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莉目光鎖定在那張照片上,手指輕撫著照片中的人,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們也早就物是人非了。


    “小語,我不知道詩齡在那裏,因為我也在找她,”張雪莉抬頭看著薑語道。


    “但是,我還是想要求你,我知道我現在根本就沒有資格說這句話,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一直都為當年的衝動而後悔,如果我沒有那麽做,也許詩齡和我,我們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媽媽最對不起的人隻有你和詩齡了,如果你找到了她,求你帶她來見我。”


    薑語看著眼前那個看著自己的目光懇切的人,她恨她,但是又可憐她。


    薑語沒有說話,從張雪莉手中拿過照片,轉身走了。


    門口處莊強看著臉色灰白的薑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一直都知道薑語是有故事的人,但是不曾想她的故事竟然和林願有關,但是這個關聯有點牽強,林願和他媽,關係一直都很緊張。


    後來他媽有一陣子消失了一段時間,那一陣子林願就住在他家,林願那段時間像隻流浪狗,無處可去,在他家的屋簷下避避雨。


    林願一直都想變得很強,強到能夠保護自己,他跟人大家,往死裏打,不要命的打,那時候莊強也覺得害怕,害怕林願會變得不一樣。


    就在他擔心著的時候,林詩齡回來了,帶著個剛滿月的女兒。


    林願又有家了,雖然這個家裏一直都沒有母親,但是至少,林願有了一個家人,他有了妹妹,林詩齡回來後比以前更加過分,每天每天的往家裏帶著不同的男人。


    林願忍受不了,帶著小媛媛搬了出來。


    小媛媛又媽,但她媽不是林詩齡,而是他哥林願。


    他知道媛媛對於林願的意義是什麽,如果把薑語說成是林願的救世主,那麽媛媛就是林願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豆丁走過來輕輕拍了一下莊強的肩膀,把莊強從思緒裏拉了回來。


    他們正在駛向唐向鋒家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車裏的氣氛沉悶到讓人想要大喊。張雪莉不知道林詩齡在哪,那還會有誰知道呢?


    就在薑語想要理清思緒的時候,林願的電話打來了。


    “阿薑,我媽……找到了。”


    薑語突然精神了起來,在媛媛失蹤後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快要過去了,每個人都處在精神崩潰的邊緣,薑語也不例外,這麽長時間的相處,薑語對於林願兄妹,已經由當時單純的想要給予幫助轉換成了真正的關心與愛護,就像是家人一樣。


    “她在哪裏?媛媛有找到嗎?”薑語顫聲問道。


    “她現在在警察局,她不肯說媛媛在哪裏,她什麽都不說,就像是啞巴一樣,阿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林願竟然在電話那端低聲哭泣起來。


    薑語覺得心裏發酸,握緊了手機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


    “林願,你不要著急,我們馬上就回去,你不要急,我們回去後我們一起想辦法。”


    深夜的火車車廂很安靜,但是又顯得那麽的嘈雜,有人熟睡後發出的微微的鼾聲,同行的人的小聲的呢喃,過道裏腳步的踢踏聲,讓車廂裏的安靜充滿了渾濁。


    豆丁窩在靠窗的位置,緊貼著薑語沉沉的睡著,對麵的莊強也闔上了眼簾。


    薑語轉頭看向窗外,偶爾閃過的點點的燈光,成了旅途中唯一的風景。


    人生是如此的坎坷,世界太大了,薑語有些無力,每個人都在抗爭,為著這不公的命運,想要在幸運簿裏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事情總是事與願違。


    想要愛的人後來卻不得不恨,恨著的人卻又讓人覺得那麽的可悲。


    薑語覺得老天竟是這般的殘酷,殘酷到連小孩子都不願意放過。


    有的人為自己買了一碗米飯開心的睡不著覺,而有的人卻為自己沒有搶到限量款的愛馬仕而大發雷霆。


    有的人拚了命的努力隻是想換來一家人的團員,而有的人輕輕鬆鬆的拿下巨額收入卻去換紙醉金迷。


    誰對誰錯呢?總也分不清,這世界上本沒有對錯的標準,什麽都是人定的,那麽林願兄妹有什麽錯呢?年輕時的林詩齡張雪莉有什麽錯呢?自己又有什麽錯呢?為什麽也要去承擔這樣的結果?誰又能說清呢?


    到達f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林願已經站在出站口處等著了,他希望能早一點見到薑語,希望自己能在這個時候有個人拉一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麽會變得這麽懦弱,這麽的想要去依賴一個人,以前的他並不是這樣,也許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薑語的照顧與幫助。


    就像是孤單習慣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向你伸出了手,當你決定去握住那隻手的時候,你就已經鬆不開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毒品一樣,會上癮的。


    薑語看到林願時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就連豆丁都拉著莊強的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莊強斜著眼睛看了看她,一臉的無奈。


    “我們先去見她吧,”薑語伸手握了握林願的胳膊,像是在鼓勵他。


    因為一直林詩齡一直都不願意說話,警方找不出她拐賣兒童的證據,所以她一直都被關在看守所裏。


    薑語讓林願他們在外麵等著,打算一個人去見林詩齡。


    薑語不想讓林願知道他們彼此母親的關係,要煩惱的事情太多了,她不想林願太苦,就像是當時的張雪莉對林詩齡一樣。


    張雪莉沒想到來見她的會是薑語,她對薑語還有印象,第一次見到她時還是上次去林願出租屋裏搶東西的時候,那時候覺得薑語很麵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像誰,後來突然意識到了薑語竟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那麽的相像。


    她很害怕,躲了一陣子,那種害怕,參雜著很多東西,惱恨,想念,還有愧疚,她愧對於張雪莉,張雪莉為她報了仇,但是她卻活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她也恨她,恨她做出那樣莽撞的舉動,丟下她一個人獨自受苦。


    “你是誰?”林詩齡看著眼前的那個熟悉的年輕的麵孔問道。


    “我是張雪莉的女兒,您還記得我媽?小姨。”


    林詩齡在聽到薑語話後瞳孔驀然的睜大,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她當然記得她,薑青山把她帶走的時候張雪莉已經在監獄裏關了很多天了,那時候的她還是那麽的小,仰著頭看著她說:“小姨,爸爸要帶我回爸爸家了,我想你了就會回來看你的。”


    林詩齡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人,那個記憶中小小的人與眼前人重合在了一起。


    “小姨……小姨……小姨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也對不起我自己。”林詩齡終於掩麵失聲痛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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