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士煜的聲音洪鍾有力,朗聲道:“目前案情還不明朗,警方主要注意力集中在那副畫上,正在全力追查這幅畫的下落,想要揪出偷走畫的人,一旦找到了那人,那天發生的事也就明了了。”


    虞阿姨插嘴道,“那副畫······我有個問題。”她與黃士煜對視一眼,黃士煜點了點頭,她才把接下來的話講下去。


    “很明顯偷畫的人知道可以再畫室內找到這幅畫,所以其他房間沒有入侵過的跡象,但奇怪的是那個人剛好就挑中這幅尚未展出,畫作的內容我還沒有向外公布所以很費解凶手是如何在畫室裏那麽多的畫中找出他想要的那幅畫。”


    “那幅剛創作出來畫不是已經預估一百萬,在美術界不是很出名了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畫作內容未透露給外界,其實這幅接下來要進行展覽,之後要送到拍賣行進行拍賣。拍賣所得一部分歸拍賣行,剩下的將會以獎金形式捐到‘浙美學院’,這次展覽將是它第一次出現在大眾麵前。”


    哦,也就是說,外人想要從滿是畫作的畫室內認出真正有價值的畫,得符合知曉名畫內容的人這個條件。


    我和周海都是若有所思點點頭。


    “那麽那幾個人知曉畫的內容呢?”


    虞阿姨端正身子,眼睛聚精會神叮著某處,開始一個個回憶起來,嘴裏吐出一串名字,”李馨,黃芷晴,霍哲······“


    她說的這些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也許許警官提到過這些人。等回憶完畢後,我發出提問。


    ”這些人是······“


    “有的是我的助手,有的是畫廊內的重要客戶,重要客戶我都會在展出前提前讓他們觀賞,還有就是和我關係很好,浙美術學院的趙教授,他在我繪畫藝術人生道路上幫助過很多次,這幅畫我曾多次在主題,畫風,顏色對比上請教過他多次,所以這裏麵還有他。”


    我哦了一聲,真是頭疼,這樣範圍也太大了。


    一旁的周海似乎不以為意,不太在乎我們的談話,目光放在了客廳牆上某處,我朝著視線看去,那裏掛著一幅人畫像,畫中描繪一位紅發女子正在高聲吟唱,仿佛吐露著美妙的歌聲。


    黃叔叔聽後連連搖頭,“這樣的話警方要調查的人太多了,壓力很大。”


    “其實我認為那幅畫很難再出現在人們麵前,”我就剛才的討論得出了結論,“是這樣警方也緊盯著畫出現的地點。但是我和周海討論之後覺得,凶手偷竊走畫可能隻是掩蓋殺人動機的手段,凶手真正的目的在於奪走小玉和小穎的性命。”


    黃叔叔和虞阿姨瞪大眼睛看著我們兩人,掩飾不住驚訝,我連忙解釋,“一旦發現有人販賣失竊的畫,那人就會被定為和凶案有關係的人。但是如果這幅畫不是以虞阿姨這種等級的畫家所作的畫作出售,那麽終究隻是一副普通的畫作而買不了高價。它的價值由阿姨所訂,現在這幅畫‘沾上了血’我想是沒有人願意去購買。所以可以得出偷竊畫是無意義的行為。”


    “那那副畫對凶手來說已經是沒有用的東西,留在身邊如果被人看見很危險,所以很遺憾應該已經被銷毀了。”


    “偷走我的畫隻是掩蓋事實。”虞阿姨呢喃幾聲,低頭歎息。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是惋惜那幅畫被凶手糟蹋。


    “所以現在警方把調查的主要對象放在叔叔阿姨與小玉小穎周圍的人,想要查清楚誰持有殺人的動機。”


    此言一出,黃士煜鄭重點點頭,放下茶杯,一言不發站起來走到了窗邊,虞阿姨則是手攥緊茶杯柄,手隱隱顫抖的動作傳導杯中的茶水,讓茶水表麵蕩起一乏波紋。


    “我真是毫無頭緒,誰會對我們有這麽大恨意,你說是吧老公。”


