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柔和的光圈籠罩著落英穀,阿月坐在懸崖邊,看著即將落下的夕陽,心中無限感慨。


    轉眼便到了入宮的日子,阿月的心緒從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平靜,這其中的心路曆程隻有阿月自己知道。


    經曆了太多的事情,阿月已經學會用不同的麵去分析每一個人。


    阿月總覺得九尾狐不會無緣無故的傷人,而且還是死無對證的那種,阿月一直覺得這裏麵有什麽蹊蹺,卻一直想不明白。


    直到方逸陽提出要讓阿月進宮的那一刻,阿月恍然大悟。


    方逸陽確實是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阿月往後倒去,雙手張開躺在草地上。


    落英穀跟外麵不一樣,落英穀中沒有四季,永遠都是一個樣子,永遠都是這麽的溫和。


    太陽每天東升西落,卻從來不會缺席,落英穀永遠沒有雨雪。


    所以落英穀的花從來都不會凋謝。


    阿月閉著眼感受著柔和的風,風吹過臉龐都能聞到花香。


    說實話,阿月確實舍不得這裏。


    阿月來到這個世界一年,這一年她適應了京城的生活,現在她又適應了落英穀的生活,轉眼就要進宮去適應宮廷生活,阿月確實不大願意。


    大概是在現代的時候宮鬥劇看的太多,阿月總覺得宮中是個陰暗的地方,在宮中,每個人都為了自己而活,自私,偏執,歇斯底裏。


    每個地方都是個染缸,阿月不知道自己進了宮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堅守自己的本心,會不會在那樣的環境下變成一個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人。


    “不,不會的!”阿月想到宮鬥劇中的場景便渾身起雞皮疙瘩,阿月像是被噩夢驚醒一般,突然睜開眼睛喊道。


    阿月沒成想一睜眼便看到一張倒著的放大的俊顏。


    阿月嚇一跳,連忙從側麵翻身起來,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頭發。


    “你來這裏做什麽?”阿月見塗山聞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


    “明天你便要進宮了,自然是來看你最後一麵!”塗山聞掩去臉上的落寞,在阿月身邊坐下,笑著說道。


    阿月輕笑:“別說的好像什麽生離死別一樣,總有一條我會從那個鬼地方出來的!”


    “那樣最好!等你出來便嫁給我如何?”塗山聞把頭轉向阿月,一雙勾人的狐狸眼認真的看著阿月說到。


    阿月看著認真看自己的塗山聞,一瞬間找不到呼吸!


    阿月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趕緊移開視線,看向山那邊!


    “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阿月不知道如何作答。


    阿月最不會的便是拒絕別人,九尾狐族一生隻會愛上一個人,阿月覺得像是一個詛咒一般,即便是再好的阿舟,再好的塗山聞也再也無法走進阿月的心。


    見阿月移開視線,塗山聞眼光暗下來,輕歎了一口氣,再次掩去臉上落寞的表情,把頭轉向前方。


    “若是沒有這件事,我應該早就跟你說了的,也不會等到現在!你不必急著回答我,我等你回來!”塗山聞淡淡的說到。


    “你為何……”阿月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等待不可怕,明知等待是沒有結果而仍然要繼續等待才是最可怕的!


    “九尾狐族一生隻會愛一個人,你也一樣,我也是一樣!”塗山聞歎了口氣,似無奈又似歡喜的說到:“在遇見你之前,我生命中所遇到的人,隻有兩種,一種是可以利用的,一種是不可以利用的!在遇到你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人有這麽多種!”


    塗山聞輕笑了一下,接著說:“怪我賴在醫館而生氣的你,專心給病人診治的你,咆哮的你,溫柔的你,還有看著他成親還假裝沒事的你!每一個你,都像是有人拿刀子刻在我的心上,抹不去,擦不掉!”


    塗山聞看了阿月一眼:“嗬,我塗山聞這輩子算是栽在你的手上了!”


    之前阿月一直覺得塗山聞毒蛇精明,有時候還賴皮,有時候又賤賤的,每次都讓阿月哭笑不得。


    可就是這樣的塗山聞居然有這麽柔情的一麵。


    阿月歎了口氣,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什麽才好。


    “真是可笑,我堂堂塗山家主,居然這麽煽情,算了,這些你聽過便忘記了吧!”塗山聞大肆的笑了笑後說道。


    突然塗山聞扭過阿月的身子,讓阿月與他對視著,認真的說道:‘隻一句,等你回來便嫁給我,這一句一定不要忘!’


