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寇雪宜迎風拈出那把冰光爍爍的萼杖那位在台下一直不動聲色靜眼旁觀的上清掌門驀然神色大訝脫口說道:


    “聖碧璿靈杖?”


    立在一旁的清溟見掌門如此驚訝便也問道:


    “敢問師尊這聖碧璿靈杖是……”


    “唔師侄有所不知這聖碧璿靈杖來曆可非同小可。我曾讀過一本古經內裏記載不少奇譚怪說。有一篇說道在那亙古不化的萬仞冰峰上如有能生長冰崖的清梅則天地間至冷極寒的冰氣與天地間至清至靈的梅魂交相感應數千年後便可生成這樣的絕世仙兵篇內稱之為‘聖碧璿靈杖’。這靈杖又有一奇處便是形態威力與持之者修為相互交應;看那寇仙子手中靈杖才具萼形恐怕……”


    說至此處靈虛微微眯眼朝台上飄擊之人凝目一望續道:


    “想來她得這靈杖也不過八百餘年吧?”


    “不錯真人眼力果佳!而據我所知這樣至陰至寒的冰魄與天地間生機最為盎然的梅魂交感凝成的兵刃又有個別名:‘陰陽生死殺’。”


    說這話的卻是旁邊那位天師宗教主張盛張天師。他看著台上流步若仙的女子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死以陽擊之陰以生擊之……靈虛老道可否告訴我為何你也似剛剛瞧見門下弟子施出這把不世仙兵?”


    “咳咳!”


    被老友這麽一問靈虛這才想起自己光見著神物出世而隻顧擺弄典故卻忘了旁邊這位心思通透的天師老道。不過也隻微一沉吟靈虛便微笑答道:


    “這事兒恐怕真是天機不可泄露。不過看在多年老友份上我便泄漏四字——”


    “水國波臣。”


    說罷便即噤口再也不肯多說一字。不過天師聞聽後倒似恍然:


    “呣這還差不多……想來也隻有那樣地方才能搜集到這樣的奇寶神兵吧?”


    後人有賦讚雪宜靈杖出世曰:


    亙古玄冰元始上精開天張地聖碧通靈。五色流煥七曜神兵璿真輔翼出幽入冥。招天天恭攝地地迎指鬼鬼滅妖魔束形。神杵靈兵威製百溟與我俱滅與我俱生萬劫之後以代我形!


    卻說就在靈虛、天師二人議論靈杖之時忽又有一位道姑急走過來稽道:


    “靈虛真人張天師這台上田師侄恐怕有些古怪。我們是不是——”


    這過來說話之人正是妙華宮長老玉善師太。玉善剛才見著碧華師侄跌落台後的淒辱情狀正是又氣又急。開始時囿於比鬥規矩還不好如何作。過了一陣見到台上兩女娃兒追打的異狀這位妙華長老也瞧出不對之處便熄了一腔恚怒過來請示上清宮主靈虛真人是不是派出得力長老上台去將那田仁寶擒下。


    聽玉善急問靈虛真人卻是微微一笑道:


    “玉善道友請寬心我教早有安排——現下我上清宮四海堂高手盡出當保萬事無憂!”


    “……”


    就在心有不甘的玉善師太還要諫言時忽見旁邊轉出一人一揖稟道:


    “靈虛師尊各位長老請允我上台察明情況。”


    靈虛子見得此人請纓當即大喜應諾一聲便轉臉朝玉善笑道:


    “玉善道友你看現下又有四海堂主親自出陣更是萬事無虞!”


