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迷宮的入口,江鼎一瞬間近乎癡了。


    上下左右,全是星海,他仿佛漫步在星空之中。走一步,便能看到新的景色。


    這樣的星海隧道,他也曾經走過一次。


    白狐抬起眼,道:“走啊,傻站著幹什麽?”


    江鼎輕聲道:“你不覺得這裏很熟悉?”就聽白狐哼了一聲,笑道,“是不是像你家?”


    白狐大怒,從江鼎肩上跳下,罵道:“鬼才是你家!不過是那些王八蛋囚禁我的地方,惡心誰呢?”


    旋即,它收起了怒色,冷笑道:“要說天心派那些小鬼也沒創意,隻會什麽星啊月啊的,看一次還得了,看這麽多次簡直想吐。何況還是劣化版的。”


    江鼎一笑,他當然也發現了此地不如星宮。畢竟星宮是天心派的根本,多少年傳下來的聖地,他走在其中,真如在宇宙遨遊,身曆其境。但這裏的隧道能感覺隻是幻化出來的,有幻術的痕跡。當然,若非天心派弟子,也發現不了其中痕跡。


    雖然有些傷感,江鼎心情還不錯。越是前進,越能確信這是祖師留下的遺跡,已經能促使他不斷地向前追尋。


    周圍是星空,雖然有光,畢竟還是暗的居多,也看不見腳下的路伸向何方。連路口出現岔路,都要靠近了才知道。這讓一些拙於選擇的人十分恐懼。


    走到一處岔路口,江鼎愕然發現,前麵竟有三處分叉,停在前麵,有些遲疑。怪不得那麽多人都不見了,這才是第一處岔路,第二處,第三處要是也多分幾個岔口,來多少人都不夠往裏填的。


    江鼎正遲疑間,呂又心走了過來,道:“恩公,怎麽走?”


    江鼎有些為難,道:“你說呢?”


    呂又心道:“走最右邊這條路。”


    江鼎道:“為什麽?”


    呂又心道:“我決定每條岔路走右邊這條路,反正就這麽走唄,再怎麽謹慎選擇都是一樣。”


    江鼎忍不住笑道:“說的也是。”


    這時,白狐傳音道:“你最好放出天心派的道法,或許有些用處。”


    江鼎也早想到了,不但太玄經運轉,更用望氣術探查每一處路口的情況。


    在這個空間裏,望氣術是沒什麽大用的,每次辨識氣味,都好像在吸取周圍的熱湯,舒服倒是舒服,但是失去了效力。但在此時,他隱隱然有所感覺,似乎還真是右邊的路可靠一些。其他的路徑都讓他感覺到不適,甚至危險臨頭。


    他點頭道:“就走右邊。”


    兩人進了右邊的通道,前麵依舊是無盡星海。


    走了一陣,呂又心有些煩躁,道:“快點走。”


    江鼎沒拉住他,跟在後麵,趕上幾步,就聽前麵一聲慘叫——


    慘叫聲直入耳膜,刺得人一陣寒意。江鼎和呂又心同時停下腳步。


    很明顯的,前麵有金鐵交擊之聲,有人動手!


    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駐足,不再前進,並用了隱匿術。呂又心雖然實力不高,但隱匿術居然非常高明。江鼎就在他身邊,卻感覺不到他的聲息。


    交擊之聲很快停止,前麵恢複了寂靜。


    又等了一會兒,江鼎示意自己去看看。呂又心遲疑了一下,還是跟在後麵。


    轉過一個拐角,江鼎到了剛剛有異動的地方。


    那裏,什麽都沒有。


    星空隧道筆直的伸向遠方,前麵空蕩蕩的,沒有交戰的人,也沒有其他任何痕跡。剛剛那一聲慘叫,似乎隻是做夢一般。


    然而……


    呂又心訝道:“他們已經打完了?跑了?”


    江鼎搖頭,突然道:“在下麵!”


    就見腳下的星空深處,漂浮著一把斷劍,仿佛不受重力約束,飄飄蕩蕩的飛向遠方。


    呂又心一怔,道:“怎麽下去的?”不由自主的蹲下,往下方星空抓去。然而手伸到和腳底一個平麵時,就伸不下去了,就如同平時走路一般,碰到了無形的地麵。


    江鼎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空間看起來廣闊無垠,其實是有其根本的。他們行走的地方,就是一個普通的通道,有頂有底,至於其他的視界,都是幻術製造出來的。這種情況下,若有劍器掉落,就應該和外界一樣掉在一個平麵上,不應該深入到空間裏麵。


    沉吟了一下,江鼎取出一個饅頭,放在地麵上,手指撤開。饅頭好端端的擱在看不見的地麵上,並沒有被吸進去。


    江鼎和呂又心對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呂又心道:“這地方邪門兒得緊。”


    既然一時半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兩人隻得再往前走。


    走了幾步,江鼎突然一挑眉,道:“小心!”同時把呂又心往外推出。


    一道火光如鐮刀一般,從旁邊切出,剛好切入了江鼎和呂又心中間,無論往左往右移動毫厘,都必有人受傷。


    呂又心又驚又怒,祭出青銅鏡,將自己和江鼎同時護住,叫道:“什麽賊人,竟敢偷襲?”


