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說實話,小兵這麽綁兒子回來揍也不是頭回了,他從小到大,揍少了?但,今次從梅粒進來望向他第一眼,小兵也覺察出兒子不同以往的“嚴肅與持定”,一點沒有往日的無所謂或吊兒郎當。


    不過小兵依舊在氣頭上,沒有說“法外容情”的,一馬鞭就呼了過去!


    果真,梅粒躲都不躲,立馬,從臉龐到脖子一道深紅血梗!


    “巳……”許谘存等想上前攔著的,可,這回不同上次有羊在場了——那次實屬唯一一次意外,什麽時候說巳另發怒,誰敢上去阻攔的?沒有。就那麽一次了。


    “說!你現在還把國法當國法嗎,敢上景焗直接搶人——你對得起你這身菌置嗎!”


    “我對不起您,但對得起自己的心。”梅粒說,


    巳另更是火冒三丈,揚起鞭子又要落下,


    梅粒望向父親,“再怎麽定罪,您也得聽聽我的心裏話吧,光聽程春一麵之詞,不了解真相,叫我挨這第二鞭子,不能服!”


    小兵手直顫,指著他,“那你說!什麽理由能叫你以身試法!”


    “那個男孩兒是王羊的弟弟……”於是說了經過。梅粒始終站那兒不動,說得全是由心之言,“羊兒去京裏,留她唯一這個弟弟在西京。一個孩子,是犯多大的錯兒了?他一州之長,自己兒子沒管教好,跑了,駕駕就是給他去捎個信兒,怎麽就無辜要拉去焗子裏被審問?羊兒要知道了,該多傷心!哦,她弟弟就該這麽被欺負?”說著,梅粒自己都越想越氣,心中一劑毒針刺一般,悔得很,沒給程春該有的教訓!


    光隻聽到第一句,“那個男孩兒是王羊的弟弟”,明顯,巳令就有一怔!拿鞭子的手都往下落了些。再一聽事情經過,拿鞭子手徹底垂下。


    梅粒眼睛看向一旁,再退去些沉戾,染上些心疼,“羊兒說過在這世上她就兩個親人,把她養大的叔兒還在坐牢,叔兒就這麽一個兒子,她也就這麽一個弟弟……我堅決不會叫她姐弟白受這些欺負。”


    巳另望著兒子,特別是聽到最後一句,看來原本是想再訓斥的,但,終還是扭頭走去窗邊,鞭子也丟在桌上,似深深沉了口氣,雙手叉腰,就一直望著窗外,估摸也在整理情緒。


    這時,許谘存悄悄抬手招呼鍾興等出去了,臨走前,又輕輕拍了拍梅粒,小聲,“好生說。”梅粒輕點頭。許谘存望著他臉龐脖子上那道紅梗,本想叫他及時處理處理,但一想,這會兒估摸這爺倆兒都顧不上這了,再說,叫巳另眼見著兒子這樣,加上有羊的因素夾雜其間,肯定不得再動手了吧……


    果然,許久,巳另終轉過頭來,望了眼兒子,


    “即使這樣,這一鞭子你挨著也不冤,再如何,硬闖景焗就是不對!”


    梅粒不吭聲,始終看向一旁,眼裏還是恨與心疼雜糅。


    巳另也隻得輕沉口氣,還是望見他臉龐脖子那道鮮紅梗了,但也不想慣著,隻擺擺手,“滾!再耍混氣試試。”


    梅粒扭頭就走出去了。


    好,這兒子走了,巳另才算真歎口氣出來,都是什麽事兒!不過……王羊的弟弟……巳另搖搖頭,一個小孩子,支身一人也沒人身旁看顧,是不好。


    ……


    一職門口對向車道旁,停著一輛車。今兒來,梅帥特別沒用吉普,用的是輛普通轎車。


    “誒,放學了。”許谘存說,


    梅帥一點頭,駕駛位的鍾興趕緊下車跑去門口了。


    過了會兒吧,


    “是他吧,”見那頭鍾興攔著一個男孩兒說著什麽,梅帥都坐起了身!


    副駕的許谘存也仔細瞧了會兒,“是吧,”就算來之前,其實把駕駕在校的情況都摸了一遍,但畢竟都是第一次見本人,誰也不熟悉。


    見鍾興一手扶著男孩兒走來,越走越近,巳令的眼睛就沒離開他,忽然笑著說了句,“長得真好。”


    “是呀,”許谘存也是笑,“真靈氣兒一孩子。”


    不過,當車門打開,鍾興把他請進後座,巳令已經恢複威嚴,一副穩重打量。


    伸頭進來的駕駕,一見他,也是稍一頓——說起來,駕駕喜歡軍事,是個地道的軍迷呢,望見梅帥一身帥服,自是怔愣了下。心底,其實他也不清楚這位是誰,為什麽找到他。隻不過駕駕本就是個小惡魔,渾不怕的主兒,兵來將擋唄,誰請他,又是這麽客氣地請,他當然上臉過來看看。


    梅帥打量他,


    他還不是在打量梅帥,真是小惡魔,心裏對這一身欣羨不已,但麵上就是“美好又單純”的樣子,鎮定至極!


    梅帥是什麽道行,自是看透這小子雖靈氣兒十足,絕對不是個老實乖巧貨,跟他姐一樣,小機靈鬼!


    “堂堂正正男兒,戴個什麽耳釘。”猜巳另首先就看不慣這。確實,梅帥就覺著這隻銀骷髏耳釘刺眼。


    許谘存都心裏暗道,這孩子是真機靈。隻見駕駕抬手當即就取下耳釘,“戴耳釘也不妨礙做堂堂正正男兒。”雖這麽說,到底還是聽話的,耳釘取下放褲子荷包裏,這才直問,“您哪位,找我幹嘛。”


    “我是梅小兵,以後你大小事我都管著了,你就是我一個兵了。”梅帥也是幹脆。是呀,他能親自過來接駕駕,哪裏還僅是口頭上“你是我一個兵”,簡直就是已經把他當小兒子看了!


    “憑什麽呀,”瞧出駕駕的不凡了吧,一般男孩兒聽到這不是驚訝就是反叛。他笑起來,問的語氣反叛,但態度有調侃又有商量,


    “就憑你不老實,人一個男孩兒離家了,你好好兒跟人家長坦白了不成,非要還刺激人家。”梅帥其實也在笑了,


    駕駕這時候舒服地靠坐在椅背上,目視前方,


    “我知道您是梅粒的父親,謝謝您家對我的關照。但程一林這件事,他有他自個兒的理兒,不是多大的權威壓下來就非得如何如何的。”


    好小子!


    梅帥心裏已經喜歡這小子了,跟自己兒子一樣,壞可能是真壞,但,也是真有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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