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平提出的條件看似很公平合理,但是知道內情的人都清楚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選擇,眾所周知寧王手下有三大高手,巫師、滄瀾、鐵麵。如今滄瀾已經展現出極其強勢的實力,至於三人武功最高的鐵麵,據說連諸葛長生都是死於他手,而精通巫蠱之術的巫師是誰也不願遇到的對手。


    但包無悔是個果決的人,當他發現避無可避,便答應了胡一平拚將的條件。隻是,剩餘的兩場派誰上呢?


    滄瀾已經戰了一場,下一場很有可能是第二高手巫師。他看向眾將,隻見剛剛熱血沸騰的將士們竟同時沉默了下來。之前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怎樣的對手,自然是自信無比,但當知道對手是聞名江湖的絕頂高手,所有人都沉默了,並非不敢戰,而是無信心戰。此刻包無悔有些後悔將唐牛跟亦之軒留在都城了。


    他沉思片刻,道:“下一個對方出戰的人不可能是巫師,他必須控製那隻海東青監控戰局,不到最後一戰,他是不會出戰的。”


    眾將不由看向頭上盤旋著的鷹準,恨不得立刻將那隻扁***給打下來。


    包無悔又道:“所以下一場對方出戰的人,可能還是滄瀾。”


    麵對滄瀾,還是沒人有必勝的把握,並非是武功上,而是習慣正麵衝殺的將士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付暗器跟毒術。


    “有一個人可以。”這時一個聲音道。


    包無悔不由看向開口之人,隻見對方也是輕裝皮甲,但手中卻沒有武器,也不知道是哪個兵營的將士。


    “你說誰可以對付滄瀾?”包無悔道。


    曹義同樣厭惡包無悔,卻不想自己的隊伍輸,道:“與滄瀾齊名的朱狸,就在我軍營中。”


    “朱狸!”包無悔大喜,當初若不是接受蘇夢初的建議調朱狸去邊關,他差不多忘了這檔子事,畢竟要監控的楚樂已死,朱狸的去向他也沒沒怎麽關心,沒想到在這****,她竟然在此。


    而旁邊一名神將營軍官喝道:“大膽,朱狸乃一介婦人,爾等偵察營怎能將其私藏軍中,難道不知道軍中不許攜帶婦人嗎?”


    曹義隻是冷冷地看著這麽軍官,神將營與五大兵營素來不合,而楚樂兒墜崖失蹤後,兩隊伍之間的矛盾更是激烈,彼此恨不得將對方排擠到軍隊的最底層。此刻這名軍官見有機可乘,尤其是在包無悔麵前,暗想這個文臣哪裏知道軍中內情,隻要偵察營私藏婦人這等罪名成立,這偵察營自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名軍官正得意洋洋,卻沒注意到包無悔臉色已經陰沉如水,突然喝道:“住嘴!軍中秘事怎容你多嘴多舌,給我拖下去!”


    那名軍官一臉懵逼看向包無悔,“包大學士,末將說的......句句屬實啊......”


    包無悔暗恨,就因為你說的說的是實話,本官才要你閉嘴!大手一揮,喝道:“還敢多言,給我掌嘴!”


    隻見兩個大漢上來將那名軍官押到一旁,幾個耳光子了抽過去。那麽軍官始終保持著一臉懵逼疑惑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包無悔更是不再理他,朱狸可是自己調到楚樂身邊去的,要是追查下來不是追到自己身上去了嗎?這不知死活的丘八,看起來還是神將營的,若武天老兒不死,自己少不得要找他問問這個腦袋抽筋的軍官是什麽意思。


    少了個多嘴的人,包無悔自然是將事情轉移到接下來的拚將上。想起黑寡婦朱狸,自己當初將其收為己用看來是下了一步妙棋,隻是不知道這朱狸能否戰勝滄瀾呢?


    “你快去將她叫來。”包無悔道。


    曹義領命退下,這等大軍對陣,朱狸一介女流自然不在前線,曹義好不容易從後備兵營裏找到了她,道:“朱狸......”


    朱狸抬頭看了他一眼,道:“曹統領不在前線,跑來這裏做什麽?”


    曹義看著她,眼神複雜,“以前聽楚樂元帥說,你是朝廷包無悔派來的人。”


    說起楚樂兒,朱狸眼裏竟閃過一絲異色,道:“是又如何?我這種江湖浪人,既受命於朝廷成為鷹犬,自是身不由己,你也不必和我裝成這樣子,楚樂已死,我與你自然沒有瓜葛,你對我假以辭色又有什麽意義呢?”


    曹義沉默片刻,突然道:“你我同處偵察營兩年,莫非都是假的?你真的就隻是為了完成朝廷指派的任務?”


