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吧——”聽到姬月淡淡說出的兩個字,小師妹驚喜不已。


    她捂著鎖骨處的傷口,用盡了力氣往外爬去,幾名無情門的弟子連忙過來給小師妹處理傷口。


    背過身去的曉師姐,見小師妹活了下來,一寸寸機械般地回過身,皺眉不解地看著姬月。


    她見姬月雷厲風行,說殺便殺,便以為小師妹活不過今日,卻沒想到小師妹用一紙殘頁,竟換回了逃生的機會。


    姬月解下覆在輕歌眼前的黑色布料,把殘頁遞給了輕歌,輕歌垂眸看去,掃了幾眼。


    雖然僅僅隻是殘頁,而在寥寥數行的藥材配方裏,輕歌為之感到震驚。其中幾味藥材,算是天南地北毫無關係,藥材屬性也是截然不同。


    就這麽幾種藥材在一起,卻能產生凝固魂靈的藥效。由此可見殘頁之真,若是完整的藥方,一定能拔出她的除靈針。


    輕歌的雙眼裏,驟然間燃起了熊熊之火般的希望,紅唇微抿,眸底略帶欣喜之色朝姬月看去。


    姬月反握住她的手,“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我們已經邁開了第一步,往後隻會越來越好。”


    輕歌咧開嘴笑靨如花,粲然似陽。


    十指相扣,用力交握,從此,人生這條孤獨而漫長的路,他們會陪伴彼此走至盡頭。


    小師妹鎖骨傷口的血不再往外流淌,她複雜地看著姬月……


    無情一道,不可動男女間的情愛,否則將萬劫不複,百骨俱裂。


    姬月身懷羅刹大尊的神骨,若是放棄情愛,專心修煉大道,以他的天賦想來用不了幾年就能在無情門立足。


    而從姬月滿是情愛溫柔的雙眼裏可以看出,無情一道,怎比得上心上人?


    曉師姐開口道:“公子,無情門師尊有請,你且與我們回無情門,師尊想收你為徒。跟著師尊修煉無情之道,你的前途將無可限量!”


    “滾回你的無情門,再不滾,那就都別走了。”姬月說話時,妖冶的眉眼間驟閃凜冽的殺伐之氣,邪佞如人間惡魔,殘忍無情,冷漠地看著山丘之上的無情弟子們。


    姬月的無情之力他們見識到了,又是師尊看上的人,再者,方才青年弟子的死讓他們忌憚害怕,生怕步了這位師兄的後路。


    誰也不敢惹怒眼前把無情之力發揮到極致的男子,姬月肅殺的眼神看過來時,弟子們腳步趔趄朝後退去。


    “曉師姐……這……”


    “撤!”


    曉師姐暗暗道了一聲,旋即故作從容,以優雅之姿作揖道:“這位公子,你我同門中人,都是修煉無情大道,日後必會再見,告辭!”


    曉師姐一揮袖,帶領幾位無情門弟子朝天穹掠去。


    小師妹禦劍而行,被一名女弟子扶著,她眯起眼睛看著曉師姐的背影,輕咬了咬牙。


    她不恨那個人族女子,更不恨殺了師兄的姬月,隻對曉師姐心生怨氣。


    在她危難時,曉師姐明哲保身,為了不殃及自己,竟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她。


    同門姐妹的情誼,竟這般的不堪脆弱。


    誠然,那等情況小師妹沒有拿出治靈殘頁的話必死無疑,若曉師姐知道小師妹死不了,定會惺惺作態道幾句虛偽透頂的話。


    無情弟子們風風火火的來,又如一陣煙般灰溜溜的走。


    轉瞬之間,這雜草叢生峰巒疊起的山丘之上,萬丈青陽光灑下,姬月垂眸望她:“你怎麽來了後山?”


    “醒來的時候見你不在,便出來尋你,沒想到遇到了一些麻煩的人。”輕歌笑著說。


    姬月沉默了許久,他不知輕歌有沒有發現無情神骨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輕歌坦白。


    他很彷徨。


    “那些人很強,你的青帝之力被壓製住了,竟然還能比他們更強。”輕歌詫異地道。


    適才她與無情門諸弟子交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由此可見無情門的強。


    到底是在長生以上的勢力,靠的絕對不會是三腳貓功夫。


    一縷青煙掠出,臉龐俊美下半身煙霧濃鬱的老怪物突地出現在輕歌麵前,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男人哪能那麽強,明明是我借力給他了。”


    輕歌:“……”


    這等畫麵,實在難以接受。


    明明是個俊美的年輕男子,那等相貌,放在眾多麵首裏也是上乘的,隻是聲音蒼老又刺耳,很是邪性。


    “他是……”輕歌問道。


    姬月麵無表情地說:“一個無關重要的怪物。”


    “你才怪物,你全家都怪物,老子費心費力不討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早知老子就讓你自生自滅不救你了。”


    老怪物氣得跳腳,登時炸毛,呲牙咧嘴的模樣,活像是要去跟姬月大幹一架。老怪物輕哼了幾聲,身輕如煙,翻了個身子後,麻溜的來到了輕歌的麵前,眉目如畫的臉龐放大在輕歌麵前,嘴裏叼著一枝花,隨即將花取下,贈與輕歌,挑眉說道:“夜


    姑娘,除此見麵,在下是姬月的靈魂伴侶,希望以後我們三個人能過上和和美美的生活。”


    輕歌:“?”


    這東西是靈魂伴侶,那她是什麽?打醬油的嗎?


    三個人的幸福生活?


    輕歌嘴角抽搐,麵色發黑。


    這會兒,精神世界裏的古龍殘魂就顯得多愁善感了。


    若不是上次在玄冥軒用了一次龍體,這會兒古龍也想湊湊熱鬧。


    古龍殘魂長歎:“這廝胡說,分明是四個人的生活。”


    輕歌不由抖了抖眉頭,“前輩是人嗎?”


