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剛才打算伸出流氓手去抓她腰肢之下那份圓翹的正是此人。


    小宮女怒目而視,這名矮小精悍的賊漢子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裂開門牙笑著,挑釁一般繼續拿手做著揉捏的下流動作。


    尤若黎氣衝腦門,對一旁閑散吃柿子的李宓道:“喂,你別裝作看不見?”


    李宓眯眼笑道:“男人嘛,都這副德行,你自己生得這副好皮囊,就該有個好覺悟嘛。”


    尤若黎惡狠狠的丟掉手中柿子,跺腳罵道:“一幫登徒子!”


    興許是發現女子身旁男子無動於衷,矮壯漢子更加得寸進尺,“小姑娘雖說長得潦草,不過晚上熄了燈,或者大白天把臉一遮,看不見那張黑臉,脫光衣服赤條條白花花的,倒也別有一番滋味,是不是啊,大兄弟?”


    李宓瞥了身側的曹少澄一眼。


    下一秒,矮壯漢子以原地拔蔥的姿態高高飛起,然後瀟灑至極的砸入遠處河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成了落湯狗。


    大仇得報的小宮女冷笑道:“摔得好,最好淹死在水裏!”


    之後便沒有再交談,直到臨近登船之際,李宓才招呼著一起上船。


    排隊登船之時,周圍男子眼神熠熠,尤若黎走在前麵,突然轉身朝李宓彎曲雙指勾了勾,示意他管好自己的眼珠子。


    李宓無奈點頭。


    三人登船後站在船尾,李宓趴在欄杆上,抬頭望去,此時渡船所行駛的滁河距離江都道內鼎鼎大名的缺月派僅有一岸之隔,隱隱能眺望到那座氣勢巍峨的缺月山。


    缺月山山頂,有一道白衣身影,如高高在上的謫仙人俯瞰眾生。


    很快,一些眼尖的江湖人認出了那道人影,頓時嘩然一片。


    如今的缺月派掌門、江湖新秀,王西聖。


    李宓看的眼睛發酸,正待收回眼神之際,突然間,目瞪口呆。


    隻見這位白衣謫仙人從缺月山巔直至墜向滁河,似乎直衝這艘渡船而來。


    白衣轟然砸落船尾之上,船頭高高翹起,頓時傾斜出一個誇張的角度。


    一時間,人仰馬翻,雞飛狗跳。


    躲在船艙裏的人還好說,等在船頭的人則像疊羅漢一般擠在一起,然後跌落水中。


    唯獨船尾的人安然無恙。


    氣勢磅礴的白衣王西聖隨意揮袖,居然直衝曹少澄而來,伸了伸手。


    索要那把劍。


    曹少澄猶豫片刻,還是將背上那柄大聖遺音遞過去,王西聖把玩一番,沒有奪人所好,將劍還了回去。


    “是把好劍。”王西聖說道。


    隨後白衣倏忽不見。


    受到驚嚇的渡船眾人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各自引以為豪,有種被天上餡餅砸中的喜悅感。


    能與江湖十大高手之一的缺月派掌門照個會麵,讓這些江湖遊俠們如何能不感到莫大的榮幸。


    下船登岸後,岸邊風景如畫,尤若黎雙手負後走在前麵,腳步輕靈,有些雀躍的走在青石板小路上。


    李宓瞧她樣子,一點沒有喪家之犬的落魄,倒像個踏春賞景的世家子弟。


    見李宓這幅眼神,小宮女立馬猜出他在胡思亂想什麽,說道:“在宮裏呆久了,能出來走走的喜悅,是你這種人永遠體會不到的。”


    尤若黎瞥見路邊有些小販挑著擔子,販賣各種零嘴吃食,尤其是那些蘸滿糖汁的冰糖葫蘆,個個色澤鮮亮,豐滿誘人。


    小宮女毫不客氣,伸出一隻手,跟李宓要錢買吃的。


    李宓也沒計較,從身上摸出幾十文錢給她,尤若黎拿了錢就去買冰糖葫蘆,買回來的時候笑得那雙靈動眼眸宛如月牙。


    她輕輕舔了口糖葫蘆,臉上洋溢著孩子氣的笑容,興許是被歡愉氛圍所感染,李宓心情也變得好起來。


    尤若黎自言自語道:“以前在宮裏,常聽皇城司那些公公們說這玩意兒有多好吃,那時候每天都饞得不行。”


    李宓問道:“你頭回吃這玩意兒?”