    黃士煜麵色鐵青,臉頰泛著潮紅,搖了搖頭。我們新打開的這個思路令他們懷疑的對象增加幾倍的數量。


    “要知道我們在明,他在暗懷疑的對象太多,反而難以看清事實。”


    這時一直盯著客廳牆壁,欣賞畫作的周海終於收回了目光,喝下一口茶,潤了潤喉,“凶手偷畫是想掩蓋動機,但是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麽會挑那副畫,而不是去偷竊其他價值高,名貴的財物呢?”


    “要知道那副畫作雖然不重,但是尺度頗大,拿起來不方便,為何不挑跟輕便好拿的珠寶之類。畫畢竟是先要成為名作才能賦予其高價值,而金銀珠寶本身不需要市場認可便可以在任何地方換取金額。話說回來黃叔叔您家裏存有珠寶之類的貴重財物吧。”


    “有是有,惠季她有收集好看的珍珠的喜好。那座保險箱裏麵就有很多這些年買來的珍珠。項鏈,手鏈,耳鏈,胸針,戒指各種樣式的珍珠裝飾品。哦對了還有一顆很大的號稱‘珍珠王’的名品,是從西班牙買來的。”


    虞阿姨不好意思笑了笑,隨即我注意到她的手上胸口耳朵的確掛滿珍珠飾品。


    “所以疑問出現了,凶手為何不取走金銀珠寶,而是挑了一副畫,這是目前的疑問。”


    周海環顧四周,周圍的人都露出殷切的眼神,期待他解答這個問題。


    “要解開這個問題我們需要秉持兩個不變的觀點—,一是女孩們遇害現場就在畫室內,二是兩人皆有淤青、扭傷的受傷痕跡。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畫室內凶手和兩位女孩有過搏鬥。”


    虞阿姨手遮住嘴巴,手指變得蒼白無比,美麗的眸子中充滿緊張。


    “雖然有過搏鬥但是女孩們完全不敵凶手,不幸遇害。但是在這期間發生意外——凶手也弄傷了自己,也許是纏鬥中意外地導致受傷,頭撞至那副畫上,在那上麵留下了一道血痕。”


    “雖然可能量非常少,但是卻是致命失誤。凶手不得不改變策略,將價值不菲的畫作偷走,也可以將現場偽裝成入室搶劫並殺人,就不必再去盜竊其他貴重物品。至於那副畫後來的命運我們不得而知,也許當天就被凶手處理掉了。”


    虞阿姨把臉別拉過去不看向這邊,嘴唇緊閉,手緊緊攅緊,整個人微微顫抖,在壓抑情緒。接著終於忍耐不了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嗚咽起來。看樣子她對這幅畫也傾注了不少的愛,以至於它沒有被當作失竊物拿走,而是像垃圾一般被處理時,表現尤為憤慨與悲傷。


    黃士煜立馬走到妻子身邊,低聲安慰。


    “我沒事,我沒事······”


    虞阿姨一陣抽泣之後馬上整理妝容,充盈血絲的眼球不再濕潤。從紙巾盒中抽出幾張紙擦拭麵容,端出冷靜模樣,手對著周海伸出請他繼續。


    “畫消失的疑問打消了——”


    這時一陣鈴聲響起,是黃叔叔的手機,他拿出來走到一旁接聽,和手機那端的人的對話斷斷續續傳來。


    “是的······我身體還好,堅持得住·······我收到你的悼念信了麻煩你了········不不不用這麽說·······”


    看來是某個未到場的人致電慰問。打完電話的黃叔叔重新坐回竹編椅,虞阿姨輕聲問道:“是怡珊嗎?我聽到她的聲音了。”


    “是的,她這次有事無法前來,特來電慰問。”


    剛才來電似乎是這家的前保姆——呂怡珊。之前也有提過整個人物。


    “怡珊,就是那位前保姆呂怡珊是吧?”周海問道。


    虞阿姨點了點頭,“她在之前一直待在我們家做,之前一段時間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提出申請離開。據說是個人原因,具體我們也不知道。不過已經離開後還來打電話慰問,她對玉和穎的感情還是蠻深的。”


    話題一般到此為止,但是周海對這個人有了興趣一般,接著把話題聊了下去。


    “呂阿姨工作怎麽樣,討人喜歡嗎?”


