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兵者正是‘霹靂火’秦明,他與花榮遙遙看到火光,分道馳援而來,聽到這邊有人跑動的聲音才吩咐埋伏起來,卻沒想到會在此地遇見豹子頭林衝。


    “快去救武鬆兄弟,他落入賊人手中了……”


    “武鬆兄弟也被捉了?”秦明虎目一瞪,大吃一驚,“他的一身武藝可是不俗,什麽人居然能擒住他?”


    林衝喘著粗氣,“那朝廷狗官實力深不可測,不是好對付的,好在他身邊官兵不多,咱們趁機掩殺回去,一定殺他個措手不及,大勝而歸!”


    聞言,秦明點點頭,提著狼牙棒縱馬飛奔過去,隔著十幾米遠時,果然看到前方有人影,當即拉弓就是一箭射出去。


    那道人影一晃,輕鬆躲開。


    “嗯……?”


    秦明輕咦一聲,隨即又道:“來得正是時候,省得我一路找過去了。”


    便提起狼牙棒與林間衝過來的黑影撞在了一起,狼牙棒隨後衝刺變成揮砸,對方身手極快,一把握住狼牙棒的的前杆,身子往下一墜,雙腳站在了馬頭上。


    “好膽——”


    秦明陡然發怒,順著那人力道往下落,雙腳猛夾馬腹,麾下戰馬人立而起,他的手臂也借著馬身仰立,把手中狼牙棒飛揚起來,將對方整個甩飛到半空。


    隨後,秦明又踩著馬背一躍而起,狼牙棒從天而降砸落,照著對方腦袋敲去。


    對方身形如燕子般落地,轉瞬翻滾躲開。


    狼牙棒砰的一聲砸在了石頭上,一整塊岩石被敲得粉碎,錘了個寂寞。


    秦明咬牙,第一時間便收回狼牙棒,直接一記橫掃,對方不敢硬接,隻好再次躲開。


    此時,一支上百人的繡衣緹騎打著火把揮刀衝了過來。


    林衝原地歇息片刻,找了匹馬騎上,大叫道:“秦明兄弟莫慌,林某來也!兄弟們殺啊,殺光這些狗官——”


    喊著話時,兩撥人馬已然碰撞到一起,混亂中又分成了四五股各自廝殺。


    漆黑的樹林裏,微弱的火把映照著,喊殺聲震天響,到處都是揮舞刀劍的人,影影綽綽,刀劍相交的聲音不絕於耳。


    林衝一人一騎在人堆裏提槍殺得有來有回,手中長槍每次遞出都能挑翻一名六扇門緹騎。


    廝殺了約莫一盞茶工夫,一具具屍體橫躺在山野間,漸漸地,那些追趕而來的六扇門緹騎數量越來越少,隱隱有了被逐鹿山包圍的征兆。


    沈浪見勢不對,有了撤退的想法。


    就在此時,林子另一側,一聲響動,借著地上火把微弱的亮光,他看到距離百步開外的山道上,一匹白馬衝了出來,同樣是銀甲白袍,隻不過背著一杆銀槍,卻並非自家花雲將軍的模樣。


    來人奔跑、搭箭、挽弓一氣嗬成。


    因為天黑看不清箭矢的軌跡,沈浪隻能依靠聽覺下意識地翻滾躲閃,縱身跳離原地後,才發現斜插著火把的地麵上一連刺進三支箭。


    沈浪心中駭然,這就是連珠箭,逐鹿山上能射出此箭的惟有‘小李廣’花榮。


    林衝、秦明就已難纏,此時再加上神射手花榮,自己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想到這兒,沈浪決定暫避鋒芒,率隊撤退,等花雲的健銳營和督主他們支援過來,再做打算。


    突然,在更遠處,一條火把長龍遊移出現,沈浪看到當先一人,一身紅衣,十分眼熟,當即大喝道:“督主,逐鹿山林衝、秦明、花榮皆在此處,已是甕中之鱉!”


    聲音傳了過去,紅衣速度極快,身邊還有一人速度稍慢,卻也領著上百人直直鑿入逐鹿山陣型。


    後麵男子舉著八棱混銅棍,沉聲喝道:“林衝,可還記得祝家莊的欒廷玉?”


    “自然記得,上次一戰未分勝負,叫你逃走,今日可沒那麽容易了。”林衝提槍過來,縱馬奔馳,與欒廷玉戰到了一起,兩人邊打邊走,獨自形成一片小戰場。


    紅衣正是控鶴府死士紅藜,她躲過花榮一箭後,距離逐漸逼近,借著馬背縱然一躍,淩空揮刀朝對方砍了上去。


    花榮也棄了弓箭,挺起銀槍與紅藜對打,兩人陡然交手,誰也沒占到便宜。


    不過花榮掃了眼局勢,對方的人手正逐漸增多,林衝與欒廷玉不知戰到了何處去,秦明也在人堆中失去蹤跡,當即不敢戀戰。


    縱馬虛晃幾槍後,將紅藜逼退,花榮立即後撤,招呼身邊還能喘氣的嘍囉們且戰且退,往山寨方向返回。


    “是不是沒種的男人,連娘們都打不過?休要逃——”


