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蔚覆滿陰霾的雙眸緊盯著姬月。


    那可是魔族妖蓮的魔君之血,區區姬王也能抵擋住魔君之血的暴戾煞氣?


    愚昧!


    她不在乎妖魔兩戰的結果。


    她隻知道,下一刻,便是姬月的死期。


    然……陡然間,夜蔚雙眸微睜,眼底劃過一道驚訝詫異之色。


    便見姬月周身帶著淋漓血跡的骨頭皆以驚人的速度消失在茫茫無邊的夜色裏,那狂躁如魔的暴戾緩緩消失不見。


    微風吹拂而來,隻帶起淡淡的血腥味。


    姬月陰詭的雙瞳逐漸恢複清明,妖孽臉上的蒼白之態也稍稍好了些。


    方才他深處狂暴的邊界,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和那股子暴戾,但他清晰的聽見了輕歌所說的每一個字。


    女子的聲音猶如春風吹拂,醉心的柔,溫暖的情,仿若能把他所有的癲狂給壓製下去,能讓那沸騰血液歸為平靜。


    仿佛,刹那間,枯萎陰暗又森然的大地,長出了生機勃勃的花草樹木,一派春暖花開之景。


    姬月大手嵌著女子柔軟的腰肢,明夜當空,夷為平地的蒼茫大地,亂葬崗上似有幾頭驚慌失措的蒼狼,猶如煉獄般的景,可當輕歌對上姬月雙眼的瞬間,她便覺得最美不過此刻,此生再無遺憾。


    許是懷中輕歌的眼神過於溫柔,許是狂躁失控後的狂歡,姬月低頭加深這個繾綣纏綿的吻。


    輕歌雙手勾著姬月的脖頸,眸裏是盈盈笑意。


    良久,姬月放開她,晦暗不明的眸內流光稍縱即逝。


    “怎麽都瞞不過你。”姬月無奈的道。


    輕歌拉住姬月的手,將自己纖細的長指,分別插入姬月的指縫裏。


    輕歌歪著腦袋看向姬月,道:“我們是夫妻,日後不論發生什麽事,喜也好,憂也罷,我們都該一同走下去,不是嗎?”


    說至此,輕歌有一瞬的心虛。


    她不希望姬月瞞著她,可她始終隱瞞了姬月。


    血魔種子……


    她太了解姬月了。


    以姬月的性子,一定不會要這個孩子。


    她也不要。


    她很理智。


    可那到底是她的孩子,因有腹部異骨的存在,興許這也是她唯一的孩子。


    叫她怎能狠心下殺手呢?


    姬月望著輕歌,堅硬的心髒愈發柔軟,體內冰冷的血液逐漸融化。


    熙子言遠遠看著,見到如此和諧溫馨的一幕,一直緊張的情緒終於有所放鬆了。


    倒是他多慮了。


    熙子言目光落在輕歌身上——


    姬月應該清楚,素日的輕歌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冷清冷心,喜怒不形於色。


    唯獨在姬月麵前,這個姑娘會展現出她有著煙火氣息的一麵。同樣的,妖域姬王萬年孤獨,血淋漓的塵封往事都是人血饅頭的回憶,他嗜血成性,弑殺成癮,甚至曾一度不願與人接觸,抗拒著女人的碰觸。唯獨麵對輕歌時,他的所有殺伐會變成溫柔,他的心會軟下


    來。


    熙子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的長指間纏繞著陣陣漂浮的幽綠色煙霧。


    他為何要追隨到這一刻呢?


    興許,他便是想看看,當初那個在青石鎮以一己之力拯救萬民的女人,能走到哪一步。


    他想看看看這條滿是坎坷荊棘的感情路,會在哪裏結尾。


    鬥篷下,傳來熙子言的輕笑聲。


    熙子言走到輕歌身旁,道:“日後我掌管的便是九界這一塊區域,但我的權力不大。”


    “已經足夠了。”輕歌道。


    世間道路千千萬萬,每一條都是艱難險阻,更別說九界這一塊了。


    熙子言能夠從低等位麵高升至高等位麵,看似輕鬆簡單,輕歌卻是明白,在不為人知的背後,熙子言定是付出了數倍的努力和汗血。


    暗處,夜蔚斂起殺意,收起雙手上的兩道黑光以及數道魔匕。


    夜蔚深深望了眼姬月,隨後轉身腳踏虛空離開此地。


    魔族侍者一愣,旋即追上夜蔚。


    俊美的魔族侍者望著夜蔚寂寞蕭瑟的背影,萬分的惆悵和忐忑。


    都說伴君如伴虎,那麽身為魔族小公主的侍者便是伴著十頭虎,還都是嘯天虎,跺一跺腳大地都能震三下的那種。


    夜蔚行走在幽幽茫茫夜色裏,眼神裏透出孤傲倔強。


    夜蔚撇了撇嘴,“妖蓮的魔君之血都沒用了嗎?真是廢物。”


    “姐姐看起來很喜歡姬月。”


    “不過是有一副中看不中用的好皮囊罷了,有什麽稀奇的。”


    夜蔚不斷的碎碎念,“聽說姐姐愛酒,你去把魔族的洛神釀取來。”


    魔族侍者一直在附和夜蔚的話,聽到夜蔚最後一句話,魔族侍者懸在半空走動的身子險些摔到平地上。


    洛神釀?


    他沒錯聽錯吧。


    魔族侍者看著小臉上充斥著認真之色的夜蔚,試探性的開口道:“殿下,洛神釀那可是三族婆婆的寶貝,一直放在魔淵冰窖裏,三族婆婆肯定不會給我們的。”


    “誰叫你去找三族婆婆拿了?”夜蔚看著魔族侍者的眼神猶如看隔壁村的二傻子。


    魔族侍者背後冷汗潸潸,同時也鬆了口氣。


    看來小公主良心發現,絕對放他一馬了。


    “三族婆婆肯定不會把洛神釀拿出來,這種廢話還要你來說?”夜蔚望望天,翻了翻白眼,“你好歹也跟著我九百年了,怎麽就沒有學到我的聰明?”


    魔族侍者訕訕的笑著。


    嗬嗬……


    也就隻有吃苦耐勞的他,能承受夜蔚九百年的折磨。


    夜蔚又道:“三族婆婆不給你,你就不會自己去魔淵冰窖裏偷出來嗎?”


    砰地一聲,魔族侍者摔倒在地,嚇得’花容’失色。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這小惡魔殿下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敢去偷三族婆婆的洛神釀。


    夜蔚恨鐵不成鋼的望著魔族侍者。


    待魔族侍者站起身後,夜蔚任重而道遠極其認真地拍了拍魔族侍者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的。”


    夜蔚甜甜一笑,“拿不到姐姐的洛神釀,你便自己提著腦袋來見我吧。”


    夜蔚不管崩潰邊緣絕望掙紮的魔族侍者,哼著小曲兒朝九州都城走去。


    書上說討女孩子歡心,要‘對症下藥’。


    姐姐嗜酒成性,一定愛喝洛神釀的。夜蔚臉上浮現一抹天真的笑,蹦蹦跳跳走進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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