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怒道:“楚樂,你不守江湖規矩!你說過不殺我的!你說過不殺我的!”他連滾帶爬,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惡魔身邊。


    而楚樂兒的腳步還是靠近了他,道:“還剩下舌頭,我會慢慢來。”


    夏利雙目滲出的鮮血已經將臉染紅,他一邊劃著手臂一邊蹬腿往後退,嘴裏嘶啞著聲音道:“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


    楚樂兒根本不管他在說什麽,隻是一步步靠近夏利,她眼裏泛著紅光,從來沒有什麽事能讓她下決心去殺一個人。但是此刻她覺得不管任何酷刑施在夏利身上都不會覺得過分。


    夏利後退著,他眼前一片漆黑,慌張地摸到牆邊,身體直往牆角擠去,他一隻手在不斷擺動著,另一隻手在牆角摸索著什麽。


    若是不注意,所有人都會以為夏利隻是出於恐懼才如此,但楚樂兒卻不一樣,雖然她怒火滔天,但還是看到了夏利想要做什麽——他的手摸到一個凸起的磚塊,用力按了下去!


    “你找死!”楚樂兒一個箭步,一劍揮了過去!


    但是她還是慢了一步,隨著機關的開啟,牆角一下子張開一道暗門,夏利一個滾動鑽進暗門裏。


    楚樂兒大怒,一個箭步跟上,迎麵而來的是幾支黑色箭矢。她揮劍挑開箭矢,而夏利也逃出了十步開外。


    隻聽他大笑道:“楚樂,你想殺我,沒那麽容易!這地宮機關重重,有本事你就追上來!”說完竟然一把拉向旁邊的一個機關,牆道旁的火把竟然瞬間熄滅,整個暗道頓時漆黑一片。


    論這地宮的熟悉,恐怕整個太原沒有人比得上夏利,而對於剛剛失明的夏利來說,環境越是黑暗就越好,隻有這樣他才有足夠的把握離開這裏。


    楚樂兒不知道一個瞎眼的幫派之主即使能活下去還有什麽作為,但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過夏利的打算。如今的夏利失去虎頭幫,又失去朱常冒的庇護,而且沒了一點利用價值,唯一能為自己報仇的機會就是這個地宮,所以他孤注一擲,一方麵是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另一方麵則為了引誘楚樂兒跟上去!


    楚樂兒深知地宮裏機關重重,但即使知道夏利的打算,她還是決定跟上去!今天夏利必須死!不然她無法在麵對地宮裏那些被迫害過的無數女子!


    “咚咚咚!”楚樂兒可以聽到夏利遠去的腳步聲。她一個閃身超腳步聲方向掠去,手裏握的短劍護在胸前,然後朝身後喊了一聲,“你們在上麵等我!”


    玉書跟知畫聽罷頓時一怔,道:“幫主……”


    可楚樂兒已經遠去。看著黝黑的道口,玉書顏色凝重,道:“去拿火把過來,我們不能讓幫主一個人以身犯險。”


    鐵雄取下地牢中一個火把,道:“這裏怎麽辦?”


    玉書看了看地牢中關押的婦孺,道:“確認精神正常的女子先放出來,其他的暫時不動,一切等幫主回來再定奪。”


    鐵雄看了看知畫,道:“你們要進去?”


    知畫道:“當然,放心,我們雖是女子,但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般懦弱。”


    鐵雄撓了撓頭,道:“那我等你們回來。”


    兩女點了點頭,舉著火把跟進了暗道。


    夏利瞎了眼,但腳步卻一點不慢,好幾次他都撞到拐彎的牆角,但隨著一次次撞擊,他對距離的把握也越來越精確起來,他已經可以用腳步預測自己走的距離,並且在拐角處提前轉彎,當他成功轉過兩個拐角之後,他臉上逐漸湧起一個猙獰的笑容。


    失去原有的一切並不是他最重視的,以自己的能力,重建一個幫派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事,關鍵是自己的雙目竟然被毀掉了。夏利意誌堅韌,但絕不會認為毀去雙目之後對未來還有什麽希望,畢竟瞎子劍聖隻有一個,然而自己在武道上的天賦並不是特別突出。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殺了楚樂兒,機會隻有一個,就是這個密道。密道裏沒有燈火,對方的速度絕對沒有自己快,對方隻能靠著牆追。是的,靠著牆……他冷冷一笑。


    楚樂兒的確是靠著牆前進,要追上夏利,隻有隨著前麵的腳步聲,她不知道密道裏有什麽可怕的機關,所幸的是前方的腳步聲始終沒有消失,這表明這條暗道至今還沒有分岔,或者是說,夏利故意留下腳步聲好讓讓自己跟得上?


