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一起來,齊佳彪就站到了高處,好一陣宣講,講過程,他是如何識辨小人許易的過程,講信心,要大家鑒定信心,相信兩忘峰必定能渡過因許易而起的災劫,維護住山門的名聲。


    就在齊佳彪講得情緒四射,唾沫騰飛之際,同為外門弟子的鄺聲奔了進來,“老繆,老牛,還在老齊這做什麽,你們可真閑在,宗門已經發下通知了,明天有新上師誕生,還不趕緊趕工,若是誤了工期,可不是小事。”


    所謂趕工,其實就是製作衣服上的紋飾。


    每當有新上師誕生,宗門都會舉行一個不大不小的典禮,在典禮上,新晉升的上師身著福壽衣禮服。


    名為福壽衣,自然要名副其實,禮服上自然繡著諸多的福字和壽字。


    按照慣例,福字由內門弟子繡製,壽字由外門弟子繡製。


    繡製完畢後,集中上繳給內務堂的人,由他們再飛針走線,縫補在禮服上。


    “是誰,誰成上師了,不對啊,據我所指,外門弟子中的韓曙,也還差著兩篇定文啊。”


    齊佳彪盯著鄺聲高聲道。


    雖然外門弟子就有發表定文的權限,但也僅限於頂尖的那一撥,齊佳彪連定牌都沒有獲得,收獲消息的途徑自然滯後。


    鄺聲盯了齊佳彪一眼,衝他的摯友繆輝又喊了一聲,“老繆,你不去,我先去了,少湊熱鬧。”說著,便要離開,卻被齊佳彪閃身攔住。


    “老鄺,支吾什麽,又不是什麽秘密,難道我們還聽不得?”


    齊佳彪一鼓噪,眾人接跟著附和。


    鄺聲看向齊佳彪的眼神閃過一絲憐憫,“好吧,既然老齊你問了,我就不藏著掖著了,今番晉位三代內弟子的是試弟子中的那位天才,許易,現在該稱呼許上師了。”


    刷的一下,齊佳彪麵上五色光暈齊現,一把抓住鄺聲的脖頸,目眥欲裂,“你到底胡說什麽!許易那混賬不是摔了令牌,自絕我兩忘峰了麽?”


    鄺聲啪的一巴掌,打開齊佳彪的手,“放尊重點,許上師的名諱也是你叫的?許上師乃天才中的天才,一日作十篇甲級定文,獲老祖們讚賞,特批準入三代內門弟子。行了,老繆我先走了,你繼續和老齊廝混啊,反正我也聽說了,許上師是最不記仇的。”


    砸下一片驚雷後,鄺聲揚長而起。


    “老鄺等等我,多虧你消息靈通,不然這回可真要跟著老齊一起掉坑裏了。”


    繆輝一躍而起,急急追上鄺聲,扳著他肩膀埋怨道,渾然不管已經氣得快要爆炸得齊佳彪。


    其餘人等,在繆輝起身後,各個後發先至,散了個幹淨。


    隻剩了龍井癡癡愣在當場,齊佳彪長吸一口氣,鎮定心神,拍拍龍井肩膀道,“龍井,你信不信,許易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他這個脾氣遲早出事,有的是厭惡他的人,你隻要跟著……”


    齊佳彪話音未落,龍井蹭地跳了起來,怒道,“姓齊的,你好大膽子,三番五次直呼許上師名諱,出言不遜,勿要怪我將你這等惡劣之行徑上報執法堂。”


    龍井喝聲如雷,引得已行到廳外的一眾外門弟子,人人側目。


    齊佳彪瞬間回過味兒來,龍井分明是要拿自己當跳板,向許易隔空示好啊。


    “我也是不得已,齊兄,我沒你那麽大神經,敢惹這樣的天才。從試弟子直入三代內弟子,兩忘峰曆史上有這樣的先例麽?許上師我惹不起,也攀不上,至少得讓他知道我的態度。”


    就在齊佳彪暴跳如雷之際,龍井傳音到來,下一瞬,龍井身影消失不見。


    齊佳彪呆呆立在場中,心中空空蕩蕩,頓覺萬念俱灰。


    他以為自己積蓄力量,仔細籌謀,並非不能將上回丟的麵子找回來,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笑話,人家一晃身,便已飛龍在天,到了他這一輩子也達不到的高度。


    …………


    “天人也不過如此,怎麽就撞上他了呢。”


    陰伯捏著手中的如意珠,心中默道。


    一旁的龐青雲也呆住了,適才白夢輝傳來消息時,他正在旁邊,白夢輝的一字字一句句,宛若天外射來的毒箭,將他萬箭穿心。


    太意外了,以至於他完全無法接受。


    此番入試大比,包括他在內的天才妖孽們,無不拚死戰鬥,獲得了獎勵和殊榮。


    但再誇張的獎勵和殊榮,在許易這令人難以置信的跨越麵前,也什麽也不是。


    再是妖孽,再是天才,入門後,依舊是試弟子,即便宗門中會格外關注,將來進步神速,可短時間內,連試弟子的帽子都脫不去,遑論三代內弟子。


    自己不過是找他打個架,他怎麽就能一下子折騰成這樣呢。


    “此人創造機會,導引局勢,把握機會的能力,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陰伯悠悠道,“我等處心積慮設局,他能化危為機,精準把握時機,那戰後的聲聲怒叱,現在想來,也讓人毛骨悚然,輕易引動大勢,將自己從棋盤上的棋子化作下棋之人,公子,這樣的人,不可匹敵,非戰之罪,而是時運不在我。”


    龐青雲平靜地道,“已然如此了,可還有退路?”


    梁子已經結下了,的確不是說解就解的,畢竟,你想解,人家未必如此想。


    陰伯道,“我研究過許易的資料,他和宮家的梁子,也是論及生死,後來也消解了。公子,多個敵人多堵牆,至於朋友,咱們和許易肯定是論不上了,但也不能多一堵卡在要衝幾乎不可能砸碎的重牆。”


    龐青雲道,“陰伯,你的心意我明白,若是昨天,你這樣說,我必然就答應了,走不通的路,退一步便是,修行路上,犯不著和誰鬥氣。”


    陰伯微微點頭,他很高興,龐青雲有這個認識。


    在他看來,龐青雲天資絕對過人,隻是一直處在龐道君的羽翼下,論機變,論把握機會的能力,論洞徹人心的能力,自然不能和許易這等從草叢中衝殺出的草莽相比。


    但這些都是後天造就的,隻要龐青雲有清醒的認識,假以時日,這些短板都能補齊。


    接下來,龐青雲的話讓陰伯又變了臉色,“但是,許易這堵南牆我一定要撞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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