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藥、補藥喝下去,飯食也精細,享受著大熊貓的待遇,本又身體底子極好,靳庭軒傷勢雖重,恢複速度卻很是驚人。


    躺了五六天便可以倚靠著被子半躺半坐,十天頭上,猙獰的傷口封了口,擺個炕桌,再不用人喂,坐在桌邊吃飯利索得很。


    一晃過了半個月,恢複神速的在屋裏窩不住,腿上的傷口雖不能吃撐他行動自如,被倆人架著,也能坐到忠義堂裏和大夥一起聽書。


    天泉山莊少主,也是指點江山的人物,和土匪們混在一起,意外的,他發現沒有排斥,甚至有些喜歡山上無拘無束的生活。


    遂,早飯就要來忠義堂和大家坐到一起吃,之後,就和大家夥一起聊天聽說喝茶嗑瓜子,如此接地氣,自然博得了山上眾人的好感。


    如此過了三四天,彼此熟了沒那麽多顧忌,趁著說書老頭歇口氣的空檔,眾人正坐著喝茶烤火,李二狗諂媚的笑嘻嘻,冷不丁問道,“靳少主,您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誰在山底下對您下手,應該曉得吧?說說,等傷好了下山去,打算怎麽收拾那些挨千刀的。竟然敢嫁禍給我們,千刀萬剮也不多,要是可以,帶兄弟們去瞧瞧您怎麽大殺四方啊。”


    “二狗,那是人家的事,打聽到心裏不嫌撐的慌啊!”,旁人不知道,紀纖雲清楚那挨千刀的誰,避免尷尬,忙拿栗子丟過去,冷眼阻止,“行了,給我倒杯茶來。”


    親弟弟跟未婚妻有染不說,綠帽子妥妥的,是個男人都要鬱悶到嘔血。


    更過分的,狗男女還聯起手來要他性命,就算這幫貨不知道,被人挑起話頭不得不想起來,心裏也是堵得慌,哎,這種大家公子,估計沒受過這種屈辱。


    “無礙。”,靳庭軒擺擺手,英氣的臉孔上波瀾不驚的很,絲毫沒有惱怒不堪的痕跡,隻是,眼眸放空,閃過一絲明顯的殺氣,“他們敢冒險,就得擔起惡果,再相見,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靳庭軒語氣裏的肅殺顯而易見,眾人也能料想到嫁禍他們那些人的下場,登時滿意了,礙於大當家的掃過警告眼神,隻得把歡呼雀躍壓了回去。


    一個殺氣縈繞,剩下的憋到內傷還要裝作無所謂,陡然間,山洞裏的氣氛詭異到尷尬,幸好,快到晌午時分,有人招呼一聲,大家呼啦啦就散了。


    劈柴的、喂牲口的、掃院子的……相同的,三五成群交頭接耳,為即將得報的仇嘰嘰咕咕。


    那倆狗男女看來是要到死期,紀纖雲並不多在意,也跟著往外去。


    大家夥該高興,她隻當聽不到也看不到那些湧動的解氣歡笑,攏了攏披風,冒著嚴寒冷風,徑直去了廚房。


    裏頭張嬸帶著福嫂、趙嫂正忙著,五花肉在大鐵鍋裏炒的滋滋冒油,肉香氣撲鼻而來。


    不知怎麽的,紀纖雲才掀簾子進去,那股香味就把她嗆的一陣惡心。


    進而胃裏一陣肆虐翻滾,忍不住捂住嘴,拔腿就往外跑。


    “嘔……”,彎腰在牆根幹嘔了幾下,也沒吐出什麽,外邊冷風一吹,那股惡心終於緩解下去。


    福嫂見自家小姐怪異的捂嘴跑走,圍裙擦著手就跟了出去,眼瞅著小姐難受幹嘔,眼神就變了變。


    待到紀纖雲緩過來,舒展眉頭直起腰呼吸新鮮空氣,她才有些賊溜溜的湊近,壓低聲音詢問起來,“小姐,您這是聞見豬油味就惡心吧?”


    “……啊。”,腦子裏也沒想,紀纖雲隨口應聲,“以前也沒事,就這兩天,聞見炒豬肉就犯惡心。福嫂你看仔細一點,是不是豬肉壞了。”


    “……您是說,這兩天都這樣?”,福嫂眼睛泛著光,明顯興奮起來,壓低嗓門的模樣,看上去很可笑。


    “是啊,昨天還好點,就剛才,突然進去被豬油嗆的不行。”,紀纖雲被福嫂看的發毛,實在不知道這人雞同鴨講是犯了哪門子邪,“福嫂,我說的是真的,你還是趕緊看看那豬肉去吧。大雪封山又下不去,大家夥要吃出病來,可就麻煩了。奧,豬肉要壞了一定先告訴我,我去扔,免得瓷公雞那摳門的舍不得。”


    福嫂搓著手,一張臉在冷風裏笑成了紅色的核桃皮,還是不管豬肉,繼續緊張又興奮的追問,“小姐,您想想,是不是聞了油味惡心,吃了油膩的也犯惡心。那什麽……您這兩天有沒有總反胃?……有沒有看見油膩的就想吐?”


