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窮過的人才知曉銀錢的珍貴,沒有錢時生活的可怕,所以沈荷香很愛銀子,父親母親給的錢已經攢了半兩銀,雖不至於每日數上一遍,卻也是壓在枕頭上夜夜好眠的。


    前些日子因為有官府衙役在香山出沒,沈荷香雖然掂記著樹下的一包銀子,但也不敢貿然上山,眼前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一切都風平浪靜,這兩日她便急得心頭冒火,夜裏翻來覆去睡不好,終於有些按捺不住了。


    畢竟百兩銀子對農家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便是些小商販也幾乎等於全部身家了,並且這可是她打算好日後買山買地的第一筆資產,不能有絲毫損失,說起來也是有些失策,拿到銀子又見那簡舒玄受了傷,沈荷香表麵不顯,卻也是撥了撥心底的小算盤,還人情拿錢打算一舉兩得。


    想到此沈荷香現在還鬱悶著,誰能想到這計劃沒有變化快,辛辛苦苦的功勞轉眼就被人分走一半,但人情被別人搶了便算了,若連這財也丟了豈不白忙活一場,百兩銀雖是那簡舒玄的賣命錢,但他的命怎麽說還是自己救得,她自認自己便是借也是借得的,待日後開了鋪子有了錢,區區百兩銀不過是幾盒胭脂錢,大不了再加百兩還他便是了。


    這日趁著沈父和柳氏不注意,沈荷香便順著小路偷偷溜到香山,先是查看了下那埋銀的樹下,看著似沒人動過,接著拿鏟子向下挖了挖,直到見了衣服才放了心,裏麵的銀子數了數也一錠不少,沈荷香原本水汪汪的如一灣湖水的眼睛裏頓時帶上一絲喜色,摸了摸後這才又美美的將銀子埋了進去。


    埋好了原本要回去的,想到什麽她腳跟不由地一轉,又猶豫著朝山上走去,過了這麽久了也不知那山洞還有人沒有,沈荷香撥開了幾枝荊條向洞口看了看,這動作若是不軌的人做起來必是賊眉鼠目,偏偏美人做起來不僅無一絲猥意,竟還顯得顧盼生姿。


    看了一會兒見裏麵一點動靜也沒有,沈荷香這才放下心來,想來也是,之前被那衙役進山搜了幾天,隻要那簡舒玄腦子沒被燒壞,這山洞定是不敢再住的。


    想到自己之前留下來的一些碗罐和薄被,雖然都不是些值錢的東西,也被男人躺過了不打算再拿回來,但是難免是自家的東西,衙役進山之前她還沒有想到這一點,後來想起好歹不免有些後怕,所以這次來隻想看看山洞裏是否還有遺留之物,要是有必要毀掉不留痕跡的,免得到時出什麽變故,此時正大白天,沈荷香倒也未害怕,見無什麽人便提著裙擺輕手輕腳的走進洞內。


    如她所料,洞裏早已人去洞空,地上的那堆鏽跡斑斑的鐵具被衙役翻踢的到處都是,石床上空空如也,原放著的碗罐的地方也都無一物,難道是被衙役一起帶了回去?沈荷香不免有些心慌,急忙繞過鐵器到床邊四下尋找,哪怕是些打碎的碎片也好過被人帶走了,結果地上除了些水漬再沒有其它。


    沈荷香臉上不免有絲失望,心下隻好安慰自己,那些不過是些家裏破舊的瓦罐,哪個農家又沒有這些,官府想查也不查不到什麽的,便是她帶來的薄被也隻是簡單的被子,娘親既沒繡圖也沒留下什麽屬於自家的印跡,想想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便是她帶來的一套父親的舊衣,那也證明不了什麽,因那衣服農家人十個有八個正穿著,便是扔在衣堆裏都分不出誰是誰的。


    雖這般想,她還是不甘心在洞裏四下張望著,很快一樣東西入了眼,咦?沈荷香一直低著頭,隨手掖了下耳邊滑下來的發絲,小步走了過去。


    不遠的牆角多出了一個破竹簍,竹簍自然不是她帶上來的,家裏一共三個,少一個柳氏都能察覺出來,便是那薄被為了不被柳氏發現,還是拿得她自己鋪在床下掂身的,給了那姓簡的之後沈荷香可是睡了一個多月的硬板床,其中的辛酸此時想來也覺得委屈的很,順帶的也越發的不待見起那人來。