    還沒等阿月的回答,塗山聞便放開阿月自顧自的走了。


    阿月久久沒有回神,塗山聞認真的眸子讓阿月害怕,阿月怕自己辜負了他。


    突然,走了的塗山聞又折返回來。


    “對了,這個給你!”塗山聞從懷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遞到阿月的手中。


    “這是何意?”阿月不解。


    那匕首小巧精致,手柄是古木,上麵雕刻著九尾狐族特有的花紋樣式,中間有一顆小巧的紅色寶石,在夕陽下泛著妖豔的光,拿在手中輕巧別致,手感很好。


    “你一個人進宮,我實在放心不下,這匕首你隨身帶著,關鍵時刻可以防身!記得一定要隨身攜帶!京城有很多塗山家的人,你有事便第一時間傳消息給我,我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趕到!遇事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扛!”塗山聞叮囑完便走了。


    阿月笑了笑,把匕首收起來,心中暖暖的,也好,自己又不會武功,身邊又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帶著一把匕首用來防身也是極好的。


    可阿月沒想到,阿月最後還是把匕首插進了方逸陽的胸口,也想不到這匕首最後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月回去的時候,阿原已經讓人準備了飯菜等著阿月。


    阿月本來沒胃口,但一想到這是跟阿原吃的最後一頓飯,阿月便又改變了主意,就算吃不下也陪著阿原,當然,還有阿舟。


    三人沉默的吃著飯,都沒有開口,不知道如何道別,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相聚。


    “阿月啊,雖然你一個人在外麵人間生活了很長時間,可阿爹還是擔心你!宮中不比其他地方,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人世間不比落英穀,人心複雜,你一定要處處小心!”阿月苦口婆心的叮囑阿月。


    阿月把臉埋在碗裏,沒有抬起來,她怕自己看到阿原忍不住哭出來。


    大概是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叮囑了。


    阿月從小父親就不在身邊,遇到阿原,她又重新感受到父愛,可這才沒多長時間,這點點的溫暖這麽快也要失去了。


    “你啊,從小就不聽話,從小就愛跟我對著幹,我也沒有過多的管過你。可這些時日來,你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聽話懂事,可這麽快,你也要離開阿爹了……”阿原本就是個感性的人,說著說著竟老淚縱橫。


    阿月一直都沒敢抬頭,怕自己控製不住。


    阿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吃著飯。


    “阿爹啊……”


    “阿爹,咱們不說這個了,來,女兒敬您一杯!”阿月見阿原想要繼續說,怕場麵控製不住,趕緊拿起酒杯來。


    阿原抹了把眼淚,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概是所有有心事的人都容易醉,幾杯下肚,阿原已經有些暈暈的感覺了,阿月鬆了口氣,趕緊讓阿舟把阿原送回去休息了。


    阿月歎了口氣,這樣有人擔心的感覺真好。


    雖然自己隻是借用了這個身體,但這個身體周圍的人卻真真實實的在關心著阿月。


    阿月前所未有的感覺到了老父親嫁女兒的那種感覺,阿原此時此刻不是什麽九尾狐王,隻是一個女兒即將出嫁的父親。


    第二天一早,阿月便被阿雅拉起來。


    “來來來,咱們美麗的阿月要出嫁了,自然要好好梳妝打扮!”


    阿月淡淡的笑了笑,跟著阿雅坐在梳妝台前。


    “咱們九尾狐族成親向來從簡,人類那邊卻不一樣,這一天是一個女子最幸福的一天,娘家人會用最隆重的儀式把新娘送走,夫家也會用最盛大的儀式把新娘子娶進門!今天你呢就什麽都不用想,高高興興的嫁過去!”阿雅給阿月梳著頭,絮絮叨叨的說到。


    “本來,照他們的說法,今天本該是母親為女兒梳頭的,可是既然王後沒在,那就讓我這個最幸福的人給你梳頭,把幸福也傳遞給你!”