    福嫂今天是怎麽了?


    怪怪的。


    紀纖雲審視的看過去,不過腦子的敷衍一句,“好像有點兒,估計是這幾天吃太多了,有點窩食。”


    “吃太多?奧,對了,我才想起來,您這些日子胃口好的很。還,好像還老愛犯困。哎呦呦,我也是的,怎麽就沒往那上麵想。”,福嫂突然一跺腳,腦袋別一下,好像曾經錯過了多麽重要的事,之後,直愣愣的盯視過去,“小姐,您的葵水多久沒來了?”


    福嫂鬼上身不成?


    紀纖雲被整的發蒙,下意識就後退一步。


    愣怔過後,腦袋裏突然轟的一下,貌似,有那麽一點明了福嫂中邪為哪般。


    “小姐,您倒是說話啊。”,福嫂急的差點原地打轉,催促著,又自言自語念叨起來,“嗯,我記得您上次好像是上個月……不……不是……是上上個月的十幾……十幾來著?哎呦,老了老了,記不清了……啊,怎麽算也是差不多有倆月了……小姐,看來啊,您是有了,有了!”


    “……有了?!”,紀纖雲重複一句,其實這也是她心底的答案,可,又有些不確定,“不是吧?我那個一直不太準,也可能,可能是遲了……”


    “有了,肯定是有了。”,福嫂看著紀纖雲肚子,激動的眉開眼笑,“那個可能並月,不過啊,懷孕鬧病瞞不了人。我生過倆,這個懂的很。腰疼犯懶想睡覺,胃口大還怕油味一看見油的就想吐,錯不了,懷了娃的才這樣。”


    “不可能,不會的,我自己住……”


    “怎麽不可能?您忘了,姑爺來找過您。”,福嫂堅持的很,眼珠子嘰裏咕嚕轉,掰著手指算起來,“哎呦呦,算算日子,姑爺走了一個半月了,小姐,您肚子裏的娃娃也有日子嘍。大喜,真是大喜哦……看我,都樂傻了,外邊冷哈哈的,我趕緊扶您進屋去歇著,雙身子人,往後得好好養著,廚房的活計萬萬不能做……”


    紀纖雲整個人還是迷糊狀態,有了?


    回想著最近的日常,她還真的沒法反駁,突的,從頭到腳的惶恐不安,“我還小,我還是個孩子呢,不想生孩子啊……生孩子多危險,我自己身體還沒長成……”


    “哪裏小了?我的小姐,眼瞅就到年,您可就十六了,十六生孩子還小啊?”,路平的很,福嫂還是小心翼翼扶著人,安慰的話才開個頭被莽撞轟雞的賴頭差點撞到,曆時就嚷起來,“你個死賴頭,眼睛放屋裏了,怎麽往我們小姐身上撞!小姐有了身子,要是讓你給撞壞了,看我不撕了你的皮!呸呸呸,娃娃在小姐肚子裏穩得很……”


    福嫂情急一罵可是炸開了鍋,賴頭呆頭呆腦的跳出去好遠,愣頭青的把嘴張老大,“大當家,你……啊!有娃娃了……嘿嘿,那大老爺真厲害,一回就有了……”


    院子裏四散做活計的統統湧過來,看稀罕似的直盯著紀纖雲平坦的小腹猛瞧。


    “大當家,恭喜!恭喜!……”


    “哎呦喂,可喜可賀,大當家,咱們得好好慶祝慶祝……”


    “您以後可別幹活了,好好歇著,到時候生個大胖小子,我們哄著他……”


    “去去去,用得著你!那大老爺怎麽可能讓大當家把娃娃生在山上,過些日子肯定把人接走……”


    “說的也是!就是這大雪封山的,沒法往外頭送信啊。”


    ……


    趙嫂先是樂的差點蹦高,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見一堆大男人鬧哄哄圍著就拉下臉,把人往旁邊巴拉著開路,“都散了散了,外邊冷風凍著小姐怎麽好?小姐啊,咱們趕緊回屋去炕上躺著,廚房的活計再別去瞧,頭三個月萬萬不能磕著碰著。”


