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殺楚樂兒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不讓她進宮。而當揭下黑衣人的麵紗時,楚樂兒已經明朗了所有的答案,這麽精密的布局,也隻有楚樂兒才能破開,原因無他,楚樂兒是劍聖。若是一名劍聖執意要殺一個人,即使是皇帝,也不一定能保得住性命。


    楚樂兒如今就要殺皇宮裏那個執掌權利最高的人,這個人自然不是李仁宗,也不是曹皇後,而是胡姬。


    這是一個設局之後便能將自己置身事外的女人,她隻是拋出一個引子,所有事情便如她預料般發展,那些看似巧合的入局,如今看來是得需要多麽精妙絕倫的智慧。


    楚樂兒沒有看到李穹,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當所有事情都走到了最後,這顆看似強橫無比的棋子就應該除去了。


    自從翠棋死了之後,胡姬便開始喜歡下棋,有時候是和宮裏的嬪妃下,而此時此刻,她對麵的人竟然是皇後。胡姬提了一顆白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曹皇後,道:“皇後娘娘,你要輸了。”


    皇後神色極不自然,似乎經過了立政殿事變之後就變得特別陰鬱,她咬了咬牙,將白子落到一處,道:“我這裏還有機會......”


    胡姬莞爾道:“想在中間決勝負嗎?可是想用一子之勢挑大龍似乎有些餘力不足......畢竟白子落入了黑子裏,白子就隻能是白子,如此明顯的目的,又有誰會上當?”


    胡姬的黑子一落,曹皇後臉色立刻變得刷白。沒了......死局?


    然而,她背後突然傳來一聲歎息,“這局棋是我當初教翠棋的,你是何時學會下棋?”


    曹皇後一聽這聲音,臉色更是難看,幾乎是從椅子上落下來,她一把扶住扶手,這才穩住身體,回過頭,顫抖道:“月妃......”


    楚樂兒沒有要行禮的意思,皇後身後的丫環是新人,本想嗬斥,但見曹皇後一把拉住她的手,似乎要站起來,隻是皇後娘娘的腳有些軟,丫環便扶住皇後,沒有出言。


    而楚樂兒道:“我有事情要與兩位娘娘說,無幹人等都下去吧。”


    那丫環正想說什麽,隻聽皇後冷冷道:“都下去!”


    丫環下去了,但胡姬身後的丫環卻是無動於衷,似乎這裏她們隻有一個主子。


    胡姬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然後禦香宮裏隻剩三人。


    楚樂兒走過來,提起一顆白子,落到棋盤上,然後道:“我的棋局,我自然能破。”


    胡姬一看,隻見這一顆白子落後,自己直接再落一子就能直接殺對方大龍!這可是對局之間的絕大優勢!可是,當她再一看,提子之後棋盤上便多了一**空位!雖然優勢拉開,但棋局便不再是一麵倒的局勢!她咬了咬牙,不再落子,而是道:“這是我的棋局!”


    楚樂兒道:“當你引我入宮,這個棋局便不是你的了。”


    胡姬道:“銅頭灣呢?”


    楚樂兒道:“我以為你不會在乎他的生死。”


    胡姬道:“他是最早追隨我的人......你殺了他?”


    楚樂兒道:“你應該知道,他攔不住我,即使他身後有十六個大內一流高手!”她看著她的眼睛,又道:“不過我沒殺他,畢竟他也曾與我同生死,共患難過,你不就抓住了這一點,才派他來攔截我嗎?”


    胡姬道:“姐姐的確是個心善的人。”


    旁邊的皇後聽到這話不由有些無語,怎麽看,月妃都不可能是個心善的人,可是這兩人既然以姐妹相稱,為何又要自己留在這裏呢?


    楚樂兒不理會皇後,而是對胡姬道:“我要一個交代。”


    胡姬道:“什麽交代?你是指勾結權奸還是謀朝篡位?”


    皇後大驚,竟不自覺將旁邊的茶盞碰摔地麵,一臉震撼之色。


    “你......你們在說什麽?”她顫抖道。


    楚樂兒道:“皇後娘娘,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現在雖然還是皇後娘娘,但是真正清楚局麵的人,又有誰還當你是皇後呢?”


    曹皇後想起立政殿之後發生的事情,就連剛回宮的馮進見了她也沒有當初那種卑躬屈膝的態度了,莫非,這皇宮真出了什麽事情?可是自己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楚樂兒道:“皇上不在皇宮,包無悔也不在!”


    曹皇後道:“那又如何......”


    楚樂兒道:“你可知道,皇上去了哪?”