    這隻簍子明顯是別人家扔掉不用的,她遲疑了下伸手了白生生的小手揭開了簍蓋,結果發現裏麵竟然裝著是她正在找的熟悉無比的碗罐及薄被,沈荷香微張了張小嘴,接著蹲下身將裏麵的東西一一拿出,兩隻藥碗,一隻小罐,薄被已被洗的幹幹淨淨,曬得鬆軟疊好了放在裏麵,隻是少了那一套沈父的衣服。


    這……不用猜了大概也知道是誰做的,隻是那人為何不將東西扔掉反而裝好放回到山洞裏?難道他還能算出自己今日會來此處讓她順道收走不成,或者隻是好心的放回到山洞中存著留給後來人用?沈荷香有些想不透的直用手掖著耳邊因低頭時不時滑下來的調皮發絲,罷了,既找到了東西她也不用再擔心了,謹慎之餘這些東西自然不會再拿回家中,她隨便找了入水溪便將東西沉入其中,日後再被誰找出來便不關她的事了,心情大好之下,這才下了山。


    如此忙碌了幾個月,沈家的新房終於在冬至前徹底完工,早上起來,沈荷香往凍得有些冰涼的手心嗬了口氣,然後又跺了跺腳這才去了新房,因著借了於掌櫃五兩銀子手頭充足,沈父便想著蓋了便要蓋好,所以私下將院子又往外擴了數米,周圍的牆也都高高的圍了起來,尋常小夥都別想輕易翻牆而入,院子的地上按照閨女說的都鋪上了青花石板路,雖然青花石選的差些,但也是好看的緊,即使是雨天泥水也絲毫不沾腳,房間更是蓋六七間之多,其中有專門曬花和存放幹花的地方。


    燒地龍的一側沈父還親手隔了一間小房間,沈父說專門是給沈荷香做香料屋,夏天通風,冬天在裏麵也是曖和的很,甚至還有一個新打的小手磨,專門給她用來磨一些皂角豆子,即輕快又好用。


    沈荷香看著滿意極了,這幾日沈父正讓木匠給打著一些家什,其中便有她想要的梳妝桌和雕花椅,自從知道後她可是往木匠那邊跑得極勤,便是盼著這兩樣快些做好呢。


    房子蓋得差不多,沈父這些日子也沒閑著,和虎子幾人上山摘了不少做胭脂頭油需要的花束,畢竟冬天萬物枯朽沒什麽鮮花用,到時做胭脂頭油便全要靠這些幹花瓣,在別人看來花時間采這麽多野花不值,拿到城裏也賣不了幾文錢,但是在沈家人眼裏這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多采一些說不定一冬天不僅還了抵借於掌櫃的五兩銀子,還能有些富餘,所以說什麽也都要收集足了。


    按農家的規距,哪家蓋了新房都要請親戚鄰居熱鬧一下,她家自然也不例外,柳氏和沈父晚上便拿著草紙在那裏商量著,沈荷香卻是自己一人在屋裏收拾東西,到底是青磚石板,不是那坑窪的土麵土,走起路來平整舒坦的很,床雖然不是什麽精美的雕花床,但好在大且木料結實,比原來那動一下吱嘎響的破床不知好上多少,柳氏還給她扯了淺色的棉紗布做了幔帳,床上還鋪了厚厚的棉褥,睡覺起來舒服的很,再也不會覺得硌得慌。


    最讓沈荷香高興的是,她盼著的梳妝桌和雕花椅晚上已經做好了,虎子和沈父下午便給她搬了進來,此時的沈荷香正將她的那些銅鏡木梳及瓶瓶罐罐拿了出來一一擺上,最後美美的坐在那三腳雕花凳上端量著桌子,都是合著她心意雕的花,雖然那木匠手藝不及當年在候府時的工匠手巧,但也算是農戶家的頭一份了,接著又環顧四周,屋裏的東西雖也簡單,但比起之前不似人住的漏草屋總算是勉強能入眼了。


    搬進了新房子,沈父和柳氏雖是嘴上不說,但每日麵對村裏或羨慕或稱讚的鄰居都笑容滿麵,兩人對未來也充滿了期待,覺得日子過的總算是有了盼頭,相信以後也會越來越好,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辦酒席時,原本已不太來往的人居然不請自來了,見著老宅那邊的人便是柳氏臉上的笑也都僵了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子子扔的兩個地雷,謝謝你的鼓勵=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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