    於是就在玉善師太目瞪口呆、靈虛天師信心滿滿的目光中那位十八未到的少年一振玄黑道袍離地飄然飛去。


    這位破空而去之人正是上清四海堂主張醒言。


    開始時醒言還好生惶惶說道這自己門下弟子上台胡鬧至不濟也得給他安上一個管飭不嚴之罪。隻是自寇雪宜拈出靈杖閃身飄擊之後醒言才覺著事情有些古怪起來。


    當時雪宜二指輕拈靈杖如行雲流水般揮擊;杖頭花萼紛紜出數朵金霞爍爍的碧色花朵圍繞著田仁寶上下飛舞。與此同時小瓊肜的朱雀神刃也脫手飛出如兩隻燃灼的火鳥流光紛華殘影翩翩隻在田仁寶要害處飄飛——這至性通靈的小丫頭已得了雪宜姊的告誡曉得今日隻要將這怪人逼得束手就擒便可。


    可這番情形落在醒言眼中古怪就古怪在饒是雪宜瓊肜二人的合擊似乎無孔不入但那位崇德殿弟子田仁寶卻偏偏始終不肯就範在一片火影花光中反倒似閑庭信步一般身軀轉折自如穿梭往來竟始終毫無損!


    就在這當中這位往日整天沉迷找寶之人還留有餘暇朝台下師尊斷續呼叫讓他們趕緊把這兩個搗亂者轟下台去。


    而醒言便是在靈杖神刃逼得最急之時偶然瞧見那位“田仁寶”微胖的圓臉上竟突然閃現出一道似曾相識的紅光——就是這道轉瞬即逝的光影讓他心中一動驀然想到一事便再也坐不住趕緊跑來跟掌門請命。


    待得到掌門允許後醒言便運轉太華道力朝高台上縱去——覺著禦劍飛行練得不咋的的少年此時還不知自己這太華縱躍正是那“禦氣飛行”的雛形!


    而在醒言離開後那位法力高強的清溟道長不待掌門示意便已持劍立到一臉擔憂的居盈少女之前。


    再說醒言在萬眾矚目中跳到台上便一揮手讓二女止住攻擊。而那一直奔逃的田仁寶見狠追的二人停住便也立定身形麵不改色的朝這邊笑著打招呼:


    “張堂主你來得正好!”


    “快將你門下這倆胡鬧的女娃兒帶下台去以免誤了掌門對我頒授靈丹!”


    聽他這麽一說小瓊肜當即便要反駁卻被醒言擺手止住。隻聽他並未理睬田仁寶的請求隻沉聲問道:


    “初次相見閣下可否告知姓名?”


    “……”


    對麵之人聞言隻微微一怔便放鬆麵容憨憨笑道:


    “嗬~張堂主我是田仁寶啊!雖然咱倆以前從沒見過但這次師侄已從嘉元鬥法中勝出名姓你也總該知道吧?”


    田仁寶說這話時無比自然眉目語態正與往日沒有絲毫分別。


    “你就是那個整日尋寶的田仁寶?”


    “是啊!原來你也有聽說過。不瞞堂主說近日終於讓我在山中尋著寶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那日我在……”


    田仁寶剛想滔滔不絕說下去卻被少年從中打斷:


    “那個不急以後再聊。對了我卻想知道羅浮山中像你這樣的冒牌道魂倒底還有幾隻?”


    一聽此言那位一直嬉笑如常的田仁寶勃然變色。怔愣半晌他那張原本親和圓團的胖臉上已換成一副猙獰的神色。之後靠得高台較近的道眾便聽得一個不類人聲的陰惻惻聲音正從台上不知從何處飄來:


    “真是可惜啊……如果那枚九轉固元雪靈丹早些到手也不至被你門中老家夥看出端倪……”


    “隻是就派你這小子上來擒我你們這些所謂名門大派也未免太過托大了吧?”


    “也許吧。”


    乍睹詭異情狀這少年竟似絲毫不為所動語調不鹹不淡的回道:


    “你能否告訴我田仁寶他還在嗎?”


    見眼前這少年到這時居然還能和他對答如常這位不知名的幽靈還真有幾分詫異。隻微一思索便見他狂笑起來:


    “田仁寶?就是我啊!”


    “你!”


    一聽此言原本鎮定的少年勃然大怒倉啷一聲將腰間佩劍拔在手中高聲怒喝:


    “無恥邪魔今日別想走下這高台!”


