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輕歌的夢裏,她獨自一人走在奈何橋上,橋下是猩紅色的忘川水在緩緩流淌,發出道道輕響聲。


    她的親人,她的戰友,全都掉進了忘川河,在血紅的河水裏掙紮。


    輕歌無法控製住自己的身體,她像是個旁觀者,靈魂住在軀體裏。


    她似魔偶傀儡,很是機械的,麻木的往前走,仿若聽不到那些親人的呼喚。


    奈何橋的前方,九幽地府的入口。


    雙門之間,有一道光,深深吸引著她往前走。


    輕歌便這樣走啊,走啊……


    走向九幽,走向輪回。


    忘了親人,忘了苦痛,也忘了快樂。


    “歌兒……”一道溫柔的嗓音響起,似夢中故鄉,是她心心念念甚是奢望的溫柔慈愛。


    那聲音阻止了她的往前。


    輕歌頓住腳步,回頭看去,卻隻見閻碧瞳笑著從橋上往下跳。


    猩紅如血的河水淹沒了閻碧瞳的笑臉。


    輕歌的心開始顫抖,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她的四肢逐漸發涼,冰冷如雪。


    她歇斯底裏,拚了命的往前衝,狂風急驟,她血紅了眼。


    撲通一聲,她跳進河水之中。


    幽南聖地。


    帳篷內,淩晨的山脈幽幽暗暗,竹床上的輕歌緩緩打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昏暗,她有一瞬間的迷茫和手足無措。


    下一刻,輕歌慌慌張張跌跌撞撞走下竹床,走出帳篷,一路狂奔,一路追尋,也一路瘋癲。


    娘……


    娘親……


    輕歌急忙去尋。


    可無論她怎麽尋找,閻碧瞳便像是人間蒸發一樣。


    嘩啦。


    輕歌雙足踏入江水之中,朝著深處走去。


    她狼狽,她落魄,她掙紮。


    她站在江水中間,漣漪四起的水麵倒映著她的孤獨蕭瑟的身影,那麽的……讓人心疼。


    輕歌仰頭發出野獸般的怒吼,似野鬼般的哀嚎,她雙手捂臉,以靈力逼眼,不讓酸澀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她脆弱消瘦的身軀在江水裏瑟瑟發抖。


    此時此刻,她再不是孤傲為尊的王,她已不是追求實力真諦的修煉者,也不是那個叫囂著天下無魔雙眼靈動的女子。


    她啜泣悲哀,隻願再回到那個……溫暖的懷抱。


    空虛!


    空虛!


    啊——


    所有的淡然從容煙消雲散,甘願化身為魔朝著這個世界發出尖銳刺耳的叫喊聲。


    命運的不公,蒼天的憐憫,人世的無情。


    輕歌閉上眼,雙腿微軟,她緩緩浸入江水之中。


    冰冷的江水沒過她的雙腿,腰身,脖頸以及那張淒豔絕美慘白若紙的臉龐。


    “輕歌……”


    柳煙兒在江邊見此一幕,驚惶大喊,隨之踏水而來。


    她踩著江水一路往前,抱住了輕歌。


    “沒事的,沒事的……”柳煙兒甚是心疼。


    唯有她知輕歌一身鋼筋鐵骨,銅牆鐵壁刀槍不入。


    是有多麽的殘忍和撕心裂肺才能讓她如此無措。


    輕歌把臉埋在柳煙兒的頸窩,咧開嘴笑著,兩行淚源源不斷滑落,她的雙眼,寫滿了荒蕪。


    “柳爺,柳爺……”她低聲的喊:“我什麽都沒了啊,都沒了啊,我如此的沒用,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啊!”


    輕歌雙肩不停的抖動,淚如雨下,滿麵皆是。


    她直起身子,歪著腦袋,滿頭濕發耷拉在臉頰,脖頸。


    輕歌笑若風中殘花,頭頂黎明破曉時的曙光。


    “孩子沒了,丈夫沒了,就連母親,也沒了。”


    她一無所有了啊。


    她努力奮鬥,舍命拚搏三年,為的便是這一刹的皆空?


    她心裏有座墳,埋藏著她自己。


    她早已是身亡人,遊蕩在人間的惡鬼,明明隻是一縷殘魂,又何苦要那情誼溫暖?


    輕歌笑著,失魂落魄。


    她眼中的光芒,徹底黯淡。


    這一世,如何過活。


    前路坎坷荊棘,如何折斷。


    她隻剩下那座墳,還是歸宿。


    輕歌無力掙紮開,猶若行屍走肉般往前走,尋著江水深處。柳煙兒旋即追上去,從背後擁住輕歌,“可他們,都還活著,都還在努力的活著,期盼與你相聚的那一日。若連你都失去了希望,他們,又該如何呢?你並非一無所有,你有一群衷心的追隨者,你有親人,


    有孩子,有丈夫,他們都深深愛著你,隻是上天嫉妒你的好,世人羨慕你的溫情,才讓你,如此辛苦。”


    輕歌的身體僵住,被火焰焚燒的理智,又似乎逐漸回到了腦子裏。


    “往後的路,縱使再不好走,我也會陪著你。我會看你走上巔峰,看你成家立業,看你兒孫滿堂,看你,笑傲這人世呀。”柳煙兒細心的安撫著,見輕歌情緒穩定,扶著輕歌往江水外走去。


    柳煙兒暗暗鬆了口氣。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輕歌。


    從未……


    在江邊上,悄悄的暗處,百裏清風一襲玄白長衣,遠遠的望著輕歌二人。


    他的雙眸微微閃著清光。


    原來,再堅強如鐵的女人,也是女人。


    在接受神主懲罰時的夜輕歌,麵無表情,冷清冷心,好似感覺不到疼。


    原來,她是會疼的啊。


    她真的會疼呢。


    百裏清風抿緊了雙唇——


    輕歌回到帳篷,稍稍沐浴,換上新衣。


    “孩子……”輕歌腦海裏,出現了鳳棲的聲音。


    “嗯?”


    “你還有本後。”你並未一無所有。


    鳳棲說完,徹底消失。


    虛無之境內,朱雀雙手環胸懸掛在半空,哼哼唧唧,“女人就是麻煩,哭哭啼啼的真是麻煩。”


    玄武非常讚成,點了點頭。


    蛇王默不作聲。


    便是殺戮血狼,悄然離開了這一片虛無之境。


    滿身紅毛的小狼,匍匐在輕歌腳邊,無言的陪伴,勝過所有。


    殺戮血狼特意變作迷你形,猶如一個嬰兒般大小。


    輕歌低頭看去,把小狼抱起來。


    小狼的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火雀鳥也走了出來,立在輕歌肩上,說:“真的戰士,有著敢於麵對一切苦難折磨的勇氣。天降大任於斯任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都說天選之人好運,卻不知好運背後的苦難。老大,你


    能挺過去的,我雖然還是一隻小鳥,但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側,陪你征戰八方,陪你……君臨天下!”輕歌苦笑,伸出手輕揉了揉火雀鳥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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