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世界裏,除夜輕歌之外的任何事物,都無法激起他的半點漣漪。


    並非釋然,而是不在乎,不追求了。


    熙子言把取來的三品蓮靈芝遞給莫九辭,莫九辭點點頭,道:“你應該能把妖王脈渡到姬九夜身上,我去找一趟莫爺,他的天冰窖裏有一副神骨。”


    雙煞尊神的神骨。


    熙子言錯愕。


    他能拿到的神骨,非常差勁勉強。


    可若是能拿到莫爺天冰窖裏藏著的雙煞神骨,必是好上許多。


    熙子言呼吸急促了幾分。


    姬月微微斂眸,莫九辭真心實意的在幫他。


    莫九辭拍拍熙子言的肩膀,“事不宜遲,我這便去找莫爺。”


    莫九辭猶若一陣黑煙疾風般便已消失不見,熙子言手裏捧著的晶石瓶內用三靈水養著三紅蓮靈芝。


    熙子言從空間寶物中取出需要的物件,他看了眼姬月,道:“姬王,我開始了。”


    姬月點頭,閉上雙目,“開始吧。”他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說一件多麽微不足道的事。


    斷妖骨前,必先剔除妖王脈。


    紅袍打開,熙子言拿出特製的凜寒匕,凜寒匕周身都縈繞著極其冰冷的元素。


    當凜寒匕尖碰觸姬月肌膚時,便見刹那間姬月的肌膚之上就已覆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冰霜覆身,封住髒腑和心脈。


    為了避免姬月的身體被凍死,熙子言拿出九轉火草,搗碎成粉末後灑在冰霜之上。


    粉末轉化而至的簇簇明紅色火焰,沿著冰霜燃燒髒腑。


    冰火製衡,能護住他的器官。


    刺啦!


    凜寒匕破開皮肉,並未有鮮血四濺的場景,所有的血脈都被凍住。


    但——


    姬月能夠感受到那等疼痛。


    他像是陷入了沉睡,卻又能清晰的感受一切。


    刀尖切開開皮肉的感覺,難以言喻。


    在疼痛的刺激之下,他的思緒飄忽至很遠。


    他甚至忘了,究竟是從哪一個時刻開始,他的心全被那個叫做夜輕歌的姑娘占據。


    像是不知不覺間,守在黑暗中多年的他,終於等來了黎明。


    那種微妙的感覺,簡直太美好了。


    像是滿夜星辰皎月,驟然閃亮。


    若輕歌的征途是天下,他便淩駕於天下。


    若輕歌的夢想是田園,他便歸隱於桃源。


    ……


    撕!


    姬月倒吸一口冷氣。


    兩道劍眉蹙起。


    熙子言在姬月的體內,找到了那條赤紅的妖王脈!


    像是滾燙的岩漿在裏麵流動,又像是鮮血潺潺。


    熙子言戴著冰封手套的手,抓住妖王脈一端,另一隻手握著凜寒匕挑起妖王脈。


    熙子言緩緩把妖王脈取出。


    姬九夜不忍再看,他背過身去,抬起手擦拭掉眼尾的淚痕。


    他的哥哥,為何要承受這樣的痛?


    而這僅僅隻是取妖王脈而已,還有斷妖骨,重塑神骨,那等疼痛,更是取妖王脈的千百倍。


    淚水卻是越擦越多,姬九夜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又謹慎的,甚至不敢急促,生怕打擾到了熙子言。


    熙子言必須全神貫注,專心致誌,否則稍有差錯,姬月便萬劫不複。


    姬月全身心的信任他,才會選擇他。


    他決不能出錯!


    抽妖王脈是個複雜繁瑣又枯燥的過程。


    妖王脈與髒腑血肉牽扯在一起,他必須一邊抽,一邊用凜寒匕將血肉分離。


    姬月染血的麵頰慘白如紙,一向強大的他,此刻無比的虛弱,滿額滿臉的冷汗都被寒霜冰封。


    寒霜越發的多,他連叫喊都沒法。


    寒霜籠著他整張臉。


    足足三個時辰,熙子言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當最後一絲妖王脈從姬月體內抽出,而姬月的髒腑血肉都被冰封沒有破壞,熙子言鬆了口氣。


    他將妖王脈封存於冰壇內。


    稍後,他還得把妖王脈,重塑進姬九夜的身體裏。


    在冰壇之中,一個野獸的光影,掙紮著,叫喊著。


    那是……妖靈。


    接下來,熙子言盤腿閉目休息,方才抽取妖王脈,他耗費了太多的精神。


    而且,他不知莫九辭能否把莫爺的雙煞神骨取來,若是不能,他稍後隻能把事先準備的殘缺神骨,為姬月重鑄。


    妖王脈,乃妖王之力。


    妖骨,乃種族之骨。


    必須二者全部鏟除,才能脫胎換骨,得而新生。


    魔族。


    小魔君忽然消失,整個魔族大亂。


    三族婆婆拐杖駐地,天地俱顫,她瞪著眾魔,怒喝出聲:“一群廢物東西,連小魔君都找不到,再不找到小魔君,爾等,自領懲罰!”


    這是三族婆婆第一次發怒,每個人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三族婆婆氣到發抖,握著拐杖的手止不住輕顫。


    若是小魔君落到了妖域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三族婆婆氣到頭暈眼花,一想到那麽可愛的小魔君要是出了什麽事,心髒就一陣的抽搐。


    她不敢再去想。


    她老了,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婆婆……”一道軟糯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三族婆婆袍子被一隻白嫩得小手抓了抓,三族婆婆低頭看去,便見小魔君穿著一身黑衣,純粹的異瞳裏蓄滿了淚水。


    三族婆婆心下一緊,將小魔君抱起,“小魔君,你去哪裏了,婆婆可擔心你了。哎,哭什麽,不哭不哭。誰欺負你了,婆婆去揍他。”


    小魔君吸了吸鼻子,“婆婆,我的心好痛。”


    眾魔:“……”小破孩知道什麽是心痛麽?


    小魔君越哭越凶。


    他好難受。


    那種感覺,特別的無力,又尤其的暴戾。


    一向穩重的三族婆婆,此刻也手足無措。


    三族婆婆咬了咬牙,“小魔君的娘親還沒找到嗎?”


    赤髯瑟瑟發抖,搖搖頭:“人海茫茫,蹤跡難尋。”


    天下這麽大,女子多了去了,要他怎麽找?


    赤髯看著還在哭的小魔君,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小魔君雖然頑皮淘氣,但很多時候,也特別懂事。


    三族婆婆擰了擰眉,隻得先哄小魔君。小魔君鼻涕眼淚都擦在三族婆婆的衣裳上,哭久了,沒力氣了,便趴在三族婆婆的肩頭沉沉睡去,微微開啟的小嘴,隨著呼吸而動,臉上還掛著諸多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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