    紅藜憋了一肚子火,對方跟自己比劃幾招就想溜之大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忽然間,她追出去的腳步頓住了,愣了一下,隻見暗中一支箭頭濺起一團血花。


    在混亂中,那支猶如神來之筆的羽箭來自另一名容貌相似的年輕將軍,劇痛和震驚當中,花榮捂著傷口視線上移,隱約間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對自己道:“對不起……兄長。”


    而那人,從樹頂掠下,正是同樣銀甲白袍的花雲。


    隨後,‘小李廣’花榮跌下了馬背,模糊的視線中,逐漸出現光芒……


    東方天空上,出現了魚肚白,太陽開始升起,蒙蒙的光亮照進逐鹿山。


    天快亮了。


    ……


    日光暖人心脾,雲層在大地投下一層陰霾。


    逐鹿山主寨裏,人心浮動,‘插翅虎’雷橫的屍體被人帶了回來,陽光下,甲胄粼粼。


    聚義廳外,宋公明趴在雷橫遺體上嚎啕大哭,他捶胸頓足道:“雷橫賢弟啊!好兄弟啊……是公明害了你……鄆城縣宋家莊時,救命之恩還未來得及報答,你我兄弟就這樣天人永隔啊……兄弟且放心,宋公明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趴伏在遺體上慟哭的黑臉漢子聲音悲愴,在場大小頭領看了,無不動容掩麵垂淚。


    滿臉煞氣的李魁厲聲道:“公明哥哥還等什麽,俺們這就殺下山去,不管是那六扇門還是什麽鶴府,統統打殺,與他們決一死戰!”


    李魁心中已是積壓太多憤怒愧疚,宋公明遲遲不肯出戰,讓他有些大動肝火。


    此時軍師吳庸拉過送屍體回來的‘八臂哪吒’項充問道:“你與我細說一下,山下究竟是怎麽回事,雷橫兄弟是如何被殺的,你可知曉?”


    ‘八臂哪吒’項充垂淚道:“俺當時也在與朝廷走狗纏鬥,奈何武藝不濟,被那群飛魚服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不知不覺就逃到了一條山道,遠遠瞧見武鬆林衝與雷橫兄弟正與人廝殺,混亂中,一名武藝高強的朝廷狗官一刀削去了雷橫兄弟的腦袋……”


    “這幫狗官……”宋公明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偌大一座逐鹿山,隻不過想安穩過幾天好日子,為何就這麽難……朝廷,這是將我等往死路上逼啊!”


    軍師吳庸搖搖羽扇,安撫宋公明道:“朝廷此次有備而來,越是如此,我們越不能中了激將法,大不了放棄山下全部地盤,關閉山門據險死守,待時機成熟……”


    “成熟個屁……”


    手握樸刀的‘赤發鬼’劉唐衝出來厲聲道:“等什麽等,再等下去,老子都要憋出病來了,咱們堂堂逐鹿山難不成要當一輩子縮頭烏龜,白白叫江湖上的好漢們笑話?咱們好歹還有個幾萬兵馬,如何不能放手廝殺。”


    李魁跟著憤慨吼叫,“俺第一個請命出戰,帶上兄弟們下山砍翻那群狗賊,救回幾位被俘兄弟,為哥哥們出氣!”


    說著話,他就要提著一對板斧離開。


    “鐵牛,你給我站住。”宋公明原本陰沉的臉,有些繃不住了。


    他掃視四周,隻見一張張憤怒的臉孔,此刻才終於明白,再忍下去,不等朝廷出兵,逐鹿山就將離心離德、分崩離析。


    “我宋公明向來義字當頭,誠心結交天下英雄好漢,勤懇做事,一心想為眾位兄弟謀出路……可朝廷昏庸無道、欺人太甚,將我等兄弟往絕路上逼,若非有這杆替天行道杏黃大旗聚攏我等,兄弟們的本事真就要明珠蒙塵。”


    他轉身,一步步往聚義廳石階上走,聲音低沉,“自逐鹿山聚義以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天下英雄豪傑爭相來投,隻可惜晁天王英年早逝,不能陪我等共舉大義,但公明相信哥哥在天之靈會護佑我等。


    今日,公明能坐上聚義廳頭把交椅,也多虧眾位兄弟抬舉,公明也日日夜夜無時無刻不在為山寨著想。打曾頭市、滅祝家莊、攻茂州府,皆是為兄弟們尋一條退身之路,心想總不能讓兄弟們此生此世都落草為寇?”


    “如今,朝廷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殺我等兄弟姐妹如宰雞屠狗般,公明胸中抱負怕是難以如願……既然朝廷不仁,那麽我逐鹿山……”


    宋公明停住步伐,立於聚義廳最高處石階之上,四麵來風將他鬢發吹起,把聲音傳得更遙遠。


    “就高舉替天行道之大旗,替天道……討伐一切不平事!”


    他的聲音慷慨激烈,隨風傳播得更遠,偌大的山寨裏,四麵八方回蕩著宋公明的豪言壯語,無數匪眾爭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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