    “哈終於忍不住了?果然還是年輕小輩啊。”


    “田仁寶”陰陰一笑張狂道:


    “走下高台?我又何必要走下這破台。既然行藏已被你們看破那今日我九嬰神就大顯威靈將你們這些上品魂魄通通噬煉增上幾千年神力再破空飛去重歸神王大人麾下!”


    “嘖嘖已經很久沒再用過噬魂神法;今日正得機會好好練練!”


    說到這兒這個占據了田仁寶身體的“九嬰神”伸舔著舌頭似乎正回味著久未嚐過的美味垂涎欲滴。


    聽得神怪這番話那位一直在台下戒備的玉善師太立時一聲招呼門中得力弟子立即奔攏圍圓結陣待變。


    而那位九嬰怪忽又瞥見醒言手中提著的那把劍器便不由放肆的大笑起來:


    “其實剛才本神隻是逗你一下。你那位田師侄魂魄猶在;你若要來砍便快動手哈哈!”


    見少年身形微動又自止住這幽靈不由更加得意刺耳笑道:


    “憑你、就想將我降服?!”


    “也未可知。”


    麵對狷狂的神怪醒言又恢複了之前的淡定如常。


    但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卻讓那位沉寂千年、憋到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展現神威的老魔頓時勃然大怒怪叫道:


    “無知小輩!若是你早生幾百年聽到本尊威名恐怕早就尿褲子了!”


    剛說到這兒忽又想起一事便桀桀怪笑道:


    “莫不是你想倚多為勝?以為那樣就——”


    剛要嘲笑卻嘎然頓住。原是這隻千年老魅忽想起剛才那兩把神出鬼沒的火刃還有那支盛氣逼人的靈杖便立時隻覺著背後冒起一股寒氣生生止住狂言。眼珠一轉便換了個口吻激將道:


    “其實也難怪。雖然是名門正派但畢竟是年輕小輩沒甚真本事也隻好仗著人多了!”


    “前輩說得極有道理!”


    “呃?!”


    九嬰怪聞言大驚心說:


    “這些拘泥不化的所謂正教道徒何時也變得這般狡猾?唉可惜八丈神最近不知跑哪兒去否則本神又何須懼他!”


    正自懊惱卻又聽那少年續道:


    “不過今日卻有些不同。我麵前這位隻不過是個隻會大話唬人的尋常妖鬼而已。這樣小鬼我一人足矣!”


    一聽這話九嬰神自是喜怒交加而在台下不遠處正約勒門人結陣的玉善師太聽後卻在心中歎道:


    “倒底還是個沒經曆大場麵的年輕後生。隻被言語一擠兌便失了分寸!”


    而那位離得稍遠的靈庭道人因為向來並不修習道法聽不太清台上說辭便著急問身旁掌門師兄:


    “師兄看樣子仁寶師侄是中了邪魔怎地醒言還敢在那兒和他閑話?我們是不是早些派人將那邪魔降服?”


    見他著急靈虛笑著安慰道:


    “師弟且莫著急。我想那邪魔恐怕是憋了很久就讓他再多扯會兒閑篇。”


    不過盡管嘴上說得雲淡風清靈虛還是跟張天師、玉玄大師招呼一聲聚集起門下得力弟子與玉善一道將正中高台團團圍住以防變起突然讓無辜道友遭了不測。


    且不提台下一陣騷動;再說台上那位少年堂主還在大咧咧的招呼著:


    “瓊肜雪宜你等都站在原處不得妄動!今日這捉鬼功勞我就老實不客氣一人獨包了!”


    “嗯想我當這四海堂主時日不久也沒立上什麽功勞今日正是良機!就讓我拿手中這把神劍一下劈了這占人軀殼的無恥鬼徒!”


