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峰其實要比符峰矮上許多,隻是因為實在是太熱的緣故,讓這山路變得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


    楚生有些絕望地看著前方,身側時不時走過赤著半個身子的器峰弟子,異樣的眼神再加上一陣竊竊私語讓他有些羞恥的同時,更是無奈。


    但這也沒辦法,出於一種尊重和禮節,玄天宗主峰禁止使用禦空符或禦劍術這種可以讓人飛起來的東西,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用一兩次那也就算了,現在走在前麵的卻是玫虛,有他在自己也根本用不了禦空符。


    也不知走了多久,就在他神誌不清地以為會在某一刻倒下的時候,耳邊卻傳來玫虛一聲輕喝。


    “吾徒,我們到了。”


    撫著額頭,才算是看清了周遭。


    赤紅的地麵散溢著熱氣,空中懸掛著一根根粗大的鐵鏈子,顯得有些壓抑。


    而在兩人麵前正站著三個年輕男子,與其餘的器峰弟子一樣赤著上半身,三道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們兩人,讓站在最後的楚生心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本座符峰玫虛,應火犁道人之邀來此。”玫虛的聲音淡淡地傳來,火犁道人,正是玫虛師弟的道號。


    “原來是玫虛長老,師尊提及過長老的事情,說是讓弟子三人給長老煉製一件法器,卻不知長老所需法器究竟為何物?”


    其中一人的聲音傳來。


    在那人說話的時候楚生心中莫名一陣悸動,那聲音怎麽聽都有些熟悉,直到抬頭看向對方的時候才猛地深吸一口氣。


    他發現自己竟是與那三人在很久以前就見過麵!


    正是當初自己順手拿走了他們一套衣服,也不知後來他們是如何解決缺一件衣服那種尷尬事情的。


    心裏不斷地祈禱著對方千萬別注意到自己,自己的師尊玫虛卻是一臉自豪地說著他的話。


    “正想讓三位小友為本座弟子煉製一件符筆,還請務必幫忙,若做成了此符筆,本座可以讓吾徒免費為你們每人各煉製一道符籙。”


    “此言當真?”玫虛話還未說完,其中一人便眼中驀地閃過一絲異色,小聲問道,“不管是什麽符籙,都可以免費煉製一道?”


    “隻要吾徒有那個水平,當然製符的時候若要特殊要求,材料自備。”


    “那這次煉器,也請玫虛長老準備好所需材料,我們兄弟三人自當為長老弟子煉製出最好的符筆!”另一人朝著玫虛深深一拜,淡笑著說道,那語氣中透著無與倫比的自信,讓人發自內心產生一種無條件相信對方的感覺。


    聞言玫虛麵色也是一喜,將一枚青銅戒指遞給其中一人便說道,“這裏麵便是所需材料,七日後本座讓弟子來取符筆。”


    “交給我們就是了,卻不知……這位道友名諱道號?在下邱若。”為首的年輕人雙手抱拳,微微朝著楚生的方向行禮。


    而隨即站在他身後的兩人也相繼行禮道,“邱牧,見過道友!”


    “在下邱宇。”


    “啊……那個,我……”楚生心裏一陣糾結,他扭頭看向玫虛,卻發現對方正一臉希冀地看著自己,一時之間有些難堪,若到現在為止三人還沒有認出自己的話,待報上姓名還不是會被識破身份,等識破了身份豈不是會很尷尬?


    不過轉念一想,三人已有三年多未見,或許再久將自己忘記了呢?


    正想報出自己的名字,卻聽玫虛的聲音已經響起。


    “看來本座的弟子尚有些怕生,倒是讓三位見笑了,楚生,還不快行禮!”


    “原來這位道友叫楚生啊,當真是一個好名字。”邱若此時卻是兩眼微眯,那雙眼睛落在他身上,讓他心裏不由得越發慌亂起來,“楚道友這身衣服倒是別致,若非不是符峰弟子,還真想向道友討一件穿穿。”


    “啊哈哈……邱道友說笑了,這身衣服怎麽入得了邱道友的眼……”


    雖然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但也已經互相確認了各自的身份。


    楚生此時已經能百分百確認對方已經辨識出了自己,隻是現在卻礙於玫虛沒有說出口。


    “既然如此,本座便先行一步,日後再來。”交了煉器所需材料,玫虛便對著邱若三人微微點了點頭,帶著楚生便朝著山下走去。


    楚生也沒有多做停留,轉身便欲離開,卻聽見身後一陣悠悠的聲音傳來,“翩翩芙蓉出碧水,零落飛花散去塵。孤蓬未免失顏色,引蝶振翅又一春……楚道友一路走好啊——”


    “吾徒,他們在說什麽?”下山的路上風正緊,也不覺得有多炎熱,玫虛的聲音響起確實讓他眉頭微皺。


    許久後他隻是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那種酸不拉幾的句子除了賣弄文采之外還有什麽作用,反正弟子不知道!”


