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什麽來路,內功竟然如此渾厚,隻憑聲音殺人……”


    “一定是明教那些遭天譴的妖魔鬼怪——魔教妖人!”


    李宓同樣震驚,他聽說過江湖高手一掌斷江的壯舉,也遠遠瞧過一品高手劍氣卷桃林、桃花瓣化龍擊空十幾丈的神仙本事,可眼前這白發老魁使得雖不是什麽登堂入室的江湖絕學,可單論殺人手段,比起江湖頂尖高手隻高不低!


    這紅衣女子究竟什麽來頭?


    像白發老魁這類江湖高手如鳳毛麟角般,哪一個不是心高氣傲,尋常都以鑽研武道為畢生追求,怎麽就甘心追隨一個心竅未開的丫頭呢?


    難不成她是皇親國戚或者某個大族閥的後人?


    好奇是一方麵,李宓心裏同時有些打鼓,擔心這女子身份機密,白發老魁會殺人滅口。


    真如果這樣,李宓自認逃不出十丈遠就得被人像捏螞蟻般撚死,不過他相信如果真要屠了整座酒肆,紅衣女子必護著自己,興許可保一命。


    此時紅衣女子躲在白發老魁懷裏,指了指李宓道:“棋詔爺爺,剛才公子救我。”


    白發老魁慈祥地笑了笑,迎著陽光的滿頭白發隨風揚起來,溫柔地把女子往身後一推,“小懿閉眼,棋詔爺爺幫你教訓壞人。”


    “嗯!”


    紅衣女子偷偷看了李宓一眼,臉頰飛快升起一抹紅暈,然後在陽光下慢慢閉眼,耳邊呼嘯著刮過山風的聲音,白發老魁手臂隨意抬動,風起山林。


    李宓很識相地往酒肆角落裏一坐,把戰場留給這十幾位‘江湖好漢’,好漢們刀劍齊舉,做出招架的動作。


    這一次白發老魁渾身氣機比剛才起伏得更加濃烈恐怖,袖袍裹挾著山風,幾乎要翻天覆地般,連頭頂的陽光似乎都削弱幾分。


    黑金相間的袍子幾乎要爆開,澎湃殺意彌漫在酒肆外麵,十幾位好漢握兵器的手臂顫栗起來,剛剛老魁露的一手獅子吼記憶猶新,現在又如此聲勢動人,可想而知承受著多大的心理壓力。


    白發老魁渾身氣機收於袖中,腳尖一點,身形疾掠而起,飄逸前衝,轉眼拉近數丈距離。


    他雙袖一卷,卷起兩道罡風將擋在最前方兩名神劍山莊弟子掃飛,砸在牆上死狀慘烈,連屍首都未來得及分離便於半空四分五裂,餘下人更是膽戰心驚。


    一名持刀漢子實在承受不住巨大壓力,瘋了般提刀朝白發老魁衝去,清亮如雪的刀鋒裹挾著疾風,刀勢霸道絕倫,氣勢十足。


    可刀尖才到老魁身前三丈處便再也不能前進一分一毫,似乎被一堵無形氣牆阻擋。


    白發老魁猖狂大笑,雙袖一收,李宓的眼睛陡然猛縮,那柄可吹毛斷發的刀寸寸斷裂,而持刀漢子更是當場被洶湧氣機攪碎!


    又有兩人同時上前,雙腳跺地躍起,從高空斜劈白發老魁,氣勢如虹,同樣被阻隔在三丈以外,徒勞掙紮了幾下便被罡氣彈飛,重重砸斷酒肆牆垣暴斃於山道上。


    李宓看得眼花繚亂,不禁有些咋舌,“這高手強到天上去了啊。”


    眨眼折去五人,剩餘的好漢們都不敢妄動了,白發老魁麵容猙獰,銀發亂舞,恍如一尊修羅立於酒肆門口,渾身氣機磅礴如汪洋大海,似乎無窮無盡。


    李宓隻知道練武之人將內力練到一定境界,譬如那些一品境的頂天高手,一旦調轉全身內力,則如氣衝鬥牛,氣機看似縹緲不可捉摸,卻震撼心魄。


    白發老魁眼神冷漠,言語更冷,“我國公主性子單純,心地善良,而你們這些中原人……真是髒了公主的眼睛!”


    老魁一步步走進酒肆,身上散發的殺機更加凜冽,嘴角露出殘忍的笑意,神劍山莊那位師兄感覺壓迫很重,喘著粗氣將重劍橫在身前,吼道:“你站住!你可知剛才殺得是神劍山莊的人,我派掌門不會放過你的!”


    白發老魁放肆大笑,“神劍山莊?老夫前半生殺過的人、屠過的幫派比你吃的鹽都多,什麽狗屁山莊,今日通通得死在這裏!”


    李宓聽著這話,渾身一冷,大腦竟有了缺氧的感覺。看似狂妄的話語從白發老魁嘴裏說出卻讓他覺得理所當然,這老家夥以前是做什麽的?專職屠戶?