    一人身影一動,從旁邊斜出,看了兩人一眼,轉身化作一縷青煙飛出。


    這一瞬間,江鼎和呂又心看清了,此人乃是妙月派的一個弟子,跟著第一組探路去的,要說也是個精英,竟埋伏在這裏偷襲。不過此人也真是果斷,一擊不中之後,立刻遁走,竟不糾纏。


    然而人再快,又怎能快過劍光?


    在青煙遁出的一瞬間,江鼎已經出劍了。劍光瞬間拉斷了兩者之間的距離鴻溝,準確無誤的將那人一劈兩半。


    鮮血飛濺,讓星空中多添了其他顏色。


    而這時,前麵不遠處又是一道遁光飛出,沒命價逃竄出去,逃得速度之快,讓兩人連人影都沒看清楚,更何況追擊了。


    當然,江鼎也沒有追。誰向他出手,便要付出代價,至於其他人,倒不一定趕盡殺絕。


    呂又心道:“他們兩個是一夥兒的。前一個埋伏好了,若一劍斬殺了便罷,若不成,就把人引到後麵那裏去,叫同伴再次偷襲。可惜叫他們跑了。”


    江鼎點頭,道:“隻是不知他們本來要偷襲誰?我們隻是過路的,不過撞上了而已。”


    呂又心道:“不知道——還名門大派弟子,一樣的卑劣,我呸。”


    江鼎也不在意,人有千萬種,哪裏都有好人和歹人,倒不必下什麽定義。隻道:“那人死了,你拿了他的東西吧。”


    修道界的規矩即是如此,每一分資源都不可浪費,輸家的一切歸贏家所有。呂又心笑道:“那怎麽好意思,縱你不肯獨吞,也可以平分啊……啊?”


    就聽他一生驚呼,道:“那人……那人!”


    江鼎回頭,就見那人的身體正往下沉去,一點點,一寸寸,卻毫無不停歇的沉入星空之海,就像是深陷漩渦,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向下拉拽。


    這個過程不緊不慢,但因為寂靜,所以顯得特別漫長。兩人眼睜睜的看著那人完全沉入了星海,如一粒塵埃一般飄蕩在星空之中,呼吸幾乎停止了。


    少頃,那人的身體完全消失,流出的血液也不見分毫。江鼎隱隱看見,血液滲入星海中,凝成了一粒粒的血珠,在星空飄蕩,但因為太小,霎時間就消失在視線外。


    良久,呂又心道:“這地方……邪門兒啊。”頓了一頓,道,“我想出去了。”


    江鼎回頭看了一眼,見背後也是耀眼生花的星光,道:“若那麽容易出去就好了。”


    呂又心回頭去,臉色難看,道:“連退路都沒有,難道要困死在這裏?”


    江鼎道:“往前走吧。建造這裏的人並非歹意,不會不留生路的。需要小心的,反而是留在其中的人。不過若隻是那些膽小鬼,倒真不用怕他們。”說著繼續前進。


    呂又心喃喃自語,低聲道:“不要弄巧成拙才好。”追了上去。


    再次向前走,卻再沒遇到其他人,剛剛那逃遁的人似乎真的逃遠了,沒再次騷擾他們。但情勢並沒有好轉,道路一條條的分叉,似乎永遠也看不到邊緣。江鼎他們隻好按照之前的策略,一直走最右邊的通道,跨過漫長的,似乎沒有盡頭的星空。


    這樣不知終點的旅途,很容易讓人煩躁。江鼎道心堅固,還不受影響,呂又心的臉色卻漸漸沉下,原本清秀的眉目,露出一絲陰戾。


    霍然,眼前再次出現了岔道口。然而這一次不同的是,來自岔道口的一瞬間,江鼎腰間的束帶輕輕掀起——


    起風了!


    起風的意思,是和外界流通了。江鼎的心一輕,感覺到一陣慶幸。


    呂又心在旁邊一陣歡呼,在岔路口站定,道:“右邊,最右邊的出口。風從那裏吹來的。從那裏能出去!”


    江鼎也感覺到了,微微的清風,是生活的氣息。雖然不能從岔路口看見盡頭,但外麵的世界確實好像伸手可及。


    呂又心急不可耐的道:“快出去!”就要鑽進岔道,突然想起了什麽,轉頭對江鼎道:“對不起,恩公,本是想帶你找點好東西的,沒想到什麽也沒有,還白花了這些時間。”


    江鼎並不在意,道:“我沒什麽,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事。倒是你,興致勃勃的進來,現在空手而歸,遺憾麽?”


    呂又心道:“若叫我少轉一個時辰,現在肯定遺憾。不過現在麽,能出去就好。”


    江鼎一笑,便要走出,突然,耳邊傳來白狐的聲音,急切的有些尖銳:


    “停下!走左邊第二條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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