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粒望了他好半天,笑一聲“不放心,多多你鬼點子太多了,結束?”梅粒一歪頭看他,深深一眼,“你舍得?”


    多多一點頭,拿起手邊的煙點上,垂眸“有什麽舍不得,女人,處久了都那樣……”


    梅粒一把捉住他點煙的手腕,挨近他“她不是誰誰誰,她是羊!你真想好了?”


    多多抬眼看向他,“她是你的寶貝,已經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了。”又掩上眸,微眯眼點著煙,


    梅粒還捉著他的腕子,點頭,又點頭,“好,很好。你要真這麽想通了,未嚐不是件好事。但是你今兒必須跟我回去,她還等著你一塊吃蟹,你得叫她見著你。”


    多多似不耐,一抬手要脫開他的鉗製,“有這個必要麽,她能作也不是一天兩天……”“可我就喜歡她這麽作下去!”梅粒不鬆手,眼神依舊死死鎖著他,似著力想看清他每個細節,“多多,你也是一路走過來的,羊得了今天這條命不容易,她還能這麽活生生地在我跟前作,我已經很感恩了。”牢牢盯著他,“再說,你要跟她斷,就斷個明白,回去當麵跟她說清楚,免得她心還吊在你這處。你我都清楚,”梅粒聲音越來越小,卻真的,越來越殘酷,“羊心裏原本就留不住人,非得人拚命往她心裏鑽的,你要真放棄了,行,跟她說清楚,叫她也能把原本屬於你的那塊兒讓出來,我位置更大點兒。”


    看來——他是真的放棄了。梅粒這樣“狠”的話,這樣用力地掐著他的腕子——多多手上夾著煙,煙灰掉的老長,他始終垂著眸子,冷漠而鎮定,絲毫不為所動,隻說“好,當麵說清楚也好。”——梅粒慢慢鬆了手,眼中盡管還有猶疑,但,基本肯定,多多真的厭了……


    整個回程的路上,


    坐車,


    乘機,


    梅粒和他都沒有再多言語。


    實際,梅粒心緒也一直不平靜,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多多,他一直平靜地望著車窗外,還是那個沉穩、仿若一切盡在掌握的多多——梅粒轉過頭來也看向自己這邊車窗外,眉心輕蹙,就有一種怎麽也抹不開的傷心一般。是呀,這樣一來,梅粒反倒覺得自己跟多多真得越來越“離心”,多多太無情,太無心,她是羊啊,怎麽舍得下!多多竟然真的說變就變了……


    梅粒神色一凜,無論如何,我是死也不會離開羊的!梅粒不自覺地兩手合攏拇指摩挲手背,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脆弱,別說像多多“說變就變”,就是單想想“他要再與羊分離”,梅粒心都絞疼,人要瘋!——他慢慢呼吸,順順心緒,理性的大腦又活動起來,


    轉過頭來又看向多多,“既然斷了,我覺著,就斷更徹底好,”頓了下,“羊還是搬出相府好。”


    多多沒回頭,隻是輕聲說,“我沒意見,隻要她離得開我父親。”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覺著,依她的個性,再在相府也待不住;而且,這也不影響她和梁相的關係,他們想見麵,自然有機會。”


    說完這,兩人再次久久無言,直到夜已降落,回到早上食蟹的私宅。


    高高的梧桐枝葉還在夜裏沉風中沙沙作響,


    私宅裏燈火通明,工作人員依舊各司其職,


    兩人一前一後拾階而上,梅粒在前,多多稍後,


    走了幾步,


    梅粒突然停下,站在略高一層,回頭,“我看,你還是稍後一步吧,我怕她這會兒見著你心裏難受,一早你沒立即來她就鬧了的。再說,我還是先進去跟她說說吧。對了,你結婚這事兒,是我告訴她,還是你親口跟她說。”


    梅粒就站在這麽高一階,說這些的時候,也沒彎腰低頭,真有些“居高臨下”——真的,有一瞬,梅粒看階下的多多眼中,似有濕紅……再一看,又全無,是錯覺還是屋外的燈光那麽一瞬的映襯……


    “你去吧,隨便,你說我說都行。”是且不在乎。


    梅粒一點頭,先上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


    梅粒慢慢下來,他的外套已脫去,站在樓道裏,“多多”喊他,


    多多滅了煙,走過來,


    “怎麽不進來坐,外頭多涼。”


    “沒事,抽幾根煙,”多多微笑,


    梅粒輕一點頭,頓了下,才說“她,不想再見你了。我一會兒就去相府把她要緊的東西搬走,嗯,梁相那頭,最好你還是去說說。”


    “好,”多多低頭,扔了手裏的煙,踩滅,沒抬頭就回頭,一抬右手“那我先走了。”


    梅粒一手揣褲子荷包裏,


    望著多多一步步順樓梯而下,


    忽然又喊了一聲,“多多,她哭得很傷心。”


    多多沒有停步,還是隻一抬右手往下一壓。走了。


    最後這句,梅粒本不打算說;但,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是最後的“試探”,還是——挽留?哎,無論如何,多多是真的放下羊了,走了……


    當晚,


    相府徹夜未眠!


    梁相也算打擊太大,


    他也是直到此時才曉得羊和兒子有這深的糾葛,關鍵是,這些都還沒消化完,據說羊和多多徹底決裂了,不得了的是,為此,連累得羊連相府也住不下去!!


    老幾輩子在相府伺候的人,從來沒見過梁相發過這麽大的怒,把多多鞭打得!——隻聽得梁相怒喊“你還結婚!你結什麽婚!!你把羊兒怎麽了,你叫她連咱們家都待不下去了!……”


    西銘踢兒子,叫他去找羊兒認錯,把她接回來。多多渾身是血,就是踢翻了再爬起來跪好,垂首伏低,可就是不動,不去接……


    羊走了,


    她近身的東西被搬走得徹底,仿佛,這裏是個傷心地,再也不想回來了……梁相最後沉沉一口又憤懣又傷心的氣,“好,我們走,都走!”


    梁相也氣得搬去養心觀了。


    一夜間,相府空了,


    徒留跪在那裏一身血、輕輕咳的多多一人,


    從此,多多“眾叛親離”,真正“孤家寡人”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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