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的粽香中夾雜的是被休棄的冥王妃突然被接回的火爆消息,源頭或是冥王府下人或是去皇陵的兵丁,無從可考。


    總之,這條大八卦長了翅膀一樣在偌大的城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播開來。


    上到皇宮中一杆貴人,下到各個高門貴府,甚至街邊挑著擔子賣涼茶的小販,搖著蒲扇哄孫子的老大娘,隻要是長著耳朵的,無一例外。


    被休了,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趕出府去,訃告貼的人盡皆知。


    短短一個月而已,棄婦翻身了,還是被冥王親自接回去的,可不稀奇嘛。


    聽說還是冥王親自抱著走,那場麵,他們真的無法想象。


    謠言就是以訛傳訛,多幾張嘴就會失真,真事也一樣,短短幾天時間,就演繹出了諸多版本。


    有的版本,匪夷所思到有腦子的就不可能信,可,突然傻掉的人似乎不少,依舊傳的樂此不疲。


    沒人戳穿,沒人反駁,而且,故事花樣翻新,添梗加葉,往越來越玄乎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紀纖雲閉門不出,以養病為由,亓淩霄吩咐下人將木木和小吃城孫掌櫃都打發了。


    對此,她是頗有微詞的,也隻限於微詞。


    她身體虛弱,皇後又對她恨之入骨,肯定想盡辦法弄死她。


    若是木木和孫掌櫃能和她近距離接觸,難免,皇後不會從他們身上做文章。


    木木手下的丫鬟小廝,或是孫掌櫃本人,都可能是皇後的目標。


    那樣的話,她不光害人還害了己。


    冥王那廝考慮周全,不得不服氣。


    不過,她也不寂寞。


    自有桂嬤嬤把下人搜集來的那些閑話繪聲繪色的學給她,聽得她是白眼一個接著一個。


    加上逍遙散人隻要發現冥王去前頭處理公務,便會幽靈一樣霎時飄上來刨根問底打聽隱私,不光不寂寞,是想清淨都清淨不來。


    天天除了吃和睡就是閑聊,不時和冥王打打覷鬥鬥惡趣味,腦袋裏沒有算計也不用算計,豬一樣快樂的日子,過的實在快。


    不知不覺臉上的腫脹消了,青一塊紫一塊也沒了,望著鏡子裏白皙的小臉,紀纖雲驚覺,回來都十來天了。


    手腕上結了痂,成天數不清湯湯水水的補,尤其是紅棗桂圓紅糖水,一天三碗的硬著頭皮往下灌,體力著實恢複不少。


    晌午時分,她是真在屋裏悶不住了。


    先斬後奏散步到正廳裏坐下就不動了,用行動拒絕持續了十天的臥房麵對麵喂食。


    “好了好了,人多熱鬧胃口好,放心,你們倆樂意怎麽膩味就怎麽膩味,我們就當眼瞎,不就成了。”,逍遙散人咋咋呼呼當和事老,堅定的站在了一徒弟一邊。


    以前還有底線,如今,亓淩霄是明著縱容,既然小丫頭高興,他也就勉為其難坐到桌旁,幽深的眸覷過去,別有深意的丟出幾個字,“我覺得,你會後悔的。”


    “後悔?”,紀纖雲挑眉,好笑的癟癟嘴,“你是不是覺得,大庭廣眾對著喂飯很難為情,我會不好意思啊?對,沒錯,你的想法很對。不過呢,從這頓開始我要自力更生了,你隻要把菜放我麵前的盤子裏,我滿可以拿個勺子慢慢吃。手腕結痂了,不疼就是有點癢,再過幾天,我就會從半自理的殘廢修煉回活蹦亂跳的健康人。”


    掃一眼神氣活現的小丫頭,亓淩霄沒有言語,嘴角浮起若有似無期待的笑,不時瞟一眼門口。


    飯菜擺上來,紀纖雲抬下巴瞄了瞄遠處的燉羊排骨,好不客氣使喚人,“那個,我要羊肉,大塊,帶脆骨的……嗯,蝦也要……肉末茄子……”


    麵前的菜堆成小山包,她正想叫停開吃,就聽‘卡啦’一道開門聲。


    六子都不通報,誰啊?


