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輕歌與劉芸嫦離開了廢鐵礦脈。


    劉芸嫦坐在延綿千裏的荒地上,強壓下內心的激動,冷靜地望向四周。


    遙遠無盡頭的荒地,被南洲遺棄了數百年,人煙稀少,荒廢了太久太久。


    修煉者們不敢在此多留,就連野獸飛鳥都不願在此棲息。


    是了,她劉芸嫦一生好強,瞧不起那些個躲在男人背後嬌滴滴的姑娘們。


    直到那一日,她遇見了東帝,一個酒量驚人的女子。


    東洲之戰,她毫不猶豫帶著部下前來支援,三宗出事,她亦是鐵了心跟著夜輕歌。


    她相信夜輕歌這個人,終有一日能大展宏圖,鳳儀天下。


    隻是,當她得知要駐守這片荒地時,她始終不解。


    她與其他人一樣,不知夜輕歌要這塊荒地做什麽,但她還是來了,隻是心中有所埋怨。


    最終,她忍不住在夜輕歌麵前發泄了出來,她是有血有肉有脾氣的人。


    夜裏,她看見了紅燦燦的元晶,知道荒地之下有元晶礦脈後,那一刻的心情,非常微妙。


    風來到,輕歌把劉芸嫦丟在地上的戰袍拿來,笑著遞給了劉芸嫦:“劉將軍,下不為例。”


    劉芸嫦大笑出聲,眼中閃爍著淚光:“我劉芸嫦何德何能,能得此賢主。”


    輕歌笑著拍了拍劉芸嫦的肩:“你有這個能力,以這片荒地為起點,開拓出真正可媲美鍾林山的盛世。”


    在感情之中,信任是相互的,而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輕歌深深明白這一點,也理解劉芸嫦此前的埋怨,至少,劉芸嫦會痛快地告訴她。


    劉芸嫦神色莊重,動作認真,仿佛在做一件極其神聖的事。


    隻見明月光下,夜色微涼,清風徐徐中,劉芸嫦將丟下的戰袍頭盔,一件件穿在了身上。


    她從地上站起來,拍去灰塵土沫,戴著頭盔,穿著戰袍,配著鋒利的寶劍,當真是個鐵血無情冷漠殺伐的女將軍。


    “如何?”劉芸嫦問。


    輕歌雙手拍掌:“好,不愧是我東洲第一女將!讓我想想,封你為什麽將軍好。”


    輕歌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打量著劉芸嫦,腦海極速運轉,亦不知在想著些什麽。


    突地,輕歌雙眸微亮,腦海裏靈光一閃,笑道:“定國大將軍。”


    劉芸嫦複雜地望著輕歌,蹲坐了下來,拿出一把匕首,在掌心割出一道痕跡。


    鮮血沿著掌心傷口迅速流出,直到滿手都是。


    “劉將軍,你這是做什麽?”輕歌蹙眉,冷著一張臉,不悅地說道。劉芸嫦將絲絲縷縷的幻靈力灌入掌心,手掌前後氤氳著乳白色的煙霧與光,便見她豎起了染血的手,極為認真道:“我劉芸嫦,願在此立下血誓,此生效忠東帝夜輕歌,在


    所不辭,他日若有背叛之心,五雷轟頂,不得好死,願承天地之罰,永無輪回之日,下十八層地獄,永無安寧!”


    這算是最毒的血誓。


    劉芸嫦掌心上覆蓋的鮮血,化作光,再融為古老的符文,在乳白色的光芒內漂浮。


    輕歌驀地仰頭望著天,那一輪鐮刀似得彎月,驟然出現了一道血影,隻見血光炸裂,化作煙火的塵沫,天女散花般灑下。


    一道紅光,自明月而出,灌入了劉芸嫦的天靈蓋內,在其命脈之處,刻出一道血紋。


    這天地間,有著不成文的規矩,此乃天地規則。


    在這個時代,這片天地,誓言是不可以隨便立的。


    立誓可以分為許多種,血誓是最毒的一種,沒有任何僥幸的餘地。


    每一個修煉者,自打出生開始,命脈便浮現著氣運之相。


    隨著年紀的增長,以及後天環境的影響,氣運會稍稍變化。


    類似於劉芸嫦這類人,乃是將相氣運,當氣運達到了‘將相’,立下的血誓,會驚動其他人。


    至於生活在最底層的小人物們的血誓,則是無波無瀾。


    譬如這一刻,大多數人,揚起了頭,看上了那一輪被‘血雨紅煙’籠罩著的明月,全都好奇的想,究竟是何方神聖,立下了血誓。


    古龍亦是震驚,被劉芸嫦的血誓深深震撼。


    夜輕歌這丫頭收買人心的本事,太厲害了。


    若在最開始便告訴劉芸嫦元晶之事,劉芸嫦隻會興奮,激動。


    夜輕歌偏生不說,沉得住氣,靜靜等待,看著劉芸嫦埋怨痛苦,望著三萬部下怨聲載道。


    最後,她一改本性,放下身為帝王的驕傲,朝著三萬士兵鞠躬,再帶著劉芸嫦去看元晶。


    如此一來,劉芸嫦興奮之餘,卻是滿懷愧疚。


    東帝全身心的信任她,她卻被表麵的假象欺騙,對東帝心生怨氣。


    古龍深深吸了口氣。


    周老呐,這個時代,亦有奇人啊!