    曹皇後啞言,這是她心裏一直放不下的事情,為什麽這麽多人都知道皇上不在宮裏,隻有她不知道?


    “我知道,”楚樂兒道:“兩個月前,皇上病危,為求名醫,不惜出宮求醫,其中知道內情的人並不是很多。”


    皇後道:“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你又如何得知?那時候你還沒進宮吧?”


    楚樂兒道:“我當然知道,因為皇上找的名醫......就是我。”她轉過頭,看向胡姬,“這件事我還跟你說過,畢竟你控製聖上的手段並不高明,若是皇上病好了回到宮裏,你的處境可能會很危險。”


    胡姬緊咬著下唇,道:“你不該救活他。”


    楚樂兒道:“如果我不救活他,我很有可能就不能回甕城,而那時候的甕城,隻有我能守得住。”


    胡姬道:“所以你為了救甕城,將我陷於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裏,是不是?”


    楚樂兒道:“皇上不會殺身懷龍種的你,再說,他不一定離得開你,你要做的,隻不過是多等幾年而已,對於你來說,時間越長,不就越有利嗎?”


    胡姬道:“可是,我等不了,色衰而愛馳,緊靠你教的容裝之術,又能葆我青春幾何?你既然有諸葛長生的長生丹,為何就不能給我一顆?我既然做了,就不可能再收手!我所做的,不就是當初我們一直希望的嗎?銀狐君臨天下,給天下婦人一個說話的機會,這不是當初說好的嗎?”


    楚樂兒歎了口氣,道:“這個時代的婦人,確實沒有太多的權利,她們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掌控,可是,為了這個目的,你真的什麽都可以放棄嗎?翠棋、玉書、侍劍、銅頭灣,這些人,哪一個不是真心對你?”


    胡姬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楚樂兒道:“你忘了我們當初的誓言。”


    胡姬道:“我沒忘,銀狐與九尾共同進退,若有不顧姐妹情義,翻臉不認人者,餘者共誅之。”


    楚樂兒道:“你害死了翠棋。”


    胡姬道:“錯,是玉書殺的她,我並沒有吩咐她做什麽,我隻是和她說,朝堂上的人需要銀子,包無悔需要一個接替人。”


    楚樂兒又道:“侍劍死了。”


    胡姬道:“設局剿滅白蓮教的是馮進和包無悔,她恰好是白蓮聖主,她的死,與我何幹?”


    楚樂兒道:“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你所犯的錯嗎?胡姬。侍劍確實是死於朝廷之手,可是,知道內情的你為何從不阻止,甚至還與馮進勾結?若不是想置侍劍於死地,你何須如此!”


    胡姬道:“就算我知情,我對她也有必殺之心,但我確實沒有對她做過任何事情,不是嗎?”


    楚樂兒長歎,“之前我總覺得玉書所為,不值同情,她可以一邊殺死自己最親的姐妹,然後一邊傷心流淚,然後質問我,她殺翠棋與翠棋之死讓她很傷心有什麽關係,這的確沒什麽因果上的矛盾,而如今看來,你跟她是一樣的,隻不過是換另一種方式去傷害對方,然後將自己置身事外,唯一的區別,你做的比她更好、更絕而已。”


    楚樂兒已經不知道用什麽詞去形容胡姬,這個女人的心思之深,做事之絕甚至讓她有些自愧不如。


    從一開始,這個局就已經注定了。每個人都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胡姬就以這些利益為餌布了一個驚天大局,而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直到棋局結束,還沒有任何人覺察到她的目的!


    從李仁宗離京開始,這個局便已經開始。李仁宗離京,瞞不了的兩個人,一個是馮進,第二是包無悔。這兩人一個是朝廷內閣大學士,另一個是大內總管,可以說若是李仁宗駕崩,在沒有遺旨的情況下,繼承人的選擇便由這兩人確定了,反正皇上已經駕崩,遺命如何除了這兩人又有誰能知曉?兩人都知道李仁宗能治好的希望渺茫,隻是絕口不提。既然知道皇上殯天在即,那指定皇位繼承人便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然而,事情便在此處發生了分歧。


    包無悔支持的是後宮以淑妃為首的一脈的皇子李義,而馮進支持的......所有人都以為他支持的是皇後一派的皇子李羽,而實際上,他支持的人卻是胡姬那未滿一歲的兒子,皇子李正!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馮進在喝茶,而且是胡姬專門給他的罌粟茶,自從毒癮發作過一次的馮進沒有得到罌粟茶後,如今他對胡姬幾乎是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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