    說罷玄裳飄飄的少年便跨前一步雙手舉劍兩眼直往“田仁寶”身上亂瞄似乎正在尋找合適的下手處。


    醒言這一番做作直把眼前這位重見天日不久的幽靈氣得渾身顫抖臉上筋肉不住抖動。隨著一陣有如嚎哭的尖笑這位受氣的鬼尊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還敢來把本神當功勞算計!”


    “今日這世上除了神王天尊還有誰能治我?不過你這無恥小廝不顧同門之誼我卻不能讓你壞了這副好皮囊!”


    說到這兒氣急敗壞的九嬰魔一陣怪嘯雙目圓睜道:


    “好!我算你有誌氣!那本神就讓你來砍上一劍看看你這‘神劍’有多厲害!”


    話音剛落正在台下或戒備、或恐懼、或觀望的道客便突見台上那位上清田仁寶背後忽然蒸騰起一陣黑霧烏煙漸聚漸凝眨眼間便有百來隻可怖的鬼麵骷髏結聚成形在黑雲中動蕩掙紮不停出淒厲滲人的嚎叫。


    霎時間這飛雲峰上方原本清朗的天空驟然陰沉下來烏雲蔽日陰風陣陣眨眼間這天下道門聖地便回蕩起千百聲怨恨深結的鬼哭神號!


    見眼前九嬰幽鬼現出這般慘厲模樣醒言也不敢怠慢趕緊運起防身的旭耀煊華訣讓身上氤氳起一層淡淡的黃光。擺手止住正躍躍欲試的小瓊肜醒言便朝那位已經立定等他來砍的鬼靈威嚴喝道:


    “好個老鬼也有這般膽氣!居然敢生受我這把修煉半月有餘的神劍佩服佩服!”


    一聽少年這威勢十足的場麵話那魔靈頭後上方千百道氣勢喧天的鬼麵魔焰倒似突然一窒。正自全神戒備的九嬰鬼靈聞言不禁又怒又好笑心說好歹上清也算千古名門怎麽就容得這麽個少不經事的蠢材上來胡鬧!他心中又想到自己用這招“怨靈格禦**”全心戒備是不是太過抬舉眼前這小娃?


    “嗯嚇唬嚇唬眼前這些無知小輩也好!”


    魂有旁騖的魔神並不知道眼前這位言行粗莽的少年心中正想道:


    “呼~這廝終於立定下來了啊……正好來用那一招!”


    於是台下眾人便見這位上清堂主全身黃光流動雙手高舉鐵劍踏前一步便似要用力朝下砍去——當此時也見少年舉劍要劈最緊張之人反倒不是那位要挨劍的魔神而是田仁寶的掌殿師尊靈庭子。見醒言真的要劈靈庭立時大驚失色便要大聲呼喊讓他不可魯莽——而話還沒出口卻見到那座陰風慘淡的高台上突然閃耀起衝天的光華!


    台下靈虛等人看得分明就在少年上前一步靠近邪魔作勢欲劈時他身上那層柔柔的護身法光驀然光華大盛柔淡的黃芒瞬間化成激蕩的紫焰金霞!


    目不及交睫之間燦若霞霓的紫氣金泉已凝如虎豹龍蛇之形如脫韁野馬般朝那奪人神舍的惡靈奔踴撲去!


    “……”


    冥風陣陣、鬼氣森森的老魔還未曾回過味來便被一片恐怖的金霞流光蓋頂淹沒!無數頭扭動亂舞的陰魂怨靈一觸到這陣燦若金陽的明爛光焰便如雪遇沸湯般澌然消滅。而用邪法煉化它們的惡主人也在這大江海潮般的太清陽和之氣中轉眼便要遭滅頂之災!


    這炫耀輝煌的滅魔**正是上次差點被奪魄送命的少年暗自回思演練過不知多少回的煉化鬼魅妖魂之術。現在這聲勢滔天的龍虎焰形正是原本無形無色的太華道力流卷飛騰突出身外借旭耀煊華之光而雜糅生成的滅魔之焰。原本這法兒隻是醒言以防萬一傍身用卻沒成想今日在這本應平安無事的嘉元會上竟會大派用場!


