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小勻醒後,眼睛依舊蒙著,就這麽躺著還唱了戲——他當然是被脅迫的,醒後的荀小勻嚇死,他可清晰記得人當時挑他手腳筋時的可怖,並,警告他說“你要再敢踏進京誠一步,下回可沒命給你這麽叫了。”


    給她把貴妃椅抬到門口,旁邊瓜子兒茶一樣不少,跟從前在戲樓子裏聽戲一樣。對了,還準備了好幾捧牡丹花兒,聽完一段兒,她還能走至小勻身旁放一捧。雖說著實殘忍過意不去,小勻還有傷躺在病床上,還唱戲給她聽,羊到底心滿意足,畢竟秒秒是這麽告訴她的,小勻一天不吊嗓子也不行,咱們就當“偷聽個邊鼓”,你再喜歡也別出聲,悄悄把花兒放他手邊兒就行……羊也聽話,像個虔誠的孩子,真心讚賞癡迷小勻的唱功,送花到他身旁時十分鄭重,但,盡管沒出聲,秒秒也是想不到,小勻卻是獨記著羊的“氣味”的!這個,畢竟羊是唯一吃過他“獨家配方(含螳螂卵鞘)”的人呐……


    ……


    也就幾天後吧,佟話終於找著了荀小勻。


    荀小勻的突然失蹤叫佟話特別惱火,他如此“嚴密謹護”的情況下還能把人弄丟,而且這次還半天尋不到人——佟話肯定直接將矛頭指向梅粒及多多!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做到這樣!


    特別是找到荀小勻時,他將養在西京一個偏僻的幹修所,雖說手腳狀況有極大改善,但畢竟被挑過筋;而且更叫佟話憤怒的是,荀小勻死也不願和他再回京誠!


    其實,荀小勻除了受驚嚇,自身也越來越不喜“佟話的控製”,特別是最近幾個月,除了演出,佟話將他看得死,大門都不讓出!對於也是“虛榮心極強又貪享”的荀小勻而言簡直難以忍受。現在雖說又陷入“不明殘害”,但,起碼對方隻要他“聽話”也沒限製他人身自由,照樣衣食無憂,就呆在西京蠻好。


    在佟話眼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認為是梅粒和多多甚至“精神上控製”了荀小勻……這下好,佟話也怒了,下令將梅粒和多多分別捉拿,罪名用得是“傷人”——對,貌似“秋後算賬”,找回上次“傷秒秒”的茬兒呢!


    你想想,梅粒和多多會“束手就擒”麽,哪裏是那麽容易逮得著的,何況他們這會兒也在西京,這裏是梅粒的老巢,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得稱了你佟話的意,乖乖被抓?


    什麽重要的事兒?著實天大!羊走了九九八十一天了,梅粒要在玉山給她辦最盛大的“祭天儀式”!


    帝從前怎麽祭,他怎麽祭;帝從前多大規模,他多大規模!“傷民傷財”在所不惜!


    從前,明文規定:“每逢祭祀,於陳祭器之後,即令禦史會同太常寺吏遍行巡查,凡陪祀執事各吏,如有在壇廟內涕唾、咳嗽、談笑、喧嘩者,無論宗室、覺羅,即指名題參。”因此,凡隨祭人員無一不是誠惶誠恐,膽戰心驚。


    梅粒沒日沒夜搞這件事,親自指揮,即把這些個諸如以上的“明文規定”等印製成冊,凡參與此事者,必熟讀遵守,違者莫說前程了吧,梅粒說白了“老子不整死你一家!”


    就這麽瘋狂!


    “每次祭天,都極盡奢華,儀式繁複,儀器考究。以‘春正月天地合祀’為例,牲要用28頭牛,33隻羊,34口豬,2隻鹿,12隻兔,祀前一個月供養於犧牲所。祭祀前三日,帝開始齋戒,前二日,書寫好祝版上的祝文,前一日,宰好牲畜,製作好祭品,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


    就按這個來!


    這幾天西京最大的新聞就是這個了,玉山方圓百裏、上上下下,晝夜通明,搞得就是這!


    彩排就搞了幾天,


    迎神、奠玉帛、進俎、行初獻禮、行亞獻禮、行終獻禮、撤饌、送神、望燎等九個步驟,一個步驟都不能省!過程冗長,禮儀繁縟,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祭的是天嗎,才不是!祭一個女人呐,羊啊,你魂升何處,下來看看我們吧……


    梅粒無盡地造,多多也在西京,也在玉山,他卻很安靜,隻坐羊墳頭兒,親手用最普通的藤條給她編織他夢裏出現的“似螳螂靈芝”,一串串,掛她墓碑上——羊的墓碑上至今仍無字無她的照片,應該說,至今就算每天都在修繕添置,梅粒總覺還不夠完美……他手頭上有多少羊的照片,可就找不著一張放在墓碑上,也許,還是不舍,不信,她就定格若此了……


    祭奠前夜,也就是羊走後的第八十天晚,


    最後的彩排終於落地,玉山也終於落下平靜。


    羊的墓前,隻留梅粒和多多席地而坐,


    梅粒抽煙,抬頭看看月朗星空,“天兒都幫我,這好的天兒……”忽然大喊一聲“羊!你回來看看我們啊!”喊著,眼睛又紅一圈兒。


    多多沒抬頭,跟沒受影響的,手裏還在編,


    梅粒又抽了一口,含著煙圈兒,將煙倒插到墓前,煙霧從口鼻漫漫而出,煙體上的細煙也扶搖而上,小粒再拍拍墓碑像從前捋羊耳邊的發,而後抱住,頭靠在上頭,“我總覺得羊沒死,她這麽喜歡玩兒,這人間,還沒玩夠呢……”


    多多吭了聲,“荀小勻上來了麽,”


    梅粒嬌懶點頭,又像哄孩子地拍拍墓碑,“羊啊,荀小勻最近又有新戲了知道不,叫他準備充足了,明兒就唱給你聽啊,”


    “明兒幹嘛,這會兒抬上來,咱兩先審審。”多多說,


    梅粒先撇了下嘴,他可不想聽多多指使,但一想,先審審也好,而且務必這會兒叫他站穩咯!——是呀,“秒秒對荀小勻的黑手”梅粒和多多自是知曉了,在佟話決定“惡狠狠緝拿他們”後也大概曉得柯秒的“栽贓詭計”,但,在乎不?根本不在乎!反正他們跟佟話就勢不兩立,怕他個屁!


    明兒荀小勻就扮上了,正式唱給羊聽,可他呀,被挑了腳筋,雖恢複得不錯,能站住咯,但,怕他站不穩中間倒了可掃興!嗯,這會兒把他抬上來“再教訓教訓”也好,免得明天給老子出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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