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柳條鎮上正趕上大集。


    不大的鎮子,主街兩側都是擺攤的,除了平日裏慣有的果蔬、家禽、農具……糯米、紅棗、蘆葦葉,各種香藥、彩繩,具有端午氣息的東西更加顯眼。


    太陽還很柔和,擺攤的人們早早占好地盤,十裏八村的人們還沒到,真正跑來買東西的,隻有鎮上的原住民,稀稀拉拉沒幾個。


    馬車穿街而過,紀纖雲撩開車簾子一角,貪婪的往外瞄。


    須臾,又按壓下跳下去趕集的衝動,放下簾子,啃起熱乎乎的肉包子。


    劉家莊離此七八裏而已,到那裏買了馬就往回返,那時候集市應該正熱鬧。


    農村大集,摩肩接踵一聲高過一聲的叫賣,那才有意思嘛。


    土路有些顛簸,趕車的又快馬加鞭,也就兩刻鍾,便到了地方。


    帶上撐著白紗的鬥笠,被莊子上帶出來的二丫扶下車,透過白紗,放眼望去,她不禁有些發蒙。


    鎮上那家她們住宿的客棧老板娘很是熱情的告訴她,劉家莊是個小村子來著,眼前這一排,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幌子,是鬧哪樣?


    門口掛著招攬客人的幌子,分明就是客棧嘛,不是客棧那也是飯館。


    不挨著官道,村子附近除了莊稼地就是亂山頭,全村家家戶戶都開客棧,過家家嗎?難道是風俗習慣,門口掛著幌子,辟邪?


    “初四,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隨便掃了幾眼,紀纖雲就對站成一根木樁子的車夫道,“那老板娘說的劉家莊好馬多的是,瞧瞧這陣勢,根本馬場的影子都沒有嘛。”


    車夫初四是冥王派來保護逍遙散人的,自帶一股肅穆的冷氣,低頭抱拳道,“回小姐話,錯不了,按那個老板娘說的路走的。諾,這裏有碑石,劉家村。”


    二丫手搭涼棚四下瞄一瞄,手指著斜前方一胡同興奮道,“小姐,您看,馬,那兩個人一人牽兩匹,估計是買的吧!”


    紀纖雲定睛去瞧,果不其然,遂,她也打起了精神,指揮車夫上前,“你去問問,他們的馬在哪裏買的。”


    說時遲那是快,沒等車夫張嘴,那兩個牽馬的就到了近前,其中一個熱情的先搭了話,“你們也是買馬的吧?看著生分,肯定是第一次過來。從這裏進去,第三排靠東,那幾家有不少好貨色,快去挑吧。”


    另一個也樂嗬嗬的插了嘴,“不用特別找,挨家挨戶去問,多多少少的,到哪家你都撲不了空。對了,就說你們是十裏八村的,免得那些店家坑你們。”


    二丫是個莊子上的姑娘,曬的黝黑黝黑又穿著男裝,十三歲的姑娘看著就是個農家少年郎,那邊話音一落,她就大方的回了過去,“謝謝兩位大叔,不過,這些賣馬的人家怎麽都掛著客棧的幌子啊?猛一看,我們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


    “哈哈哈……”,矮胖的中年男人拉住馬,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沒錯沒錯,人家本來就是客棧啊。看來啊,你們不光是頭回來,還是外地人。我跟你們說,各家賣的馬都是住店客人留下的……”


    “二哥,咱們快走吧,眼見著天就熱起來了。一回生兩回熟,人家進村子打聽打聽就啥都曉得了。”


    話匣子剛開,兩人就催馬走了,徒留紀纖雲風中淩亂。


    賣的馬都是客人留下來的?住個客棧,沒理由馬都不要了啊。


    靠,黑店!