    而與那次火雲山不同現在這位少年堂主自煉化過一隻千年老魅之後便如突破瓶頸那輪源自天地本原的太華道力與當日早已不可同日而語;與此相映襯他那原本即使不加掩飾也隻能現出黃光的大光明盾現在竟流蕩激耀著千萬道細若蛇蚓的紫色電芒!


    於是隻不過眨眼功夫那位猖狂的老魔便已經煙消雲滅;原本挺身佇立的田仁寶終於“咚”一身重重栽倒在地。橫天而降的禍患也就這樣消弭於無形。


    再說醒言一見田仁寶倒地趕緊收起噬滅亂魂之光強壓下四筋八骸中正翻騰不已的新入道力探步飛身上前將臃倒之人一把提起。


    就在他便要飛身下台之前這位上清堂主忽又似想起什麽便立定腳步站在高台之中向四方朗聲說道:


    “各位道友想必剛才都已看得分明我上清門下這名弟子不幸被邪魔附身迷失神誌。不過方才在我上清太玄真法、‘金焰神牢鎮魂光’之下這鬼魅惡靈已經冰消雲散!”


    他這句話中的‘金焰神牢鎮魂光’七字說得真可謂一字一頓吐字清晰無比。原來正是醒言生怕眾目睽睽之下剛才那障眼法兒效果不好讓台下這些有識之士將其往九嬰魔剛提過的“噬魂”邪術上聯想。於是便運用急智現編出個說辭讓他們隻來得及細細咀嚼每個字兒的涵義便再也無暇去往啥邪惡的“噬魂”上聯想!


    其實少年倒是多慮了;看到方才那一番宛若神唱的絢爛法術又有誰的想象力能大膽豐富到少年擔心的那種程度?


    於是在眾人仰望中那位奇兵突出的少年堂主袍袖一拂提著沉迷不醒的上清弟子淩空躍下台來。


    在他身後兩位宛若仙童神姬的女孩兒也秀飄飄淩風飄下台來——原本她倆都挽著髻但她們堂主節儉往日並未給買什麽額外的奢華頭飾於是在自己簪都做了手中武器之後這兩位四海堂女弟子便隻好任自己青絲流散如瀑在半空中浮風飄舞。


    這一次台下眾人終於瞧得清楚:先前兩次都是倏然閃現的嬌小女娃兒足下現在竟似繚繞著陣陣迷蒙的雲霧!


    且不提雪宜瓊肜二人回返涼棚用朱雀簪、綠木簪重又整理好髻;再說醒言將田仁寶拽到掌門麵前三教德高望重的長老便都聚集過來看這中邪弟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現在再去看時這個躺在地上的田姓弟子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動周身便似痿痹一般渾沒有絲毫知覺。


    見此情形靈虛歎息一聲右掌微伸一道柔白光華自手中射出籠照在田仁寶身上。又過了片刻靈虛收回白光朝周圍道友說道:


    “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可能那老魅要用仁寶心魂比擬平常音容笑貌因此並未噬去魂魄。隻不過現下他三魂六魄俱已稀淡不過得一年兩載是不能再蘇醒過來了……”


    聽得此言眾皆黯然;靈庭聞聽更是憮然而悲。


    安頓好田仁寶的身軀上清掌門靈庭真人便飛身上台朝四下正自竊竊私語的各方道友慨然說道:


    “今日這事是我門中弟子不循正途癡迷尋寶幻想仙路道途一蹴而就才致得妖魔奪舍附身蒙得今日這場大禍。不過剛才幸有我教四海堂堂主張醒言施我上清太玄正法才將這大幹天和的千年鬼靈一舉剿滅。”


    “上清門徒田仁寶之劫當值貧道與各位道友一同為戒!”