    “非常不錯呢。”,黃叔叔開口,看來他對這位前保姆很滿意,“是個很有觀察力的人,也很會為他人著想,每次家裏需要的東西都會提前準備好,做出來的飯菜也很可口。”


    “這樣一位優秀的保姆怎麽會突然離職呢?”


    “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問她時隻說是身體原因。”


    “身體原因?難道是年老了,身體跟不上老化,還是記憶也跟著消退。”


    “不不不,腦子還是很好使,眼睛沒有毛病。隻是有時候會出現體力不支,幹起活來力不從心。。”


    “具體表現的怎麽樣?”周海提問的語速加快,似乎是很想知道答案。


    “應該是易生病體質惹禍。那段時間她說最近總是出現出汗、走路顫抖、心率不齊。還有啊,有一次我早上出發時看見她站在樓梯前,顫顫巍巍要掉下去,我連忙扶住她,她臉色蒼白,雙腿也無力。我問她怎麽回事,她擺出沒事的樣子,隻說是昨晚沒睡好,起來有氣無力罷了。”


    哦,周海若有所思,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估計是上了年紀,做不下去了吧。”


    黃叔叔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她隻比我大幾歲,大概四十多。除了有病症出現的時候,其他時候都是和平常沒兩樣,處理事情來井井有條。”


    “那個周海同學,剛才你說到哪了?對了偷走了畫,接下來警方和你有進一步的討論分析嗎?”


    一直沒說話的虞阿姨提出把話題回到事件當中。


    但是從剛才開始就擺出一副踏入虛空幻境的表情,虞阿姨又對他呼喚幾聲後他才如夢初醒。


    “哦對不起,我再想其他事。”


    “不,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們,是我們讓你卷入這麽件奇怪的時間當中,本來是和我們非親非故,不僅答應來參加悼念,還勞費精力幫助警方,真是太辛苦了,我看你有點神情恍惚,該不會思考過度了吧。”


    我一直盯著周海的臉,我敢發誓,剛才聽到的那番話引起了周海的強烈關注,腦內複雜的神經係統正在被某種微弱的電流刺激之下高度活躍才會出現對外界毫不關心,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做夢一般的表情。那麽恢複過來之後他會說出何種驚人看法呢。


    周海無所謂的攤了攤手,搖頭道:“兩位心中的悲痛遠超我們。說起來,我隻見過兩位女孩的遺照,可以讓我看一下平時的照片嗎?”


    虞阿姨同意站起來請我們去二樓的房間。據她所講,那件事後,每次看見女兒們的照片心裏悲痛不已,丈夫為了她的身心恢複,讓人把女兒們的房間收拾一遍,然後上鎖。現在有關於女兒們的物品都放在了二樓一間空房內。


    這是一件頗大的房間,小玉和小穎的生活物品不算多,加起來也沒堆滿整個房間,粉紅色印有小馬圖案的筆記本、精致小巧的鋼筆、各式各樣繪有花朵圖案的手機掛墜還有大量的美術本,用來畫畫打稿。


    虞阿姨從一張桌上拿起一物,朝周海遞過去。周海順勢抓住,仔細地看去。我也上前瞟了一眼,正是家裏人的合照。


    “這是今年夏天去綠華公園合拍的照片。”虞阿姨發出幽幽的聲音。


    照片上的人有虞阿姨、黃士煜、黃鎣玉、黃鎏穎和一個眼熟的女人,我回憶了一下。


    “女人就是前保姆——呂珊怡。”我想起來了,指著照片中站在最右邊的女人解釋道。


    照片是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所拍。陽光強烈地照射在地麵上,天空湛藍如被清洗過,一家人加上保姆站在鬱鬱蔥蔥的草地上,背後是高大的楊柳樹。四人對鏡頭麵帶笑容,呈現出美好的家庭氛圍。保姆也在其中,看來她與這家人關係非常好。