    等他緩過神來,視線內忽然天旋地轉,頃刻間便已經是漫天罡氣,籠罩整座酒肆,白發老魁手不染血,卻到處是血跡亂濺,整個人簡直半神半魔。


    一顆腦袋從李宓眼前飛過,嘭的砸爛在地上,碎得看不出原貌,李宓強忍住惡心,打量一下四周,遍地黑血。


    他不是沒殺過人、見過血,可眼前情景卻透著股說不上來的血腥。


    白發老魁立在那裏,黑金相間的袍子沒有沾染一絲血跡,望向李宓。


    李宓渾身汗毛炸立,騰地從座位上起來,一雙笑時無比迷人的眸子死死盯住這尊殺神,雖然白發老魁已經收斂氣機,並未泄漏殺意,但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白發老魁出聲道:“老夫在此謝過公子仗義出手。”


    李宓默默拱手還禮。


    此時白發老魁微笑道:“老夫自西域精絕國而來,是為尋找失散的小公主殿下,今日公子為小公主殿下挺身而出,老夫孑然一身,也無重禮答謝,隻是瞧著公子體內氣息看似雄渾,但又有一絲隱患,所以思量一下,不如為公子指點一下武道上的一二,也算為公子答疑解惑,不至於練功練出了心障,墮入深淵。”


    李宓神情肅然,拱手執禮作揖。


    白發老魁也不走近,就站在那裏與李宓遙遙相對,李宓洗耳恭聽。


    “老夫瞧公子體內氣機,有武當山兩儀神功沉澱於丹田,但又夾雜著少林派的某些獨門密功,外家功夫練得應該是白馬寺渡海僧所創八極拳,但又有些不同,總之皆是上乘武功。印堂間有紫氣東來之相,蔚為壯觀,乃是天縱之才,實屬罕見。”


    李宓忽略最後一句,坦然笑道:“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本就是江湖武夫奪天地之造化,稍有不慎,便入萬丈深淵。所謂大道氣機,簡言之就是結內力於丹田,引氣至靈根,氣機與天地共鳴,可此道非知之難,行之惟難,非行之難,終之斯難。


    像武當天師度、龍虎山八奇技、白馬寺金剛怒目以及藏劍山莊的閉鞘養意,皆是如此。我觀你氣機,雖已有所小成,但是半路出家,不似尋常武夫從小鍛體,體內仍有幾大竅穴未能打開,若公子信得過,老夫願意耗上幾成功力為你拓開經脈竅穴。”


    李宓思慮了一下,終於點頭,緩緩閉上眼睛,不知曉身畔轉瞬風雲驟起。


    白發老魁氣機懾人,望向對方,微微一笑,同樣閉上眼睛,枯槁手臂輕輕一抬,大袖攬清風。


    酒肆內外所有空氣騰空匯聚而來。


    白發老魁雙袖一揮,黑袍激蕩鼓起,竟將從酒肆外湧入的雄渾氣機化龍傾斜砸向李宓,而李宓也並未被這道澎湃氣機所擊飛,隻見他呼吸沉入丹田,閉目養意,整個人精神愈發充盈,額間有一枚若隱若現紅點熠熠生輝。


    隻聽白發老魁默念,“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


    每說一句,白發老魁掌間便匯聚一股黃紫氣色,縈繞整支手臂,最終共計九九八十一道黃紫氣機匯聚成型,一齊轟向李宓。


    李宓身體先是愈發冰冷,轉瞬便燥熱難耐,水深火熱一般,經脈幾乎要寸寸漲裂,意識模糊中,沒來由想起兩儀經開篇那句“籠天地於形內,挫萬物於指端”,索性一咬牙死撐到底。


    一炷香功夫,通體發燙泛紅的李宓隻覺耳通目明、神清氣爽,額間倒豎一枚棗核印記。


    稍稍調轉氣機,發覺體內真氣更加澎湃雄渾,四肢百骸都有無盡氣量,對於天地神氣變化竟有點玄妙的感同身受。


    李宓站起身,一揖到底,恭敬沉聲道:“謝過前輩指點之恩!”


    白發老魁點頭,臉色呈現出一種油盡燈枯的蠟黃,灑然笑道:“你小子天生不凡,體內竅穴鞏固如堤壩,倒是耗去老夫不少功力,好在是打通了。如今恩情已報,咱們就此別過。”


    李宓再次作揖。


    望著年輕俠客漸漸走出視線,白發老魁喃喃自語,“若他日此子能教黃河春水倒山流,但願於公主是樁善緣。”


    酒肆外,紅衣女子呆呆望著李宓縱身上馬的身影,下意識就問出一句,“公子,你叫什麽名字?”


    李宓回頭望去,先前未曾細看,此時才發現這女子有著一張絕美麵龐,一雙罕見的墨綠眼眸,如綠水清山,投過來的眼神毫不掩飾敬畏與崇拜。


    李宓對亭亭玉立的少女笑了,“在下李宓。”


    少女滿臉俏紅,兩根手指悄悄絞扭裙衣,低眉斂目說道:“南枯如懿。”


    李宓擺了擺手,深深看一眼對方,漫不經心說道:“還有啊,我家徒四壁,不叫公子。”


    “嗯……多謝公子剛才解圍。”


    “嗬,真是傻得可愛。”


    隨後,長呼出一口氣,年輕遊俠用布條蒙住眼睛,騎著大馬沿山道遛去。


    似乎知道南枯如懿在癡癡目送著,李宓沒有轉身,揮了揮手,至身形消失在視野。


    南枯如懿抬手遮了遮夕陽光線,緊緊抿住嘴唇。


    隻剩一縷餘暉。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馬蹄至驪靬。


    距驪靬城門十裏遠的地方,李宓牽著馬停在原地,回眸看了一眼。


    大概一盞茶的光景後,地麵轟轟隆隆震動起來,一隊鐵騎追趕而來,人數在十人上下,綿延成一道筆直黑線,皆是六扇門最驍勇善戰的健銳營騎兵,由為首的輕車都尉花雲打頭,浩浩蕩蕩衝刺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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