    她能想到的,就是孫二娘那種包子鋪,客人都給幹掉了,馬自然更加可以占為己有。


    想及此,她不禁抖了三抖,“初四,二丫,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吧。別馬沒買到,被黑店連小命都拿了去。客棧那老板娘也不說清楚,問她哪裏能買到好馬就給指了這裏,哎,我看呐,那老板娘跟這個村子裏的人內外勾結,專門給介紹生意。”


    初四紋絲不動,“小的聽說過,這附近有個前朝的皇陵,許多江湖人士趨之若鶩。進入皇陵之前,會在周邊的一個村子落腳,應該就是這裏了。”


    “奧,師父他們不會也奔那裏吧?”


    “小的不知。”


    “問了也白問,我就知道,你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我的。”,紀纖雲翻個白眼,擺擺手,“好了,不是黑店就好,來都來了,去淘換淘換吧,萬一碰著寶馬良駒呢。”


    一行三人直奔最近的客棧走,那家隻有兩匹瘦馬,實在入不得眼,客棧老板倒是熱心腸,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帶著他們去尋找好貨。


    差不多就是先去那倆路人指點的放向,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頓時,三人的眼睛就亮了。


    二丫最是隨性,膽子大大的上前摸摸這個拍拍那個,“毛亮堂堂的,一看就是好馬!小姐,您看這匹棗紅馬怎麽樣?看著挺老實的,摸著都不動……”


    初四沒有言語,不過,他是懂馬的,眼中難掩看到好物的喜色。


    眼前隔著一層紗,視線自然沒那麽舒爽,紀纖雲湊近了些,素手伸出,摸象白馬的鬃毛。


    沒辦法,她就是對白馬沒有抵抗力。


    可惜,有顏就是任性,白馬甩著脖子蹦躂一下,大有發飆之態。


    紀纖雲隻得,偃旗息鼓,不顧客棧老板的賣力推銷,領著人奔了臨近的另一家。


    “這位客官好眼力,瞧瞧這馬,白的沒一根雜毛,騎上去一定威風……”


    白馬,還是很溫順的,不用老板賣力吆喝,紀纖雲當即拍板,“這匹我要了。”


    “好嘞,十兩銀子。”


    “初四,給錢。”


    “都是好馬,您再瞧瞧旁的。這匹青緞子的,怎麽樣?”


    紀纖雲搖頭,抬眼掃了一掃,倒是對另一側馬廄裏一匹黑馬有了興趣,“多買一匹也無妨,我就看它還行。”


    老板捋著白胡子就犯了難,“哎呦,客官,那馬還是有主的呢,那邊馬廄裏的馬還不能賣。那什麽,您能不能等等,估摸著,明天,明天就能賣給您了。”


    “爺爺,您犯不著較真,客人要就賣了就是。那幫人啊,十有八九回不來的,不,肯定回不來的。兩年了,一波波的進去,出來的一個巴掌都數的過來吧?我看那,這幫人都是短命的鬼,絕對有去無回。”


    老頭氣的胡子撅起來,“有你那麽說話的嘛!我說不行就不行,不能賣,人家前腳走,不一定怎麽著呢!萬一人家回來了呢,找咱們要馬,拿什麽給人家?”


    “爺爺,回來一個半個的,隨便給他一匹馬就是了。閻王殿裏撿條命,樂都樂瘋了,誰還在乎騎的什麽馬。”


    原來是有主的啊,紀纖雲當即改了主意,“既然是旁人的,那匹就不要了。初四,牽著馬,咱們走吧。”


    老頭的孫子不想放過上門的生意,滿臉賠笑的攔在前頭,“這位小姐,您別聽我爺爺的,您放心買,沒人找麻煩的。您瞧瞧這馬,多壯實,毛亮的泛光,腳力肯定沒得挑啊。再看看這腦袋,放到人裏說,就是頂頂的俊小夥……”


    男孩子把那馬誇的天花亂墜,紀纖雲真的多看了那馬幾眼,隨即,她突的疾步向那馬走去。


    摸著馬臉,瞪圓了眼睛端詳,越看越心驚,一股涼氣從腦瓜頂蔓延到腳後跟,心跳的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機械著扭頭,顫抖的聲音難言急切,“初四,你看看,看看這馬,是不是……是不是你家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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