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斜,暑氣稍減,花木曬蔫的葉子舒展開,精神許多。


    冥王府,前院書房。


    桂嬤嬤給屋裏三人依次送上去暑涼茶,之後捧了個精致的攢盒至於冥王書案上,滿臉慈愛的笑著說道,“王爺,王妃新做的點心,清甜不油膩,肯定對您的胃口,不如,嚐一嚐?”


    亓淩霄慢條斯理的啜飲著瓷杯中微苦的涼茶,淡漠的眸光瞥過去。


    入目的,兩個淡黃色糕餅,一看就是很鬆軟的質地,兩寸的藕節般大小,靜靜趴在箬葉上。


    攢盒乍開,撲鼻的一股清香。


    即便他這個一向不喜糕點的,都有種想入口的欲望。


    小丫頭對他的口味是了如指掌的,投他所好?


    念頭一起,不禁,對著那糕點的目光都柔和些許。


    “嬤嬤,您真偏心,涼茶苦的很,怎的不給我個點心甜甜嘴?”,亓淩霄給那點心相麵的一瞬,梅仲琛撒嬌的抱怨著,已抻著脖子直接下手,“看你也不想吃,來來來,我來替你分憂。”


    亓淩霄下意識便要撥開那犯亂作祟的爪子,抬手的刹那,理智翻湧而來,咬牙放棄。


    繼續著他的四平八穩。


    滿不在意。


    梅仲琛搶糕點不假,用的是手,狡猾的狐狸眼賊溜溜偷瞄,他隻是想瞧瞧,處變不驚冷酷詭譎的表哥,對此,到底是個什麽反應。


    糕點到手,嘴角即刻浮起一抹玩味的壞笑。


    嗬嗬,定力實在不錯,不過,破綻,還是沒有逃過他的法眼。


    好不容易,可以讓表哥內傷一次,他自然不會輕易罷手。


    狀似無意的一次次掃過冥王那晦暗不明的臉,俊秀的臉孔誇張的笑成一團,抽著鼻子猛嗅,“嗯,好香,光聞一聞就是讓人食指大動。不知道吃起來如何?…。。哦,人間美味,不……以前小爺吃的糕點真該扔了,往後就認這個味…。。”


    鬆軟到入口即化的的美妙口感,頃刻征服了他的味蕾,嗯,差點把他給表哥添堵的心思給殲滅掉。


    美味和美人都不可辜負,比起美人,美味更是可遇不可求。


    亓淩霄甚是篤定那廝就是做給他看的,星眸中射出威懾的冷光,隨即,斂眸自顧自喝茶。


    幼稚的人,他沒閑心計較。


    “王爺,您也嚐嚐,王妃做了半個多時辰呢。”,桂嬤嬤殷切的很,不遺餘力,嘴裏絮叨呢,有些昏黃的眼和某人異曲同工,不想放過冥王的一點表情變化,“我第一次瞧見,點心還有那般做法,味道也是獨特的很。吃一口,我就覺得您得喜歡,嗬嗬,就跟摸準了您的脈,專門給您做的似的。”


    亓淩霄心裏有數的很,來言千軍,他巋然不動對待,隨意點點頭,“先放著吧。”


    有些事,現在挑明,為時過早。


    嗯,那個契機還沒到。


    桂嬤嬤依舊笑眯眯的,不再關注點心,“王爺,相府方才送過來幾盆極品牡丹,霎時好看的緊呢。”


    相府送牡丹?


    亓淩霄眉頭輕蹙,挑眉,一副靜待下文模樣。


    透過奶娘樂顛顛的表情,他有一種強烈預感。


    這牡丹的來曆,應該和一個人脫不了幹係。


    “相府的人說,是王妃跟紀夫人討要的。我去問了王妃,的確呢。我一個老婆子的喜好,王妃倒是記在心裏,看見稀奇的還給費心討要來,真真的,感動死個人。”


    果不其然,亓淩霄淡漠的把目光轉到奏報上,悠悠的聲調把黑白顛倒,“奪人所愛,惹相府不痛快而已。”


    桂嬤嬤不是傻的,“王爺,惹相府不痛快的折多的去。王妃怎麽不索要旁的物件?是牡丹,還是名貴的綠牡丹和黑牡丹,定時記掛著我,難得,實在難得。”


    “嬤嬤,冥王殿下心思可比您靈透!”,梅仲琛擦著嘴角的蛋糕渣,抖著眉毛笑成一隻紈絝小狐狸,“看破不說破,唉,您啊,裝一裝傻沒虧吃。王妃是誰?表哥的媳婦啊,她孝敬孝敬您,您受得起。”