    如果是這樣,那夏利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報仇,利用密道裏的機關報仇。


    黑色的密道隻有腳步聲,陰森得嚇人,但楚樂兒的心卻無比冷靜,夏利首先滅了燈火,除了創造最好的逃跑條件外,必定還有其他目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自己,讓自己追上去,而自己在黑暗的密道中隻能靠著牆追……等等,靠著牆?


    她內心一涼,一股寒氣頓時從背後升起,莫非牆上有什麽可怕的機關?她突然摸到牆上一塊凸起的磚塊。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音響起,楚樂兒往後一躍,隻覺得破風的聲音擦肩而過!短箭?暗器?……她不知道這些可怕的暗器從哪裏射出,但在黑暗的條件下她隻能根據本能及聲音躲避。


    “哧!”一支利刃射入她的肩膀,但她根本來不及處理這個傷口,四周更是爆射出各種暗器!


    這是連環機關!一旦開始便會觸發下一個機關,隻要躲避的人腳步不斷踩在暗格上,那機關將會不斷被觸發,直至入侵者死亡。


    楚樂兒躲的越多觸發的機關也就越多,朝她打出的暗器也會越來越密集!除非楚樂兒能在暗器射完這段時間裏完全避開致命的攻擊,或者雙腳不再移動,否者這幾乎是無解的死局!


    密道周圍不知道有多少暗器,光是密集程度就知道絕無可能一直堅持到暗器爆射完全。可是,若是腳步靜止不動又如何能避開爆射而來的暗器?


    這根本就沒有思考的時間。


    楚樂兒當機立斷,短劍一把插在牆壁上,雙腳站立,無數的暗器朝她爆射而來,而她的身體也不斷地扭曲躲避,此時的她身姿要比專業的瑜伽愛好者更加扭曲,隻是為了躲避四麵爆射而來的暗器!但饒是如此,還是有十幾把暗器打入了她的體內!


    她扶著插在牆上的短劍不斷喘著粗氣,身體上血液不斷從傷口裏流出,瞬間將她染成一個血人。但她眼裏閃著野獸般的光芒,凝視著黑暗的眼睛似乎能看穿眼前的獵物。


    “夏利!”她用手捂住腰間的一個傷口,那裏沒有任何骨架抵擋,一枚暗器已經射穿她的腹部留在了體內。


    楚樂兒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流。若是不能及時止血,她很有可能因失血而休克,然後死亡。但是,她沒有理會其他傷口,而是抽出了牆壁的短劍,繼續向前邁出了步子。


    她在搶時間。暗道最遠不過通出太原城,若是不能在這段時間裏追上夏利,那夏利就會徹底逃出太原。至少,她要在走出太原這段時間裏不能倒下。


    夏利聽到身後一陣淩亂沉重的腳步聲就知道楚樂兒已經觸發了牆壁上的機關,在那種可怕的機關下,即使是超級高手也會喪命,夏利不由笑出聲來,看來這個楚樂真的是死在密道裏了。


    他俯下身用耳朵貼著地麵,果然聽不見後方的腳步聲,對內心的推測更加肯定。然而當他準備站起來時,耳邊突然傳來輕微的聲音,步子不如前麵那般沉重迅速,但是那確確實實是前進的腳步聲。


    “沒死?”他有些驚訝。竟然有人能在那種機關中活下來?但他立刻湧起一個猙獰的笑,“即使沒死,也肯定去了半條命,既然如此,我也不急著出去,就讓我看看,你能闖過多少個機關?”他側過身在牆壁上摸索著,半響過後不由一陣喜色,道:“果然在這裏!”他朝著身後哈哈大笑幾聲,他相信聲音肯定能傳到密道的另一頭,“楚樂!我知道你沒死,你若想殺我就過來吧!我就在此地等著你!”


    楚樂兒頭上不斷冒出冷汗,她臉色蒼白,但眼睛已經變得赤紅。原本對追上夏利已經無望的她突然泛起一個笑容。夏利想殺自己?這是一次以命相拚的賭注!


    若是夏利不再理會身後的楚樂兒,那他很有可能從密道逃出生天,但他也徹底失去報仇的機會;而他留下來引誘楚樂兒追擊,這將是殺掉楚樂兒的唯一機會!而夏利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所以他拿上他的命去賭!賭楚樂兒會追上來。而楚樂兒追上去的代價則是麵對更可怕的機關暗道,隻有通過這些機關暗道,她才有可能殺掉夏利!若通不過,就是死!


    楚樂兒從未想過自己會拿自己的命去跟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賭,但是此刻,她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因為她覺得有些事即使不值,但是卻非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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