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來,估計那些船上都是利州路的富商,攜家帶口的帶上了自己全部家當,準備要逃離西夏鐵騎的殘殺,才順江而下逃跑的。


    這樣的船,原本隻要他攔下一艘,便有一艘的錢可以勒索。


    可是沒奈何,他手中就連一艘船沒有,所以隻能看著那些大船飛快的通過,而站在岸邊徒然望洋興歎。每當想起這事兒來,他就格外的憤恨沈墨!


    沈墨當然不會跟楊正吾計較,因為在這之前從漢江中通過的船隻,差不多全都是他運送戰利品回通州的船!


    等到沈墨回到自己的軍營駐地之後,隨後他就聽到了楊大帥拔營起寨,帶領十餘萬官軍,向著石泉縣進發的消息。


    看來,這是楊大帥要去“收複失地了”。


    ……


    隨後,沈墨就率領著他的部隊上船,順江而下,直奔臨安!


    有了他手中的這封聖旨,趙與芮命令他戰事一旦結束,就立刻回臨安接受檢閱,那他還在這等著幹什麽?


    也就隻有楊正武那樣的傻瓜,還以為前麵有天大的功勞等著他,才會一個勁的往西去。


    等到這個大帥把一封封“收複失地”的軍報,接連送回臨安。估計沈墨和他的墨字營也都到了臨安了。


    到時候,天子看見楊正吾“浴血奮戰,收複失地”的一封封軍報的時候,還指不定給氣成啥樣呢!


    之前的這些日子裏,由於臨安和利州路長達數千裏的路程,所以來回傳遞軍報的時候才會造成了那麽長時間的延誤,也由此產生了很多誤會。


    可是這些誤會,卻並沒有隨著戰爭的結束而停止。


    因為就在沈墨率兵順江而下,以一日千裏的速度返回臨安城的時候。在臨安的朝堂上,卻正在因為一封楊正吾大帥之前寫來的軍報,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


    這一天,金殿上正在議事。


    君臣們正在商議的事,就是他們剛剛接到的一封來自利州路的軍報。


    就在這封奏報上寫著,楊正吾大帥正在編練部隊、籌備糧餉,準備對西夏展開進攻,一舉收複失地雲雲。


    當然,皇帝現在對於楊正吾的話,壓根兒就連一個字兒都不帶信的!


    然後,在這些廢話的最後,楊正吾還是奏報天子。他們利州軍經過大麵積尋找,並沒有發現沈墨及其麾下軍隊的消息。


    據楊正吾奏報中的原文說道:“然據臣聽聞,夏賊前日正於石泉城關出現,徘徊未去已有數日,不知是否與沈指揮使有關。”


    “屁話!”


    當天子趙與芮聽到軍報上的這句話的時候,這兩個字兒差點就從這位皇帝的嘴裏脫口而出!


    “什麽叫徘徊未去?”


    隻見這個時候,趙與芮在禦座上朗聲說道:“難道他楊正吾的職責,就是等著人家西夏人退兵嗎?”


    “那些西夏鐵鷂子一路進兵,他就一路後退!”隻見趙與芮說到這裏的時候,這位天子臉上已經是一片盛怒之色:“金州那是什麽地方?那是京西南路!”


    “他楊振武接連退卻,龜縮於金州,他要是再往後跑,他就到了襄陽了!”


    “眼看著西夏鐵蹄在我大宋兩路國土上縱橫來去,他居然一場像樣的仗都沒給我打出來!直到如今,他就連一個西夏人頭都沒見送到臨安!這樣的將帥要他何用?”


    “請天子息怒!”


    這個時候,就見朝官之中的梁成大隨即站了出來。


    隻見他正色向著天子規勸道:“縱然如此,但是眼下敵情未明、臨陣換帥乃是軍前大忌,還是請天子對楊正吾暫時放下,觀其後效才是!”


    這個時候,就見趙與芮看了梁成大一眼,並沒有出聲。


    隨即,就見這位梁成大接著說道:“至於那位通州府沈墨,沈指揮使……”


    “此人雖立有大功,但是已於軍前失蹤多日,必是已身遭不幸。所以天子還是早早下旨封諡其人,讓這位為國捐軀的戰將得其哀榮。以彰其功,益顯臣節……”


    “住口!”


    等聽到他說到這裏,趙與芮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打斷了梁成大的話!


    “誰說沈墨死了?你看見他死了?”隻見趙與芮拚命壓製自己心中的怒火,冷冷的向著梁成大問道。


    這個時候,他就看見金殿上一個個的史彌遠一黨,全都在臉上暗自掩飾著欣喜之意。


    看他們的神情,好像已經確定這次沈墨終於死在了黨項鐵騎的手裏。如今他們的這根眼中釘,終於被他們借刀殺人派到了利州路去,被西夏人給殺了!


    誰說沈墨死了?誰說的?此時此刻,看著下麵這一張張洋洋自得的臉。趙與芮狠狠的攥緊了雙拳,在心中悲痛萬分的想道:他沒有死,他不會的……他……不能死!


    朕的……沈雲從!


    此時的趙與芮,隻覺得一股酸楚和悲愴,不斷的從心中向上噴湧!


    已經多少天沒接到沈墨的消息了?每一天過去,沈墨生還的希望似乎都更減少了一分。這一天天的等待和失望,已經讓這位少年天子的心中,從希望漸漸變成了絕望。


    他最好的朋友、那個看起來行事肆無忌憚,但是卻毫無私心的臣子。他那個唯一可以傾訴和依靠的兄弟,隻怕已經和他天人永隔,永遠回不來了!


    此時的趙與芮,隻覺得這金殿是如此空曠清冷,丹樨是如此險峻陡峭。他在這群臣拱衛之中,卻像是身在曠野一般孤獨無助!


    ……


    “報!”


    正在這時,隻見金殿外走進來一位太監。


    隻見他向著禦座上的天子大聲奏道:“知通州事沈墨,已率軍返回臨安行在!”


    ……


    “你說什麽?”


    這個時候,就見趙與芮猛的一挺身,從禦座上跳了起來!


    隻見此時這位天子袍袖簌簌而抖,兩隻手死死的攥著自己的拳頭,頭上麵的冕旒冠珠子刷刷的相碰,已經完全沒有了天子儀態!


    “通州沈墨回來了,正率軍在……湧金門外候旨。”隻見這位太監一眼看見皇帝的樣子,不由得嚇得向後退了一步,神情忐忑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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