    此後靈虛子便宣布本次嘉元鬥法妙華宮弟子卓碧華勝出。又因她身受邪法中傷一時不得上台“九轉固元雪靈丹”便由她大師兄南宮秋雨代為領受。在頒授之時靈虛真人倒隱約現這位代為上台的妙華公子對答間竟也似有些魂不守舍。睹此情狀靈虛子在心中喟然歎道:


    “唉誰又能預想今日盡會出了此事。看來以後我上清門中也需要多方整飭一下。”


    與靈虛等人有些興致缺缺不同台下那些前來觀禮的四方道友卻又有不同的想法。


    對那些第一次前來參加嘉元會的道友來說這幾天裏雖然盛典熱鬧隆重鬥法也似眼花繚亂但總覺著這舉辦嘉元會的羅浮山上清宮也屬平常並不如往日傳說中的那般神奇。不少人心中不免生出“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想法。


    直到剛才目睹上清宮四海堂那幾位神仙般的少年男女斬妖除魔才讓這些即將興盡而返的道客悚然動容立時改變了原先有些冒瀆的想法:


    “原來還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於是這上清宮在道門中屈一指的地位又在各教道友中得到加強;四海堂主張醒言這個陌生的名字也牢牢刻到不少有心人心上。而那些上清宮本門年輕弟子更是在心中忖道:


    “原本便聽得些風聲說是上次南海郡剿匪戰事全賴我教這位少年堂主方得取勝。今日看來這傳言恐怕也有幾分真實。”


    待南宮秋雨領過丹丸玉盒下得台來那位一直就有些神思不屬的張盛張天師此刻突然便似恍然大悟:


    “難怪那名字聽起來這般耳熟!原來是我教中也有個法陣叫作‘冰焰天牢縛魔陣’倒和這少年剛說的法術名字很是類同!”


    …………


    且不提飛雲頂上接下來的散典儀程。就在飛雲峰背陰之處一株生長於半空崖縫之間的盤曲虯鬆上有兩位道服老者正擎著陶杯在那兒喝酒。


    飲到酣處隻見其中一位老道將口中之酒咽下肚後咂了咂嘴意猶未盡道:


    “唉其實那個老魅我已注意多時;隻一時酒忙孰料卻被人先下手。”


    “否則我那積雲鼎又省得我幾月氣力……”


    瞧著萬般後悔的老頭對麵側臥鬆幹之人翻著醉眼笑嘲道:


    “老飛陽不是我清河說你你那爐子也忒費柴!”


    原來這兩位放著壓軸盛會不參加隻在這僻靜處躲著喝酒之人正是積雲穀的老漢飛陽還有那個醒言的舊相識老道清河!


    被清河這麽一說那飛陽一時語塞;又悶了一口酒便跟眼前酒友擠眉弄眼道:


    “嘿方才你那個饒州小徒使出的法術也就和‘噬魂’差不多吧?威力還真是不小啊。”


    聽他這麽一說原本醉眼惺忪的老道清河卻一翻身坐了起來跟眼前嬉皮笑臉的老漢一本正經的說道:


    “飛陽前輩剛才你沒聽清?張堂主用的法術叫‘金焰神牢鎮魂光’。”


    “……”


    飛陽停住口邊酒盅朝跟前這位一本正經的老道注目半晌然後忽的笑了起來:


    “嗬我終於明白為何上清屹立千年不倒門下弟子袍服都比別派光鮮——原來都是掌門選得好啊!”


    “上清掌門永遠都是些喝不醉的酒徒……”


    喃喃語畢飛陽將手一招便有一隻在鬆間嬉玩的猴子跳蕩過來捧起掛在老頭身旁鬆枝上的錫酒壺給兩人陶杯中滿滿斟上。然後飛陽把手一揮又將它還於是這隻敬酒野猴重又歸回群中嬉戲。


    “喝酒喝酒。”


    二人同時舉杯。


    於是盤曲如虯的高崖青鬆間又是一陣觥觴交錯。而山間不知何時又升起白茫茫的嵐霧便將這倆興致盎然的酒徒團團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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