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很快便過去了,夜裏,孟寒心和公孫鞅交換了意見,定出下一步的行動計劃。轉眼,雄雞既鳴,又是嶄新的一天,二人匆匆擦了一把臉,接著便各就各位去了。


    背上小竹筐,這次去的,不是那附近的田埂地,而是副莊主所居住的田莊以南的宅子附近。宅子旁有一道小溪,溪水澄澈微涼,有許多的村婦聚在那裏,浣洗衣裳。女兒多的地方,便最是有輿論八卦,這一點孟寒心在前世感觸頗深,如今這個結論派上用場,卻也是始料未及。


    駐足片刻,孟寒心選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放下身後大大的竹筐,學著旁邊的少女,生澀地用棒槌敲打起了衣裳。孟寒心過去從未洗過衣服,因而動作僵硬難看,卻也不是裝的,很快,身旁一個粉裙姑娘看不下去,便悉心地指導了起來。


    “你,就是那新來的小貴人?”見她動作越來越標準,姑娘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和她拉起了家常。這座莊子向來都是窮人居多,而自己家中也是已然揭不開鍋了,眼前的少女既然有的是錢,自是應當好好地巴結一番,如此想來,湊過來的人便越來越多了。


    “小姐姐,你長得可真好看!”一位小丫頭扭扭捏捏地開了口。


    “你也是個小美人呢!”孟寒心微微一笑,自懷中掏出一塊絞絲糖,塞入了小丫頭的手心。


    拿著絞絲糖,小丫頭看了半晌,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接著,遲疑著將它送到唇畔舔了舔,甜甜的真好吃,麵上展露了一個大大的笑,隨手扳下一大塊,送入了娘親的口中,剩下的則自己全部吃掉。


    從小到大,她幾乎沒有吃過甜食,如今嚐到絞絲糖的味道,幸福地咯咯笑個不停,而一旁的娘親,看著這似乎被寵上天的孩子,心中一酸,不由潸然淚下。自己嫁到這裏,過了半輩子的苦日子,但如今這孩子第一次吃糖,卻想著分給自己一塊,真是懂事啊……


    “謝謝姐姐!”舔幹淨嘴角最後一抹糖絲,小丫頭給孟寒心施施然行了個禮,雖然並不標準,卻也有模有樣格外討喜,順手又給她遞了一枚琥珀糖,小丫頭笑得更開心了,將糖塊塞入隨身的小匣子,幫著孟寒心一道洗起了衣裳,算是報恩了。


    其他的小孩子得知,為了甜食紛紛湊了過來,很快,孟寒心原本自己留著吃的糖,竟一下子被分了個精光,而原本有幾分僵硬的氣氛,也隨之活絡了起來。而事到如今,原先還有些猶豫的農人,這才相信,孟寒心真的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畢竟對他們來說,糖可是難得的奢侈品,隻有富人們才有資格享用。


    閑話了片刻,氣氛卻依舊活絡而又輕鬆,轉眼洗完了衣裳,大家便也背著竹筐陸陸續續地離開了。而此時此刻,一旁的宅邸之中,魏缶臨窗而立,方才的動靜被他盡收眼底,心中不由有些興奮。


    既是前來避難,那便是送上門來的把柄,看來,竟是又來了一棵搖錢樹。而此番,竟還不知死活地在那裏大肆顯擺,且看爺我如何治她一治,古人雲賤人自有天收,看來說地也不無道理。


    回到小院子,還不到半刻,魏缶便匆匆忙忙地派人過來了,指明了要見那位新來的姑娘,和她商量一下關於銀子的事。司馬昭之心,大家自是明了,二老心中微微有些著急,不知這柔弱的小姑娘是否真的能應對魏缶這個老惡棍。


    千呼萬喚,孟寒心自裏屋施施然地走了出來,見了魏缶,輕輕福了福身子,禮數周全落落大方,一看便是讀書人家教養的孩子。一個讀書人家的女兒,卻輾轉來這裏過苦日子,魏缶心中暗忖,這傳言可是有幾分可信,心中微微沉了沉。


    抬起頭來,但見少女眉目如畫身段窈窕,一顰一笑搖曳生姿,不禁有些移不開眼,心中又有了新的計較。


    看來,也是個小美人,不如就讓老夫拐騙回去做妾,人財兩收豈不快哉?這樣想著,魏缶不由心生了幾分得意,說話倒也不再顧忌了,左右,自己此番有備而來,定要一舉收了這傻乎乎的小妖精。


    “咳咳,姑娘。”魏缶清了清喉嚨,索性便開門見山,“看姑娘的氣度,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與其在這裏過那永無出頭之日的苦日子,不如就隨了我,去那南邊的宅子裏繼續享福,保管讓你吃香喝辣,穿上綾羅綢緞。”說著話,魏缶搖頭晃腦,滿滿的都是自信。


    “多謝大人一番好意,不過小女還是想在這茅舍之中,多陪一陪老人家……”孟寒心眼底流轉出了幾絲難色。


    “你不同意?”魏缶眉頭微挑,心中泛起了一絲薄怒,“不過是一介破落戶兒,竟是如此不識好歹!這樣,你若是能拿出五十兩銀子的人頭稅,那便任由你在這破屋如何鬧騰。左右,你早晚也是本爺的女人,也不急在這一時,而此番交錢還是立刻跟爺走,你且想好了!”


    “若是,我一個也不選呢?”孟寒心微微一笑,眼底並無一絲一毫的懼色,甚至還帶著些挑釁的意味,氣得魏缶差點背過氣來。這小姑娘,年紀不大心挺大,竟學會和地主爺抬杠了,委實是在自討苦吃,看來,是該得些教訓了!


    這樣想著,魏缶索性便破口大罵,髒話一個接一個得往外蹦,饒是那對老夫妻活了七八十年,卻也是大開眼界。而罵了那麽久,孟寒心依舊不為所動,魏缶罵上了癮,索性便將孟寒心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方才覺得解氣了不少。


    “罵了這麽久,也該是渴了,還請大人喝一杯茶水潤潤嗓子。”見魏缶罵了個痛快,孟寒心便遞來一盞清茶,就當魏缶以為自己罵出了效果,這小美人兒終究還是動了心思時,孟寒心突然手一滑,茶盞突然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賤人,看我不……”剛剛才平息片刻的怒氣,此番又蹭蹭地竄了上來,魏缶索性便開始拉扯起了孟寒心的衣襟,而這時,布簾之後,一個清冷的聲音陡然響起。


    “狗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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