    朱狸道:“是,楚樂已死,我們自然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子帶著麵具說話。”


    曹義又是沉默,然後他看向朱狸的眼睛,道:“我明白了......”


    朱狸詫異,道:“你明白了什麽?”


    曹義道:“你......喜歡楚樂元帥......我沒說錯吧?”


    朱狸眼裏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道:“是又如何?像他這種為天下赴國捐軀的將士,我朱狸動心又有何不可?可是他已經死了,就算我真的喜歡他,他也不會知道了。”


    曹義歎了口氣,道:“真是如此嗎?邊疆將士成千上萬,義勇傳魂的將士何其多也,為何你偏偏會喜歡楚元帥?”


    朱狸道:“我喜歡他跟你有什麽關係?我為何要與你解釋?”


    曹義道:“你不用和我解釋,因為我知道......”他看著她,“是因為那些女子吧?或許,楚元帥是第一個可以為了那些女子舍命相救的人,是他讓我知道,天下間的女子,未必不如男子,女子的性命可以像帝王一樣珍貴,那些被突厥人擄去的女子,她們同樣是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她們開心的時候會笑,傷心了也會哭,就如同你一樣......”他伸出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朱狸......其實,我也可以像楚元帥一樣保護那些需要保護的人......”


    朱狸轉過身,道:“不,我和她們不一樣,我隻是個朝廷鷹犬,楚樂一開始就知道,可他從沒有對我做任何排除異己的事情,我本來不知道為何,直到那天我看見他為了那些女子痛哭流涕的樣子,那一刻,我才知道,或許他心裏,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敵人,而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女子......”


    曹義道:“可你知道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重視那些女子......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女子啊......”


    “你說什麽?”朱狸一臉不可置信,“你是說,楚樂是個女子!”


    曹義點了點頭,“事到如今,我騙你又有何意義。”


    朱狸道:“不可能!”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傾心的,竟是一名女子。


    曹義道:“這件事很多人都親眼目睹,隻是他們刻意沒人提起,畢竟楚樂元帥,做了這麽多大事,朝廷不會讓天下人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子......”


    朱狸更是失色,倘若世人皆知,女子可為將,女子可然也可為官,那麽女子是否能做所有男子都能做的事?


    曹義又道:“楚樂元帥隻有一個,世上不會再有這樣的女子,但是,我想做一個想楚樂元帥那樣的人,他可以為了唐國血戰沙場,也可以為了心愛的女子付出生命......”然後他握住了她的手。


    朱狸沒有掙開,而是靠在他胸口上,她與曹義早已相熟,隻是從未如此接近過,此刻的她並非對曹義有什麽男女之情,她隻是需要一個熟悉的肩膀可以依靠,然後她輕聲道:“我心裏隻有楚樂一人,無論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曹義道:“我當然知道,因為****裏的地位同樣無可代替......隻是,朱狸,你真沒想過脫離朝廷掌控嗎?”


    朱狸道:“包無悔權傾朝野,奇士府中的奇人異士更是多不勝數,他若要我死,我不可能活。”


    曹義道:“所以,我給你爭取了一個脫離奇士府的機會,太原守將胡一平跟包無悔提出拚將決勝負的建議,包無悔沒有拒絕,可是,對方出戰的人很可能是滄瀾,你知道,軍隊裏沒有能對付那種擅長暗器與毒術的人......”


    朱狸離開他的胸膛,道:“所以你舉薦了我,因為隻有我可以對付得了滄瀾?”


    曹義道:“是的,決戰之前,你可以向包無悔提出你的要求,我想如果你能勝了這場戰鬥,包無悔一定會答應你任何事情。”


    朱狸看著他的眼睛,道:“所以,你來找我,就是想給我這麽一個機會?”


    曹義看著她的眼睛,不由有些癡了,道:“是的,因為......你是我心裏一直想保護的人啊......”


    朱狸也看著他,仿佛看到他眼裏的溫柔,然後她拉過他的身體,再次靠在他懷裏,這一次,曹義感覺她的溫度比剛剛更溫暖了些。


    “不要動,讓我再靠一會。”她輕輕道。


    曹義的雙臂張開著,有些僵硬。


    朱狸的心裏有些複雜,她從未想過自己可以跟一個男子這樣子抱著,不過她感覺很好,似乎舍不得這種稍縱即逝的溫暖。


    “一會我就要上戰場了,我很可能會死。”她又道。


    曹義嗯了一聲。


    “所以,抱緊我。”她說,“我隻想感受一下,被人保護的感覺。”


    曹義抱住了她,像是抱住了最重要的東西,道:“你一定會贏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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