹皮。


    點起火,張小寶一股腦的將樹皮扔了進去,直接煮了起來。


    顧傾看的呆了,一扭頭,問道:“你幹嘛煮樹皮?不是造紙麽?我怎麽沒看到。”


    張小寶哼哼兩聲:“急什麽,還早著呢。”


    鍋下大火,一連燒了一整天,裏麵的水也不知道換了多少茬,反正相府拆房裏的柴全都被張小寶糟蹋的一幹二淨了,而且,那些買回來的許多樹皮,也變成了黏黏的糊狀。


    晚上,書房內,總管老老實實的將這些天的事情統統告訴了老宰相。


    老宰相也是一臉不解,道:“這小龜蛋,最近到底是搞什麽鬼。”


    “不知道,小的隻知道咱們今晚上做飯,沒有柴火用了。”總管回答。


    老宰相:“···”


    或許是因為張小寶的奇異舉動,老宰相平時在家沒事的時候總會在一旁看著,就連顧傾,也不像前幾天似的嚷嚷著沒意思了。


    ···


    皇宮內禦書房。


    書案上放著相府送來的最新書信。


    美女皇帝拆開看了一遍,放下書信,揉著眉頭,嘟囔道:“這個小家夥,又準備玩什麽新的花招。”


    堂下紅衣人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道:“回陛下,據宰相說,那小子,最近準備造紙。”


    美女皇帝瞄了一眼紅衣人:“這個還用你說,相父早就跟朕提起過。”


    紅衣人聞言,頓時嚇得不輕,連忙低下腦袋:“是,陛下,是小人多嘴了。”


    美女皇帝嗬嗬笑了起來,道:“隻是朕不明白的是,相父家裏,很缺紙麽?用得著這個小滑頭親自造紙,嗬嗬,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小家夥竟然也會造紙,朕還以為,隻有皇宮裏那些造紙的老古董才懂這些呢。”


    紅衣人沉默不語。


    在天下還是九國並立的時候,除了國詐綿延的趙國之外,其餘八國,根本就沒有紙,那時候,大家用的還是削薄的羊皮和竹簡,大概十多年前,大新王朝統一天下,趙國造出來的紙才緩緩的進入帝國高層視線之中,美女皇帝更是一聲令下,規定了隻有帝國官員,尋常百姓不得用紙的律令,不過某些富商,也會偷偷的從官員手裏買些回來充麵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每次偷偷拿自己外公紙張做風箏的顧傾被發現了都會被訓斥一頓,畢竟這東西實在是太過於珍惜了,就算是紙張的發源地趙國,這玩意也隻是在皇族之內流通,別說百姓了,尋常官員,隻要當時趙國皇帝賞賜給他們些紙張,都會被他們視為莫大榮耀。


    可以說,美女皇帝這樣的規定,很大程度上,算是普及了紙張。


    “既然相父家裏缺紙,你去造紙坊裏拿些來,給相父送去。”美女皇帝開口道。


    那紅衣人恭敬稱是,而後告退。


    美女皇帝站了起來,看著禦書房外,嘴角勾起,笑道:“有趣的小家夥。”


    ···


    帝都,相府。


    管家跌跌撞撞的跑進老宰相的書房,不顧禮節的大喊:“老,老,老爺,您快點出來看看。”


    老宰相放下筆,他正在試皇宮裏頭送來的紙。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老宰相皺眉。


    管家結結巴巴,漲紅了臉:“那,那個張小寶,真的造出來了紙了。”


    老宰相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真的?開玩笑呢吧?”


    管家激動的點頭:“沒騙你老爺,而且真的是那種可以把手指給劃破的紙。”


    頓時,老宰相也不顧提醒管家注意之類的話了,大聲道:“快走。”


    說完,倆人一通小跑,沒一會兒工夫,平常走路都裝模做樣喊累的老頭子就跑到了後花園。


    後花園內,支起一張桌子,桌子上,平平整整的碼著一疊潔白無瑕的紙張。


    而張小寶,正拿起一張紙,在一旁明顯有些擔憂卻又有些躍躍欲試的顧傾手上輕輕摩擦。


    “你真的不怕疼?”張小寶問道。


    顧傾滿臉糾結,不過還是咬著牙點了點頭。


    張小寶一打響指,手上用力,紙張快速劃過顧傾的手指,頓時,顧傾那柔嫩的小手,瞬間裂開了個小口子,鮮血涓涓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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