    師父、顧兄、清風,都在的。


    疑惑的抬頭,瞬間,她就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待進來的挺拔男人摘下銀色麵具,露出一張帥氣又難掩痞氣的笑臉,她的心突然就不怎麽美妙了。


    冥王那廝先前說的,她留下來吃飯會後悔,原來是指的這位難纏到厚臉皮的家夥。


    一臉狡詐,全身冒著來刨根問題挖八卦的氣息,嗬嗬,不得不說,還沒被纏上,她的耳朵已經不那麽舒服了。


    誒,退場還來的及吧?


    才要起身跑路,驚覺身旁刮過一陣風,瞥頭,長著狐狸眼的貨已然到了她身側。


    正笑的牙不見眼,卑躬屈膝,一副十足的諂媚奴才樣。


    紀纖雲,隻覺得驚悚。


    人是會變的,這貨,方向是一路向著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去的。


    大半年不見,貌似,更煩人了。


    “見過小表嫂,表弟在這給您請安了。小表嫂,多日不見,您是風采依舊,不,女大十八變,您是越來越好看。”,說到此處,梅仲琛自顧自給自己臉上一個輕輕的巴掌,追悔莫及的砸吧咋吧嘴,“哎喲喲,不,說相貌忒膚淺!小表嫂,您是巾幗不讓須眉。一己之力救了那麽多人,眼睛都不眨就往自己身上動刀子放血,小弟佩服的五體投地。小表嫂,往後,您就是小弟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小表哥都得靠邊站。”


    霹靂巴拉一堆兜頭蓋臉,紀纖雲真心服氣這貨的舌頭,麵對如此真誠的拍馬屁,她能回的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原來你可是說我治好了你的頑疾,已經是你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現在變成最佩服的人,嗬嗬,在你心裏,好像不如從前呢。”


    梅仲琛依舊嬉皮笑臉,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自顧自拍拍腦袋,“忘了,忘了。不過,小表嫂,不衝突。原來的也算數,再加這一條,我對您啊,是又感激又佩服。一聽說您回了府,我是恨不得插上翅膀來看您,怎奈,被人算計中了毒,快一個月了,這才解了個七七八八,勉強能出來走動了。第一個,我就心急火燎奔您來了,怎麽樣,感動不感動?”


    大病初愈啊,難道是被毒啞了,才恢複說話功能?


    要不,怎麽可能這麽貧?


    油嘴滑舌口若懸河的男人,是紀纖雲最討厭的那一款,就算是親戚,她也懶得裝,嫌棄的斜過去一眼,“完全沒有。”


    “小表嫂,你怎麽能……”,梅仲琛做悲愴狀,挺大個人大有化身大號熊孩子之勢。


    亓淩霄實在懶得看,冷聲訓斥,“吃飯就坐下,否則,出去。”


    “小兔崽子,吃飯都是浪費,我老人家覺得,你還是滾遠點,省的礙眼!”,逍遙散人沒好氣的哼了哼,“要不是看你被人算計的挺慘,我老人家早把你扔出去了。”


    “吃飯,當然要吃飯。”,梅仲琛變臉比翻書都快,悲愴臉曆時成了討好的笑臉,顛顛的坐到清風旁邊去,徒惹得清風冷臉瞥了瞥。


    他也不在意,先是大快朵頤幾筷子肉,肚子裏有了底,擦擦嘴,恢複了幾分正經相。


    偏頭過去對著細嚼慢咽的冥王道,“小表哥,正事,我要問你正事,你不要黑臉。那什麽,聽說你要把獨孤晟放走,是不是真的?他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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