    “真是兩個可愛的女孩子呀。”


    “雖然是雙胞胎,但是長相不是那種一眼看去難以分辨的雙姊類型。對了那個是姐姐那個是妹妹。”


    “照片裏穿白色無袖連衣裙的是姐姐黃鎣玉,綠色襯衫是妹妹黃鎏穎。”


    接著周海問起兩人的性格,虞阿姨說出兩位女兒給人的印象。


    “小玉是那種溫婉隨和的女孩子。平時表現得安靜,善於聆聽別人。對於外麵的事物向來不是很關心,這可能也是受我的影響,專心在繪畫領域。不過她內心是個堅強的女孩子,遇到自己堅持對的事會一直做下去保持自己一貫的看法。和妹妹比較起來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


    “妹妹相較於姐姐的區別在與更外向,是個能言善辯的人。雖然是妹妹,但是小玉有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都會找妹妹商量,她們兩中妹妹的話語權占主導地位。她對於外物很具有主觀性,做事之前會考慮兩麵性,也就是擅長趨利避害。姐姐是一位外榮內剛的人,妹妹我們經常揄椰她擅長當一位商人或者政治家。”


    “唔,那姐姐是繼承您的藝術天賦,妹妹則是流淌著父親商人血液的孩子了。”


    “也樂意這麽說。”


    “那麽她們倆之間有冒過矛盾嗎?”


    “據我所知沒有。我們當父母的平時生意工作繁忙,很多時候會忽略孩子們的感受。要是她們又難以抉擇的事,要找我們商量應該會告知我們。”


    “這兩個孩子平時挺懂事的,從不給我們添加負擔。”黃士煜上前說道。


    周海默默地點頭,不再說什麽。


    這邊廂,我閑著沒事在那堆物品中走走停停。看著這堆小玉小穎留下的物品。輕輕撫摸,冰冷的外表上好似有一股溫度傳來,就像是一件活著的物品。這當然是我的錯覺,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房間一隅,位於窗台板下麵,放置著兩人製作的各樣手工製品。有趣的玩偶,木質積木玩具,一隻大大的毛絨狗。最令人驚歎的就是幾隻工作精美的孔明燈。我拿起來仔細端詳。上麵畫有花草圖案,外形較普通孔明燈更大些。我曾聽小穎說過這些孔明燈是她們做的,能放飛的距離更高更遠,甚至可以在下方綁上一些重量較輕東西,隨著燈一起往上飛去,帶著人們的思念飛去遠方。


    輕輕放下燈具,我正要轉身離開時。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湧上心頭,在還沒探明這股感覺的成因時,內心漸漸開始滯塞。


    是什麽東西引起了我注意,連我自己都沒搞明白這是為什麽。我疑惑地轉過頭看去這堆物品,這裏麵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嗎?還是······


    “今天就這樣吧,我有點事要回學校了。白奕你還要留著嗎?”


    正當我立在原地苦思冥想時周海打斷了我的思路。唉究竟是什麽重要的是,一旦被人幹擾思路,就像脫軌的火車一樣,難以回駛到路軌。


    “不不,我也沒事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回去路上小心呐。”


    出門之時周海頻頻朝著虞阿姨揮手告別,虞阿姨也對著我們,尤其是他報以微笑。真想不到短短半天相處周海與這家人關係進展飛快,顯得很熟絡的樣子。


    就在這時他突然語出驚人:“不瞞你說,我剛剛從那對夫婦那裏聽到了一個重要信息,利用這個信息有可能可以建立起一套假設。現在要和許警官他們聯絡一下,去證實我的想法。”


    我忙問他是什麽訊息,如此重要。他隻是報以微笑,沒有對我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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