    古龍驀地哽住,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一條龍。


    “不要在意那麽多小細節。”古龍前輩道。


    輕歌無奈,再把注意力放在了老怪物的身上。


    老怪物眉間的朱砂比之前淡了更多,近乎透明……


    不過,老怪物的心情顯然很好,如一朵輕飄飄的雲,圍繞著輕歌兜圈圈,隻見柔軟的青煙輕拂麵,冷香撲鼻來。


    “閣下心情看起來非常愉悅。”輕歌微笑道。


    老怪物‘嗷嗚’一聲,不再兜圈圈,轉而停下來,狹長的眸凝望著輕歌:“世上美景,莫非美人,今見美人傾城色,自是心生歡喜。”


    姬月麵色發黑,這老東西天天慫恿他去殺心上人,現在倒是好,自己飄飄然就去勾.引他家姑娘了。


    但老怪物方才說的話,也說明了從今往後,會與他一同對抗無情骨,從中領悟出新的無情之道。


    姬月看著老怪物的側顏許久,一度感歎自己小媳婦的美麗實在是太大了,竟能把這個醜陋且冥頑不靈的老東西給感化了。


    姬月堅信,必然是這段時間的接觸裏,老怪物發現了輕歌的可愛之處,才‘放下屠刀’。


    老怪物花言巧語信手拈來,說得一套一套的。


    “美人兒,我可以成為你的靈魂伴侶嗎?”老怪物虔誠地說。


    精神世界裏傳來古龍前輩暴跳如雷的聲音:“可以個屁,這丫頭的靈魂伴侶是我。”


    輕歌眨眨眼眸,這年頭,寄宿在精神世界裏的怪物和龍,都這麽戲精的嗎。


    “適才那些人說的無情一道是什麽?”輕歌故作不知地問。


    “是他在修煉的一門功法,那些人不是在找我,是找他,我隻不過是在幫他擋災。”姬月指著老怪物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老怪物懵了,正要反駁,見姬月麵色發冷,滿目都是威脅之意,老怪物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說話,老實巴交地點點腦袋:“是這樣的,我生來俊美,堪比禍水,那無情門內


    的女人們個個都要跟我生孩子,開玩笑,那些凡夫俗女,豈能入我的眼。因此我逃了出來,沒想到她們還不死心,竟然都追到了天域來!實在是可惡!”


    姬月:“……”他隻是把鍋甩給老怪物,沒讓這廝加戲……


    輕歌看了眼老怪物的臉,假裝已經信了,頗為感歎:“現在的女子,都較為瘋狂。”


    姬月見媳婦兒一直盯著老怪物看,心生不悅,蹙起眉頭,一揮袖,心神驟動,粗暴地把老怪物塞進了精神世界。


    執起輕歌的手,一同朝明遠山莊的內部走去。


    清晨的光,像是朝無數個黑夜穿射而過的希望。


    淡淡涼涼的幽風,掀起了輕歌耳邊的碎發,她側頭看向姬月的時候,碎發在眼前飛揚。


    姬月被她看的麵頰微紅,低沉地輕哼:“為夫俊俏嗎?”


    輕歌臉上的笑如變戲法般登時收住,冷漠無情地說:“不俊俏。”


    小月月的一舉一動,一笑一挑眉,都在勾引她,恨不得當即來個不可描述之事。


    輕歌嚴重懷疑,自己如若稍稍沒有看好,姬月定會被別的野狐狸搶走。


    “日後不準亂勾.引人。”輕歌悶聲說。


    “為夫隻想勾.引娘子。”姬月微摟著她,麵含笑容,情意正濃。


    老怪物和古龍前輩算是徹底的無語了,這小倆口都覺得彼此是世界上最好的美玉,人人都爭著搶著要,都把對方奉若珍寶。


    在譏誚的同時,他們又被這一份真摯濃烈的感情所震撼。


    人世間,真的會有這般真誠而美好的情愛嗎?


    沒有算計虛偽,沒有權衡利弊之後的取舍,隻有滿腔熱情填滿心肺,從此天和月,都是你。


    早晨,祭天儀式比武進行前,五大獨立之主要來明遠山莊的東閣樓祈福。


    相傳,東閣樓之下鎮壓一把凶器,世有殺戮者,手持凶器滅四方,毀江河,碎天地,震徹九天雲霄。


    凶器,都是殺戮者手中的利刃,跟著殺戮者長年累月征戰四方,沐浴鮮血,沉浸著血腥和殺戮之氣。


    世上孱弱修煉者,就算集結十萬人,都無法粉碎這把凶器。


    但他們不敢任由凶器被新的殺戮者取走,再次把天地攪動,顛覆這片雲,故而將其鎮壓於東閣樓。


    仔細算來,這把凶器被鎮壓在東閣樓已有八百年的時間了。


    上一個持有凶器的殺戮者,已被萬箭穿心,粉碎於山,隻留下這把無法磨滅的凶器。


    與其說鎮壓的是凶器,倒不如說是魂體超強的器靈!


    雞鳴時,就有修煉者陸續前往東閣樓。


    東閣樓很大,容下數萬觀望參與祭天儀式的修煉者不成問題。


    比起明遠山莊內其他地方的繁華熱鬧,東閣樓顯得荒蕪蕭條,冷冷清清。


    枯黃的梧桐葉滿地都是,一陣風來,吹至半空翻飛。


    每個走進東閣樓的人,在刹那間,都覺得驚悚和毛骨悚然。他們仿佛來到了一個遍地血腥屍骸的屠宰場,手握砍刀屠夫的眼睛在血色背後注視著人們,等候著下一個不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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