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算是持久戰,為什麽是甕城?


    這已經不是楚樂兒第一次考慮這個問題了。原本以為深思熟慮到這個程度就能猜透虎武天的意圖,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位帝國名將。


    她看著地圖,地圖上代表兵力的豆子不斷分散在各個位置,而這些豆子不斷移動的方位卻始終離不開一個地方,那就是甕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楚樂兒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甕城並不是重要關卡,也不是物資轉移重地,更不是屯兵之所,它能影響戰局的原因是,不管誰勝誰負,隻有一個關卡可以扭轉局勢,那就是甕城!甕城之所以成為必爭之地,是因為它最安全!就算戰敗,隻要能從甕城借道,後方敵軍根本沒有追擊上的可能,所以不管大小戰役,不管戰線長短,隻要能從戰場上退兵到甕城,就等於安全撤離了戰場!所以,雙方在甕城就算不發生戰爭,也一定要留足夠的人手掩護從戰場上撤來甕城的隊伍!”


    突然想通了這件事,楚樂兒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不過她並未高興許久,營外就傳來一陣嘶喊聲:“大家小心,敵軍夜襲!”


    楚樂兒顧不上收拾地圖,一把抽出護腿上的短劍躍出營帳,隻見外麵火光衝天,人群亂成一團,黑夜裏傳來陣陣喊殺聲,六千人第一天紮營,竟然被襲營!


    “別慌!集合在一起,圍住敵人!”楚樂兒呐喊著。


    但四周實在是太亂了,被襲擊的士兵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她氣得一跺腳,提起短劍就往敵軍殺去。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強如虎武天估計也沒辦法讓士兵聽到號令,不過好在敵軍並不多,唐軍隊伍騷亂之後整個大營的人都清醒過來,人多勢眾。突厥士兵很快就被鎮壓下來,片刻之後便趁著夜色撤軍了。


    這短短的交戰不過一刻鍾,楚樂兒竟然殺敵不到十人,更不用提其他慌亂禦敵的士兵了。


    “後備營檢查傷亡,將受傷的將士們送到營內,加強戒備,清點傷亡!”楚樂兒下了命令。


    城外剛進行了一場小規模戰爭,城內的人幾乎都能聽見,但卻沒有任何表示。


    蘇武怡看著縷縷煙火,不由道:“你明知道摩西今晚會襲營,為何不告訴楚樂?”


    王騰躺在一張大竹椅上,閉著眼睛,道:“告訴他又如何,難道告訴他,他就能扭轉今晚的局勢?摩西最擅長的戰爭,就是偷襲,但是很多將士明知道他會偷營,卻對他的戰術無可奈何。楚樂兒就算事先知道,也不過減小一些傷亡而已,對這場戰爭的結局不能改變什麽。”


    蘇武怡道:“所以你給他三天時間?”


    王騰道:“是的,三天時間,如果他能在城外呆上三天而不找我幫忙,我就肯定他的能力。”


    蘇武怡道:“可是,對方是摩西。”


    王騰道:“楚樂是聖上派來的。”


    這對白不止第一次,但是兩人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態度。


    “如果說摩西是隻狼,那楚樂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我很想知道,這隻狐狸麵對野狼一樣的打法,他將會如何應對。”王騰說著,竟然不在動彈,而是沉沉睡去。


    蘇武怡對他拱了一下手,然後慢慢退出了王騰的房間。


    城外,傷損人數終於清點出來了。


    此次襲營,唐軍傷兩百餘人,死亡一百,殲敵卻隻有可憐的七十人。


    楚樂兒坐在大營中間,頭上的血管跳動著,顯然心裏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襲營的大概多少人?”她陰沉道。


    洪安站出來,道:“大概五百人,趁著夜色,先是射了一波箭雨,被發現後立刻改成火箭,大部分將是就是因為第一波箭雨受的傷,交戰時間非常短,不到一刻鍾突厥就撤退了,似乎隻是一次小規模偷襲……”他看了看楚樂兒,欲言又止。


    楚樂兒看向他,“把話說完。”


    “這種打法很像突厥的一個名將……”


    楚樂兒眉頭一挑,“突厥名將?誰?”


    洪安忐忑道:“食人魔摩西……”


    “摩西!”營內所有人都變了臉色。特別是原本從神將營過來的幾位將士更是麵如土色。


    楚樂兒將一切都看在眼裏,道:“突厥摩西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人道:“突厥摩西身高九尺有餘,天生神力,揮舞的一根狼牙棒重達八十餘斤,武力值在突厥中無人能及。”


    楚樂兒道:“隻是武功厲害而已嗎?”