    “可他們分明是對你所說……”


    “也許是他們閑得慌,弟子又沒讀過書,連字都不認識幾個,知道意思才怪呢!”


    “嗬嗬……也是。”


    玫虛無奈地笑了一聲。


    兩人走到山腳,便見玫虛又是袖袍一揮,一把闊劍載著兩人朝著遠處飛去。


    時夕陽西下,立身雲端倒也有一種別樣的感受。


    ……


    與玫虛分別在符峰山腳。


    楚生便沿著小徑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說來也巧,他住的地方相對偏僻,雖然天地靈氣也稀薄一些,但也好在沒有人打攪,距離他最近的一個弟子住處也相隔一小片樹林。


    剛走到住處附近,便見原本平整的地麵上已經是坑坑窪窪一片,四周還篆刻著數不清的符文,乍一看就有一種眼暈的感覺,一條清晰可見的小徑穿過這片符文所在地,直達前方的木屋。


    作為三年來不斷練習畫符的場所,這片地域已經差不多被他毀了,地麵上的符文筆畫交錯在一起,雖然看上去十分平靜,但隻要踏上去那麽一下,就會發生一些難以預測的事情。


    當初那個叫彩兒的小丫頭就是因為不小心踩到了某個地方,具體發生了什麽他並不知道,隻知道自己被對方追殺了一整天。


    走進木屋的瞬間,便躺在了床上,一隻手隨意地伸在眼前,輕歎一聲。


    “唉……還有七天,我就可以擁有自己的符筆了……”


    “真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不過大王到底怎麽樣了呢……”


    三年過去,那大黑狗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沒有聽到一點消息傳來。


    身邊沒了一個與他嬉鬧的人,有時候的確會覺得很清靜,但有時候卻讓他覺得有些孤寂。


    畢竟與他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了,忽然消失還是有些難過。


    “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呢?若是不在的話,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麵……”


    如此想著,他的眼睛卻是漸漸地閉上,伸出的那根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劃,便見一道黑色流光閃過,化作一道玄奧的符文。


    那符文僅僅出現了片刻便崩碎消散,出現過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幽幽的聲音在屋內回蕩著。


    “終究還是差了一些,沒有符筆,終究是做不到虛空畫符,就算我現在修煉的是煉魂之法……”


    夜臨,月升,一片星辰壓下,莫名地覺得有些壓抑。


    ……


    一陣細碎的聲響將楚生從睡夢中驚醒,睜眼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發現半開著的窗戶外麵隱隱帶著橘紅色的火光,這一幕讓他腦海中剩餘的些許睡意一掃而空,慌亂間從床上坐起,卻是有那麽一瞬傳來破空聲,發自內心的警兆迫使他重新躺到床上。


    伴隨著邊上一陣悶響,轉頭便見幽暗的木製牆壁上不知何時已經釘上一把泛著寒芒的短劍。


    “我……我去,這是要玩死我啊!”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切也來得如此突然,讓他有種恍若夢中的錯覺,但生死危機卻並不像是虛假。


    來不及穿好衣服便從床上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隔著門戶的一條縫隙往外看去,卻見外麵不知何時已經是一片火海,不知是誰放了一把火,現在自己的這間小木屋正一點點燃燒著,火勢隨著風越來越大。


    而放火之人也正站在他的眼前——黑暗的夜色中隱約可以看見一道瘦弱的身影,模糊得有些看不清樣貌。


    正待仔細辨認,卻是心中警兆再生,他連忙滾到邊上,便聽一聲猛烈的炸響,緊閉的木門已經被某種東西炸開,若非方才躲得及時,現在恐怕已經被炸得體無完膚了。


    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命好的時候,他也發現自己識海中的氣運正以一種可見的速度消弭。


    “看來得趁著氣運耗盡之前逃走,丫的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這念頭剛生出來的瞬間,楚生的心裏便閃過方蕭的身影,畢竟自己與他已經算是有生死之仇,如此一想,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卻是怎麽看怎麽像那方蕭。


    不管對方是不是方蕭,若不是方蕭那也絕對和方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就是他要自己的命!


    “方蕭——!你給我等著,有機會一定要讓你再死一次!”


    赤紅著一雙眼睛,楚生卻是單手在虛空中一劃,一道黑色符文閃現的瞬間便是一張符紙落下,這符紙上顯出符文後,天地靈氣便猛地一顫。


    將符紙貼在身上,便是一道白色流光裹挾著他的身形,驀地騰空而起。


    “什麽,該死的——!”隱約聽見下方那人影的咒罵聲。


    但這些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趁著臨時煉製的禦空符效力沒有消散,楚生便心念一動,朝著某個方向飛去。


    雖然夜裏看不清方向,但他還是憑著直覺,直到某一刻符籙的力量消散,從空中落下的楚生一屁股摔在地上。


    一陣哀嚎後便沒了知覺。


    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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