    “大白天怎麽能去炕上躺著……”


    紀纖雲嘴裏狡辯卻毫無用處,福嫂和趙嫂一左一右把她連扶帶架,眨眼功夫就拉近屋弄到炕上。


    不光連哄再勸給她放躺在炕頭,還誇張的把被子蓋的嚴實,美其名曰,“有了身子都累,躺著歇著最好。”


    紀纖雲被擺弄到崩潰,一雙漂亮的杏眼裏都是抵觸和無可奈何,“才一個多月,頂多一個蠶豆大,躺什麽躺?海棠都八個多月了,不是還在外頭走來走去?我昨天還看她晾衣裳來著。”


    “頭三個月頂頂要緊,過了三個月穩當了再由著您。”,趙嫂一臉的緊張,之後又壓低聲音道,“您是金枝玉葉,身子嬌貴,怎麽能和海棠個鄉野村婦一道論?她皮實,您可不能大意,萬一有個閃失,哭都沒處哭去。菩薩保佑您有了,姑爺那邊肯定更看重您,生下來就是長子,投胎到您肚子裏,可是休了八輩子福。”


    福搜跟著點頭,忽然想到什麽,一時情急脫口就道,“小姐啊,您現在可是沒有名分的。姑爺對您再好,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小少爺生下來,可就算不得嫡長子……”


    話到一半,她又覺得煞風景不當說,訕訕捂了嘴,把後半句咽了回去,“啊,那什麽,咱們小少爺福氣大的很,不會的,不會的。”


    趙嫂有眼色的附和,“就是就是。等雪化了咱們就下山回京城去,有沒有名分還不是姑爺一句話。小姐,您說是不是?”


    迎上兩雙殷切帶著忐忑的眸,紀纖雲心底明白的很,為了讓她們心安,很是隨意的扼首,“那是自然。他不是留了人在山下守著嘛,到時候就讓他們護送咱們回去。山上是自在,哪有府裏錦衣玉食,我啊,這幾天總想著府裏的好吃食呢。”


    就算鬧明白了,這些天的慵懶神遊天外不是相思成疾,純粹是懷孕了的反映,她還是決定不叫那個真了。


    回去就回去唄,亓淩霄那貨就要那麽一點麵子,她大度,就給了唄,能怎麽樣?


    何況,也是事出有因,誰讓她先不問青紅皂白跑路來著?誰讓她耍心機給下毒來著?那貨耍耍脾氣也有情可原。


    人無完人,作為一個古代王爺,那貨能做到專一,能私下裏對她不擺架子殷勤討好,實屬難得,追求極致那純粹自尋煩惱。


    亓淩霄啊亓淩霄,要是知道她有了娃娃,不知會作何反應呢。


    趙嫂和福嫂對視一眼,都是鬆了口氣,倆人樂的皺紋都深了許多,“這就對了嘛,京城多享福啊。咱們小少爺從您肚子裏就不能虧著……”


    比起山上因著紀纖雲突然有孕的喜氣洋洋,十裏外的鎮上,一身寒氣的亓淩霄,處境卻十足的不美妙。


    逍遙散人沒正行的窩在椅子裏,雙腳大咧咧往桌麵上一擱,好笑的對著二徒弟奚落起來,“看看這是誰?這不是我徒弟嗎?哪個王八蛋說的來著,不要在他麵前提起纖雲一個字,嘖嘖嘖,說話不算數嘍。啊,我老人家知道了,你肯定是得了信怕我老人家打不過天泉山莊那幫人才日夜兼程趕來的,不用,真不用,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大忙人一個,我個老頭子死不了的。”


    亓淩霄心裏甚堵,被說的更堵,懶得和師父爭辯,隻冷冷瞥過去一眼。


    “小兔崽子,你瞪什麽瞪!啊,看來不是為了我老人家,那什麽,你說說,你大老遠跑來為了誰啊?”,逍遙散人擼著胡子,笑眯眯欠抽的很,“嗬嗬,纖雲都懶得理你,你還巴巴的跑來,嘖嘖,真是沒救了你,沒出息!真沒出息!”


    清風實在聽不下去,從背後捅捅老頭,打圓場提醒,“散人,您來的早,給我們說說,到底怎麽一回事吧。”


    “著什麽急?!我老人家還沒樂嗬夠呢。”,逍遙散人回頭撇撇嘴,換個姿勢蹲到椅子上,搖頭晃腦,“反正山上的雪一時半會化不掉,天泉山莊那幫凶神惡煞的也飛不上去,我家纖雲在山上逍遙的很。等著是實在沒意思,小二子,你來的正好,我老人家正好拿你尋尋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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