    夜輕歌對人心的分析與猜測,實在是太準了,叫人震驚。


    看似無規則的樁樁件件,其實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她,才是一個真正的帝王,能屈能伸,進可威震八方,退可溫和待下。


    如此,方為帝王心術。


    夜輕歌全然信任劉芸嫦嗎?


    不。


    但血誓一立,那就完全不同了,從此往後,劉芸嫦便是她的左膀右臂,兩人走在一條船上,若劉芸嫦有朝一日覆了此船,那麽誰也不得好過。


    劉芸嫦為將多年,自然清楚個中道理,故而,她甘願立下血誓,永不背叛。


    信任不是一兩句話的事,而是要建立在最基本的條件上。


    在這片土地上,兩個有著雄心抱負的女人,達成了共識。


    輕歌倒了兩杯斷腸酒,“劉將軍,喝下這杯酒,往後隻有我們大好的河山!”


    劉芸嫦一口飲盡,砸碎酒杯,驀地站起走向她的部下。


    輕歌隻坐在原地,遠遠地望著劉芸嫦和三萬士兵,唇角勾著一抹了然的笑。


    不多時,遠處傳來了紛紛雜雜的聲音。


    “我,徐佟在此立下血誓,永不背叛東帝,永不背叛東洲,若有叛變之心,死無葬身!”


    “我,梁大龍在此立下血誓……”


    “我,黃夢筆……”


    “……”精神世界裏,亦出現了古龍殘魂的聲音:“旁的不說,這劉芸嫦的帶兵能力,著實不錯。看來,你正是看中了她這一點,你也知道,開墾南洲荒地,劉芸嫦是不二人選。你


    不敢去賭,已不是年少輕狂時,所以你兜兜轉轉,讓其立下血誓,把後背交給她,便可完全的信任。你這丫頭,真的是二十歲的姑娘們?你該不會隱瞞了年齡吧?”


    輕歌:“……”古龍前輩是來搞笑的麽?


    她正值妙齡,如花似玉,怎麽個個都覺得她是披著美人皮的老妖婆呢。


    太美了也是一種煩惱。


    ……


    黑夜白月,三萬士兵一一立誓後,已是黎明破曉,清晨曙光。


    天光漸亮,劉芸嫦眸光微閃,欣慰地望著忠心耿耿的部下,點了點頭。


    驀地,劉芸嫦轉頭看去輕歌所在的方向,那塊荒地空空如也,美人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隻剩下一杯斟滿了斷腸酒的酒杯。


    劉芸嫦微微一怔後,頭盔內,麵頰上,露出了笑容,眼中是堅定不移的決心。


    她將堅守此地,直到永遠,開拓江河,效忠吾帝!


    接下來的時間,劉芸嫦不再過問其他的事,一心開采元晶。


    劉芸嫦信任自家部下,但是三萬人太多了,怕出一點點的紕漏,以至於引來滅頂之災。


    所以,她需要無數的人立下的血誓,而且效忠的不是她,是東洲東帝!


    士兵們起初有些疑惑,當他們跟著劉芸嫦看見紅燦燦的元晶後,所有的疑惑全都消散,取而代之的將會是狂歡。


    不過,劉芸嫦亦將此事的利弊說了出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隨便一條元晶礦脈,都能讓千族爭個頭破血流。


    如今元晶礦脈出現在諸神天域,一個區區高等位麵,消息若放出去,勢必會引來無數人。


    所以,萬事必須小心。


    劉芸嫦在此立下規矩:“從此開始,你們的親人,東帝會負責贍養照顧,戰士們不必擔心。未來十年內,誰也不可離開這片地,見任何一個親人,否則,本將必殺之!”


    這條命令下達,每個人都是莊嚴認真的。


    這便意味著,接下來的數年,將是艱苦苦難的,且不得抱怨。


    既走上了這一條路,得知了元晶的消失,便沒有退路。


    士兵們的心情,是惆悵的,熱血的……


    輕歌看重劉芸嫦的能力,把元晶荒地交給劉芸嫦,她很放心。


    開墾荒地之後,要開墾的便是東洲土地了。


    這是一項大工程,而且必須是保密的,不可走漏一絲風聲。


    至此,輕歌終於忙完了重要的事情,卸下了所有的疲憊頹廢,回到夜神宮,在床榻上睡了一天一夜。


    其中,九辭溜進來,給輕歌加了七八床棉被,古龍前輩都覺得瘮得慌。


    原來,世界上有一種冷,是叫作哥哥覺得你冷。


    這一天,下了雨,打了個雷,東方破嚇得躲進了九辭的屋子裏,如八爪魚般抱著九辭。


    九辭宛如白日見鬼,嚇得渾身一個哆嗦,毫不客氣,一腳踹飛了東方破。


    九辭嗷嗷大叫,一臉憤怒。


    他可是要為小莫憂守身如玉的,小爺的清白怎能被區區登徒浪子奪去?


    東方破揉了揉生疼的臀部,可憐兮兮地望著九辭,眨巴兩下眼睛,宛如憨厚的忠犬。


    嘔,惡心!


    九辭扶著牆吐了出來。東方破:“……”英俊公子這是有喜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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