    阿月說不出話來,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給了自己太多的感動,反而讓自己舍不得離開。


    “那個人曾經是我最想嫁的人,我一定會幸福的,謝謝你!”阿月哭笑著說到。


    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情的話……


    阿雅聽出了阿月的話外之音,但也沒有點破,隻是靜靜的給阿月上妝。


    “待會兒啊,會有個驚喜!”阿雅見阿月精神不佳,神秘的說到。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阿月配合著說到。


    “來人啊,把東西拿上來!”給阿月上完妝,阿雅吩咐到。


    阿雅讓阿月轉過身,閉著眼睛,不讓阿月偷看。


    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在阿月的身後響起,阿月閉著眼睛,嘴角帶笑,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麽鬼!


    “好了,可以睜開眼睛轉過身了!”


    阿月掙來眼睛,慢慢的轉過身。


    “好美!”映入阿月眼簾的是一件大紅的嫁衣。


    “沒吧!王上七天前讓人到人間去趕製的!這可是人家裁縫花了七天七夜才趕製出來的!”


    阿月看著眼前的嫁衣,袖口上是用金線繡上的九尾狐族的獨特紋樣,像花兒又像文字,背後是手工紋繡的一片雲彩之上,欲飛的鳳凰,整個圖案一直延續至裙擺,美的驚為天人。


    “快快快,去換上,別誤了時辰!”阿雅催促到。


    這麽美麗的嫁衣,自己看著都心動。


    阿月換上嫁衣,那嫁衣果然是按照自己的尺寸定做的,竟然一點兒不錯,不鬆也不緊,把阿月的腰身勾勒的恰到好處。


    阿月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確實比自己平時不上妝的時候要好看一些。


    一行人把阿月送到穀口,剩下的路由阿舟、塗山聞還有阿煜、阿雅等人送出去,宮中來的人等候在官道上。


    阿月此時此刻並沒有出嫁的感覺,倒是有種慷慨赴死的感覺。


    阿月袖口中是塗山聞送給自己的那把匕首,阿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拿著匕首,隻是覺得沒有安全感。


    上了官道,宮中來的人早已經等候在路上了,阿月探頭看了一下,陣仗真不小。


    方逸陽還真看得起自己,阿月自嘲的笑了笑。


    隻可惜,今日的阿月已非昨日的阿月……


    隻是令阿月沒想到的是,來接自己的人竟然是方逸然。


    “皇嫂,請!”方逸然看著眼前的阿月,笑意盈盈的對阿月說到。


    阿月見他如何客套,心中明白了些,逝去的果然都已經回不來了,友情也好,愛情也罷!


    阿月對他點了點頭,笑著上了喜轎。


    一行人看著迎接阿月的人漸漸遠去,誰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走吧!都看不見了還站著幹什麽,人家在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們珍惜!”阿雅看了看阿舟和塗山聞兩人,兩人的表情皆是如出一轍,有些討厭的說到。


    見阿雅走了,幾人也抬腳跟了上去,對阿雅的話也置若罔聞,現在說什麽都無濟於事。


    方逸然騎著馬走在最前麵,感慨萬千,以前自己隻知道阿月是個美人,卻從沒見她這麽美過,一起喝酒吃飯的日子也不見阿月上妝,可即便是不上妝,阿月也美,上了妝,披上嫁衣,阿月更是不可方物。整個迎親的隊伍安靜的不像話。


    方逸然見到阿月自是高興,畢竟自己很久沒有見過阿月了,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阿月是自己的皇嫂。


    阿月坐在轎中,路並不顛簸,阿月的心卻是七上八下的,離皇城越近,阿月的心越是高懸著,不知為何。


    方逸陽在宮中亦是同樣的心情,其實方逸陽也是懸著一顆心的,畢竟阿月的性子他再清楚不過了,可是除此之外,他別無他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阿月離自己越來越遠。


    哪怕阿月衝自己發脾氣也好,大吵大鬧也好!


    進了城,震天的鑼鼓聲,喇叭聲便想了起來。從城門口到皇宮的路上全部都鋪上了紅毯,阿月掀開簾子看了一眼,外麵的人,有鄙夷,有妒忌,還有仇恨,可阿月就是沒有看到誰的臉上帶著祝福!


    也是,自己是妖,他是天子,怎可相提並論。


    阿月不在乎,既然敢來,就沒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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