    尤若黎撇撇嘴,“算是吧。”


    似乎是怕被李宓瞧不起,她又喋喋不休道:“雖然沒吃過這玩意兒,但我嚐過禦膳房的各種美食,像佛跳牆、燒鹿筋、炒鳳舌、桂花魚翅……都是陛下帶給我的,有些你肯定見都沒見過。”


    李宓一笑置之。


    三人趕路到晌午時分,在一座小鎮稍作休憩,在客棧喊了一桌飯菜,三人下筷如飛,填飽了肚子就草草了事。


    尤若黎倒是津津有味,全程細嚼慢咽,還不忘點評一二,說同樣一道菜若是換做禦膳房該怎樣怎樣做。


    李宓又要了壺桂花釀,度數不高,解渴解饞還不至於醉酒誤事,跟曹少澄分著喝完。


    小宮女吃完,見兩人喝酒沒自己的份兒,輕哼一聲,托起尖尖的消瘦的精致下巴,以示自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女子所謂容貌長開,首先要從一個瘦字開始,其中以臉為先,而女子的成熟,也從一個瘦字開始,由瘦入腴,身段漸漸豐滿,風情萬種。


    雖然未看到尤若黎假皮之下的真實麵目,但李宓知道她一定很漂亮,不然怎麽會把小皇帝勾引得春心萌動,而身段長開的她今後也一定會更加漂亮。


    如此趕路十幾日後,三人終於趕至武當山腳下的七俠鎮,鎮名來自幾百年前的武當七俠,而今七俠已逝,鎮名一直流傳下來。


    七俠鎮之大,尤勝過那些偏遠地區的郡縣,這裏毗鄰武當、天下武學聖地,慕名而來之人絡繹不絕,久而久之山腳就形成了規模空前的鎮子。


    鎮子上一些提前占據風水寶地的老字號酒樓都已發跡,發跡後的酒樓往往每家都是享譽中原武林,樓內遍布名家匾額,各種特色吃食引來一波波老饕來此嚐鮮。


    這座位於武當山腳下的鎮子,車馬熙攘,人聲鼎沸之盛讓李宓不由為之讚歎,在街上沿路走過去,龍門鏢局、悅來客棧、黃鶴樓、平安錢莊、胭脂樓……一些在中原享譽盛名的龐然大物均在這座既非水路樞紐又非要隘重塞的鎮上設有分店。


    三人緩緩入城,筆直前行,很快來到七俠鎮上最負盛名的悅來客棧。


    李宓在《九品芝麻官》裏看到過這個地方,那時的悅來客棧江湖草莽氣息厚重,時不時的會有兩撥互相看不順眼的江湖豪俠拔刀殺出,在客棧裏殺得人仰馬翻、天昏地暗。


    今日,不僅悅來客棧,就連其他一些知名大酒樓,似乎因為某件要發生的大事,被遊客住得滿滿當當,這讓原本就生意興隆的酒樓變得一房難求。


    尤其是悅來客棧的女兒紅,乃是七俠鎮一絕,他這裏的女兒紅與中原別處滋味截然不同,但也絕不是尋常百姓能輕易享受到的口福了,李宓心想能遠遠的聞上一口酒糟香氣也不錯。


    好在曹少澄以前遊曆江湖也混了些名堂,素有俠名,跟悅來客棧訂房時居然還要到了上等房。


    李宓頗感意外,他瞧客棧裏這些跑腿的小二,一個個的表麵熱絡殷勤背後多有自傲,而曹少澄居然能換來這麽大的麵子,很是讓人大開眼界。


    曹少澄得意洋洋道:“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以前行走江湖時,人稱一字電劍。雖說如今不怎麽混江湖了,我這名號排進江湖前十可能差點火候,不過好歹也是小宗師高手,能來悅來客棧,他們巴不得到處宣傳吹噓呢。”


    李宓好奇道:“他們就不怕眼前這個一字電劍曹少澄是冒牌貨?”


    曹少澄搖頭,“那不可能。中原各路有名號的高手,隻要不是門派雪藏或者從不拋頭露臉的,都有畫像流於坊間,要想冒充,可得會易容術才行!”


    李宓哦了聲,被小二領著來到客棧上等房,小二很快就告辭離開,臨走前說有時隻管吩咐,門外有伶俐雜役隨時候著貴人,隨叫隨到。


    不過上等房僅有一間,李宓就讓給了小宮女尤若黎,自己跟曹少澄一人要了間二等房,天色不早,準備明天再上武當尋人,安置好尤若黎後再行入京。


    不愧是悅來客棧,能在中原首屈一指的大家,僅是二等房,房內就有紫檀大木的書案,書案上一字排開青花端硯和筆墨紙張,硯台的清花水紋似水藻扶搖,絕非凡品,僅這幾樣文房四寶就抵得上數十兩銀子,令人不禁感慨悅來客棧財大氣粗。


    之後小宮女尤若黎要在小鎮裏逛逛,李宓同樣有此意,曹少澄則還有些老相識要敘舊,就沒湊熱鬧,讓兩人獨自去逛了。


    尤若黎蹦蹦跳跳走出悅來客棧,邁入車馬不息的繁華街道,像條從岸邊重新返回河水的肥腴錦鯉,綻放出生機勃勃的色彩。


    後麵的客棧小二驚奇的看著這一對主仆模樣的客人,心道這個膚色黝黑的姑娘真是後麵那位年輕俊彥的丫鬟?又或者說是個得寵的暖房丫鬟?


    可這也太膽大包天了,不僅住著上等房,還走在主人前麵,隻能說那位俊彥的口味有些刁鑽。


    但話說回來,若不看丫鬟的臉,僅瞧玲瓏身段,小二捫心自問,自己在悅來客棧跑腿十幾年,見過的女俠、仙子裏,還真沒哪位能有這樣妖嬈多姿的身段。


    他心想大概那位被中原武林稱為趙國色甲的太平公主才能平分秋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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