    洪安道:“據說,他曾吃過人……雙手一掰就把人給撕成兩半,大口地嚼著吃下去……”


    楚樂兒冷道:“原來是一隻未進化的野人罷了,以吃人來讓敵人恐懼,手段雖然下作不過確實令人生畏。”


    洪安道:“將軍的意思是他吃人是故意的?”


    楚樂兒道:“除了野獸跟變態,沒人喜歡吃人!摩西既然能統領三軍,自然不可能是變態。”


    洪安這才臉色舒緩一點,道:“可是摩西確實是個非常難纏的對手,很多將軍都不願與他正麵抗衡,尤其是陷入如今這種境地。”


    楚樂兒道:“就像今晚這樣?”


    洪安道:“是的。”


    楚樂兒沉思片刻,不由倍感頭疼。一個喜歡萬陰謀詭計的悍將實在少見,如同摩西這般喜歡偷襲的更是如此。這種野狼一樣的打法不管是任何軍隊遇上都會頭疼的。


    摩西就像一頭野狼,總喜歡吊在獵物的身後,隻要獵物稍不留神就上去猛咬一口,咬完之後又繼續跟在獵物後麵。


    楚樂兒不怕兩軍交戰,更不怕摩西正麵交鋒。


    論調兵遣將,她自認為不會輸與摩西,論單兵作戰……自己是絕對不會跟摩西單打獨鬥的。摩西能單手持八十斤的狼牙棒,必然能一把將自己砸飛出去。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技巧都是徒勞的。


    當然,隻要對手不是拿著數百斤重的大錘告訴她名字是李元霸或是裴元慶,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摩西真敢正麵交鋒,她絕對會讓他嚐嚐軍陣困敵的滋味。軍隊的力量就在於人多欺負人少。如果能用十個士兵去對付一個敵人,楚樂兒就絕不會隻派九個。


    我是女子,絕不跟你單打獨鬥,原因是,我打不過你。


    可如今她麵對的問題是,這個英勇無敵的摩西,從來不喜歡跟人正麵作戰,隻喜歡幹幹偷襲吃人的勾當,這讓楚樂兒的千般妙計無處可使,隻能拂袖長歎。


    “讓將士們加強戒備,一旦敵襲,千萬不要慌亂,第一件事便是集中力量!”楚樂兒下了一個簡單的命令。


    在沒有探清摩西兵力之前,也隻能如此。


    回到營帳,楚樂兒根本無法入睡。今晚的襲營來的太突然,營地剛剛紮下,晚上就被襲營,唯一的可能就是突厥軍隊早就埋伏在附近。但是若是說營裏有內奸楚樂兒是萬般不信的。


    難道是王騰?


    不可能,王騰自己都身受重傷,更不可能跟敵軍勾結。那唯一的答案就隻有一個,那就是巧合。


    摩西的軍隊早就埋伏在甕城之外,但卻不是為了對付楚樂兒,而是對付王騰,可他們沒想到王騰已經回城了。如今遇見紮營的唐軍,自然是忍不住偷襲了一把。果真是隻貪得無厭的餓狼。


    楚樂兒不怕摩西,摩西自然也不了解楚樂兒。兩人純屬陣營不同的偶遇,讓摩西巧合地占了一把先機。這才發生了今夜的襲營事件。


    這時候,曹義來了。


    楚樂兒道:“你有何看法?”


    曹義道:“將軍,你說,這是不是王騰故意的?他明知道摩西在城外,還讓我們紮營在此,莫非是想借刀殺人?”


    楚樂兒搖了搖頭,道:“王騰的確知道摩西在此,但並非你想的那般下作。”


    曹義道:“將軍,你了解王騰?”


    楚樂兒道:“我不了解,但我至少知道王騰是個真正的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是絕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情的。他知道摩西在此,但卻不告訴我,他是在考驗我。”


    “考驗將軍?”


    楚樂兒答道:“不錯,這是王騰給我的考驗,如果我能擋得住摩西三天,他才會讓我進城,才能讓我接手甕城兵權。”


    曹義氣道:“他這是在強人所難!有堅城防守不用,為何讓我等在外紮營!況且對手是摩西,他怎能袖手旁觀!”


    楚樂兒道:“他的確沒打算袖手旁觀,他甚至更希望我們向他求援,不過一旦我們求援,就等於向他認輸。失敗者又如何有權利接手甕城的兵權?所以,這是他給我們的難題。”


    曹義道:“那幫主打算如何對付王騰?”


    楚樂兒道:“對付王騰?我們為何要對付王騰?不管我使出何種手段從他那裏奪得兵權,他始終是甕城的主將,若是他不情願,即使得到了兵權,也號令不了甕城內的兩萬精兵!與其如此,還不如按照他希望的那樣,不過是摩西罷了,我正要領教一下食人魔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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