    桂嬤嬤強壓著眉開眼笑,搓著手,一副拿不準模樣,“是嗎?是你想多了吧?王妃可從沒叫我一聲奶娘,哪來的孝順不孝順的。”


    “夫為妻綱,有人沒發話呢唄。”,若有所指的說著話,梅仲琛明目張膽的衝著書案努努下巴,搖頭晃腦歎息,“點心也做了,長輩也孝敬了,就是有這麽狠心的,揣著明白裝糊塗。狠心,也是沒誰了。唉,老天爺啊,這樣的好姑娘怎麽不讓我碰見,誒,碰上的還是別人媳婦。”


    清風侍立一旁,嘴裏的涼茶差點噴出去,忙不迭的,給不知天高地厚的使個眼色。


    唉,主子的玩笑也是隨便開的。


    聽牆根那筆賬還掛在那裏,怎麽就不長點記性?


    梅仲琛不但不收手,還背道而馳的抓了攢盒裏唯一的那塊點心,借花獻佛,樂嗬嗬給清風遞過去,“表哥不喜歡,放在那礙眼的很,你來為他分憂吧。”


    找死就去死,竟然還敢拉他墊背!


    清風怒目,目光如刀,退後兩步,“你來吧,吃飽了好有力氣聽牆根。”


    哪壺不開提哪壺,梅仲琛小心肝顫了又顫,嘴角微抽,笑容如吃了黃連,“嗬嗬,我是那種人嘛。”


    “我親眼所見。”,清風絲毫不客氣。


    天,一失足成千古恨。


    “……”,梅仲琛眼淚在心裏匯成小河溝,再不敢拿清風紮筏子,狗腿的笑著蹭回書案旁,畢恭畢敬把點心放回原位。


    心驚肉跳的,有什麽在淩遲他一般,他知道,是小表哥的冷眼。


    “你是打算惹惱了我被放逐出去,逍遙自在?”


    “大仇未報,談什麽逍遙。”,定定神,梅仲琛便掩耳盜鈴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大義凜然說正事,“箭神已死,獨孤晟必定打算著混出京城去,這幾日我會帶著兄弟們,盡量把他揪出來。”


    “站在這裏說閑話,獨孤晟就會自投羅網嗎?”


    無波無瀾的調調,聽的梅仲琛脊背發涼,“兄弟們在秦王府周遭布下了天羅地網,秦王出入的地方也在密切注意下。”


    “這就是你賴在這裏逍遙的理由?”


    梅仲琛也是豁出去了,一勞永逸,雙臂在身前作著格擋式,小心翼翼發問,“小表哥,你撂個實話,你和王妃到底怎麽回事嘛。天天大家猜來猜去的,抓心撓肝,實在煎熬。”


    猜,還大家!


    這幫人,真是閑的可以。


    難道不了解他的脾氣嘛,隻要不說就是不想說。


    誰來問也白搭。


    “都太閑了嗎!”,亓淩霄板起臉,冷厲的眸光在梅仲琛臉上停留過,狀似無意還在桂嬤嬤和清風臉上掃了掃。


    清風不敢吭聲,桂嬤嬤仗著膽子上前兩步,嘖嘖嘴,為難的很,“王爺,我就倚老賣老多句話。聽散人講,王妃打張羅著在菜市口那邊開個瓦子呢,要是鐵了心遠走高飛,哪會弄那勞什子的東西。我過來時候,她正給您洗換下來的血衣呢,沒一點怨言,也是卑微的可以。要是願意留下她,您就給個準話,安安她的心,也讓我們這些人有個譜。敬她是王妃,還是當個過客,差的太遠了。”


    私心裏巴不得王妃長長久久留下來,而且,她總覺得王爺對王妃並非不在意。


    飄飄忽忽的,那回都是似是而非,她也摸不準,隻能逞著老臉還要個準話。


    有人出頭,梅仲琛小狐狸眼又骨碌碌活躍起來,好死不死嘟囔一句,“小命是人家從閻王殿幫拿回來的,危難時候為了救你還挨過刀,石頭做的心肝,也該熱了。”


    說不出口嗎?對不苟言笑的小表哥來說,的確很難。


    不過,他就喜歡強人所難。


    清風默默豎起了耳朵,他對答案也很關心。王爺若對王妃傾心,明月就會死心了吧?


    哪是問話,分明就是聲討。


    三道目光如狼似虎夾擊,若是答案不滿意?


    忘恩負義?鐵石心腸?……


    嗯,小丫頭人緣倒是不錯。


    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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