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薑楚然和席陽春二人所有的表現,都可以被認為是冥頑不靈的詭辯之詞。


    但許易深知,隻要時間足夠長,席陽春和薑楚然必定會攀咬上自己,哪怕二人絕不認為自己有丁點的可能是什麽暗夜行者,有恨就夠了。


    而作為長期搜捕暗夜行者行蹤的梅花鐵衛,正愁沒線索,下一步將關注的焦點落到自己身上,也並不奇怪。


    若是被盯上了,以後的日子怕就不好過了。


    他正沉吟著如何破局,神色瞬間劇變,念頭一動,祖妖璽印,斜月三星印,信符,四色印,羊脂玉淨瓶等寶物,以及涉及影印有宋仲冊子的如意珠,盡數被他挪入一個須彌戒中。


    下一刻,那枚須彌戒便被他拋入洞府中的那汪清潭中。


    洞府內的清潭,引自山外的靈泉,引入洞府中,並未就此圈禁,而是流入此間,再導流而出,乃是一汪活水。


    幾乎須彌戒才落入水潭中,洞府的石門便自動開啟了,而擺在許易身前不遠處的山門禁製令牌,並未有絲毫的動靜。


    石門洞開,一行人行了進來,正是陳鐵手和其麾下的梅花鐵衛。


    “不請自來,還望許大人海涵。”


    陳鐵手含笑說道,掌中持拿一塊禁製令牌,並不作絲毫的遮掩。


    那塊禁製令牌,許易認識,乃是幕僚院的總禁製令牌,總共隻有三塊,可以開啟幕僚院全部禁製,而不會使其他禁製令牌起反應。


    許易麵色鐵青,盯著陳鐵手道,“怎麽,某才送了兩樁大功與陳大人,陳大人猶嫌不足,非要將許某也拖下水?”


    陳鐵手微微一笑,“許大人心中若無鬼,何必慌張,不瞞許大人,審訊席陽春和薑楚然的過程中,二人的口供疑點頗多,而許大人似乎也是關鍵人物,不由得我不小心。行了,廢話不多說了,還請許大人將星空戒開放與我,我要搜檢。”


    此番,他殺過來,完全是出於職業的敏銳。


    席陽春和薑楚然的口供,基本能合得上,但越是合得上,越顯古怪,但哪裏不對,他也說不清楚,反正有個關鍵人物——許易,摻和其中。


    出於職業的敏銳,他隱隱覺得,疑團還在許易身上,隻要突破了許易,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也許就合理了。


    許易麵色劇變,盯著陳鐵手道,“某乃堂堂祖廷命卿,豈是你梅花衛說檢便檢的。”


    陳鐵手哈哈一笑,掌中多出一塊玉玨,掌力催動,玉玨顯化光影,文字匯聚,正是一封搜檢令,上麵還有濟州領領判的法印,金光燦燦,意誌盎然,當是做不得假的。


    “許大人若是心中無鬼,查一查又何妨?”


    陳鐵手冷笑道。


    查星空戒,對修士而言,和脫光了衣服沒什麽區別,畢竟,任誰都有見不得光的東西,往往都藏匿於星空戒中。


    此事絕對非同小可,便是一級有司,也輕易不敢下發搜檢令,否則,極易惹起眾怒。


    此番,陳鐵手請下這份搜檢令,也是擔了天大的幹係。


    莫名的,他有強烈的直覺,一定能從許易的星空戒中得到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


    許易木著臉,掌中多出一枚如意珠,盯著陳鐵手道,“既然陳大人連搜檢令都請了下來,許某縱萬千不願,也隻能接受搜檢了。不過,許某用如意珠影印下搜檢的過程,陳大人沒有意見吧?”


    陳鐵手死死盯著許易,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然而,許易的反應卻不是他想要的。


    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陳鐵手大手一揮,“搜!”


    一名黑衣人手中捧著一枚西瓜大的墨色石塊,許易一眼便認出此物,乃是個空間感應石。


    隻要體內藏有儲物寶貝的人,和空間感應石發生接觸,石塊便會因感應而發光。


    當下,許易取出一枚星空戒,朝陳鐵手拋去,隨即一隻手覆在空間感應石上,空間感應石並無任何異狀。


    陳鐵手抓住許易那枚星空戒,輕鬆破開禁製,念頭侵入,十餘枚須彌戒盡數被他取出。


    半盞茶後,陳鐵手完成了搜檢,將十餘枚須彌戒塞回星空戒內,隨即將星空戒拋回給許易,本就方形的臉,完全如撲克牌一般立了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尷尬,勉強笑道,“未料許兄身家如此豐厚,還這般喜讀典籍,內裏如山典籍,真叫陳某佩服。”


    整場搜檢,讓他萬分失望,事實證明,他的直覺完全不準。


    最麻煩的是,搜查沒有結果,他的壓力空前的大,領判那邊不好交代不說,許易若是鬧起來,他如今的位子說不定都要被動搖。


    至於許易身上的嫌疑,則完全被他排除了,隻因,這場搜檢本身就是突兀而來,目的就是為了讓許易毫無準備,打他個措手不及。


    若許易身上有丁點的疑點,絕不會在星空戒中找不到蛛絲馬跡。


    而許易被徹底洗白,則令陳鐵手恨毒了席陽春和薑楚然。


    “陳兄,單獨聊兩句可好?”


    許易忽地向陳鐵手傳音說道。


    許易改了稱呼,釋放了善意,令陳鐵手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


    陳鐵手當即揮退了一幹手下,笑道,“許兄有何見教?”


    許易擺擺手,“見教不敢當,但有幾句心裏話,想和陳兄聊聊。不知陳兄出於何等動機,來探查許某。在許某看來,若是許某被定成了暗夜行者,那席陽春和薑楚然便被洗白了,是不是這個道理?”


    暗夜行者自然不會坑害暗夜行者,許易這句話到哪裏都是鐵律。


    陳鐵手不知許易到底要說什麽,微微點頭,靜等他的下文。


    便聽許易道,“倘使席陽春和薑楚然被洗白了,陳兄以為席陽春會感謝陳兄讓他沉冤得雪?”


    陳鐵手麵上古井不波,心中一跳,暗道,“自己光想著案情,倒是忽略了世情。”


    卻聽許易接道,“席陽春可不似許某這等無根腳的,他背後可是還有位席長老,陳兄雖一心為公,竊以為也不得不為己謀生啊。眼下,席陽春便不是暗夜行者,按證據論,也足以定罪,天大的功勞,已落入陳兄手中,斷沒有往外推的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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