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兒昏昏沉沉躺在床榻,當她睜開眼,不知是哪一日的傍晚。


    夜神宮除卻那些半妖外,很是冷清。


    尤兒來不及穿鞋,赤著雙足跑出去。


    出了夜神宮,在死亡領域西北麵,幾座山丘,無盡的火光正焚燒帝長如的身體。


    帝長如白袍著身,躺在燃火的木堆上,火中的麵容安詳溫和。


    “皇叔——”


    尤兒低聲哽咽,兩行清淚滑下。


    輕歌聽見響動聲,回頭看向尤兒,她走至尤兒身旁,輕捂住尤兒的雙眼。


    “他會一直在你身旁。”


    “真的嗎?”尤兒顫聲問。


    “真的,他的身軀化作灰燼,可他的靈魂會永遠追隨於你。”輕歌聲音異常的溫柔。


    這一幕,似曾相似。


    她能理解尤兒的聲嘶力竭和崩潰。


    當年墨邪火葬之時,她亦如此。


    哪怕逆天道,亂修煉,獻生命,她也會去竭盡全力的換一線渺茫的希望。


    待帝長如的身體徹底化作灰燼,輕歌才放下捂著尤兒雙眼的手。


    尤兒緩步走至火堆前,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此生尤兒不嫁人,不成家,待到遲暮時,皇叔一定要來娶我。”


    尤兒說話的聲音很小,那一滴淚珠沿著臉頰往下淌,落進了泥土內。


    魏伯將帝長如的骨灰裝在輕歌精心煉製的瓷瓶內,交給了尤兒。


    尤兒捧著骨灰,將瓷瓶貼在臉頰,似是在感覺帝長如的溫度。


    尤兒笑容愈加溫婉。


    ——


    這些日子,魏伯找來了各種珍稀的煉器材料。


    輕歌閉門不出,專心煉器。


    她要煉製一百件擁有器靈的兵器,於其他煉器師來說,這是遙不可及的任務。


    可於輕歌來說,她的天賦和實力,足以讓她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件不可能的事。


    小月蝕便在旁側等待輕歌煉器,不僅能製造出高品器靈,甚至還能幫忙完成煉器的後續工作,也算是為輕歌減輕了不少負擔。


    輕歌不分晝夜的煉器。


    她必須在四洲朝比前煉製完成,不僅僅有月宗的,還有柳煙兒等人的。


    她想讓身旁人都契約更高品級的神獸,但諸神天域的神獸,比四星大陸狂躁凶戾許多。


    輕歌靈機一動,想到了半妖。


    人與妖.獸之間,並非隻有契約,可以是戰友。


    當然,這也要她的精心挑選。


    若有神器相助,又有絕世兵器輔佐,她身旁的每一個人,日後都將是頂天立地的強者。


    煉器與煉丹一樣,講究的是聚精會神。


    煉丹時操縱的火候是非常細節的問題,必須心思細膩,對火候的把控也得認真專注,方能煉製出上等丹藥。


    而鍛造兵器與煉丹有很大的不同,在操控火候大小時,煉器需要更多的精神力來消耗火焰的燃燒。


    輕歌雙火鍛造,是前所未有的創新,初始的創新,除卻有許多麻煩外,還有很多精心。


    多煉製幾把兵器後,輕歌愈發的嫻熟,煉製的兵器也越來越好。


    半月後,她把包括夜驚風在內的八十九把兵器全都煉製完畢。


    輕歌來到黑藤空間,小包子也把魔煜體內的鎖骨鏈全部消除。


    小包子睜大眼看了看輕歌,突地悶悶不樂。


    輕歌蹲下身捏了捏小包子的臉,“娘親去一趟蓮花境,你在此處等著我。”


    小包子撇過臉去,撇著嘴,全然將不高興三個字寫在了臉上。


    “曄兒是怎麽了?”輕歌問。


    “曄兒在生氣。”小包子緊咬著唇,愈發的不悅。


    輕歌失笑,“娘親知道你在生氣,你在生什麽氣?”


    “書上說,男人是天,娘親這麽辛苦,爹爹他為何不來為娘親分憂?”小包子說。


    輕歌詫異,她本以為小包子是在怪她煉器不分晝夜,卻不曾想到是在生姬月的氣。


    倒是個鬼機靈。小包子見輕歌緘默不言,繼而道:“我在娘親身旁如此之久,對於爹爹,娘親從來都是避而不談。書上說,世間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不心疼妻兒。若是如此,那這個爹爹不


    要也罷,我看雲叔叔就很不錯。”


    輕歌:“……”


    小月月,你兒子在為自己找後爹,你知道嗎?


    遠在長生界的姬月,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姬月茫然的看著前方,這種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黑藤空間,拱橋河旁,小包子穿著合身的袍子,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頗有個貴族小公子的模樣。他像個頑固的書生,單手負於身後,在輕歌麵前苦口婆心語重心長非常耐心的說:“娘親,不是孩兒說你,孩兒不介意父親是誰,隻要他能保護得了娘親,能陪伴娘親,能


    為娘親分憂解難,孩兒就喜歡他。”


    輕歌輕笑出聲,坐在河邊,將小包子抱在懷中,下頜抵著小包子的頭頂,眼眸空洞的望著前方,望著遠方。“曄兒,你的父親,他在保護我們,他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為了走近我們,付出了很多努力。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努力,不辜負曾過去的每一日,時時刻刻都要充實自


    己,這樣,我們也能去一步步靠近他。”“曄兒,你父親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他孤獨了一萬年,也被人害得傷痕累累。他什麽都沒有,隻有我們。所以,便是天下人都在欺他忘他辱他罵他,唯獨我們不可以


    。因為我們是他最親近的人。”


    “……”


    聽著輕歌這般細心說,曄兒雙眼發亮,“曄兒的爹爹,是個怎樣的人呢?”“他啊,所有人都以為他殘忍冷血漠然無情拒人千裏,但他也時而如狐狸狡詐,比孤狼還要桀驁,把情誼看的很重。”提及姬月,輕歌笑了,那一抹笑由唇角延伸至眼底,


    眉眼之間愈發柔和。


    如今的她,二十歲。


    若再加上原來荒唐的一世,實際年齡三十多歲。


    她曆經滄桑,也看透生死。


    不再輕狂衝動,愈發的穩重。


    但隻要她還能握得動刀,她便能堅守戰台,頂天立地,直到日落黃昏。小包子眼裏充滿了向往和好奇,他忐忑開口,“爹爹會喜歡曄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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