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很快就到了,這也是都城中最大的一家商店,專賣文房之寶。一樓,專營各類竹簡和絲帛錦絹,二樓賣的是墨和筆,而第三樓,賣的則是作為鎮店商品的名貴硯台,有專人全程看護,視若珍寶。


    孟寒心過去的外祖父愛好書法,也愛好收藏古硯古字畫,耳濡目染之下,她對於此類甄選便也有了些許的經驗。也因是如此,她方才才如此淡定地接受了妹妹離兒的邀約,即可幫幫離兒,又能親眼看看最正宗的古硯究竟是如何模樣,正好一舉兩得。


    挑選了一支精致的墨玉狼毫筆,並上一塊繪製了喜鵲報春紋樣的墨晶石,姐妹倆喜滋滋地拾級上了三樓。


    在戰國時期,由於人工墨並未真正誕生,硯台的式樣相比漢代形製簡單了許多,但是依舊不乏好看又實用的精品。瀏覽了許久,又對比了許久,孟家姐妹最終看上了一方玄玉雕花的好硯。剛欲拿走,但見一隻壯碩有力的手掌一把將硯台奪了過去,倒頗有幾分眼疾手快。


    “明明是我們先看到的,你憑什麽要奪人所好?”見到心愛之物被搶,孟寒離急得都要哭出來了。


    “是啊,這位公子,這方硯台是我們先看到的,可否讓一讓?”孟寒心一把拉過妹妹,禮貌地向著奪硯的男子微微福了福身子。


    “讓一讓?”男子一愣,隨即無名火起,“不過是兩個小丫頭片子,竟然如此的放肆。爺我告訴你,這方硯台,爺要定了!”


    “你還講不講理,我姐姐好言相勸,你竟然如此的不識相,知道我們是什麽身份嗎?哼,說出來嚇死你,嗷嗷!”


    “兩個穿得好看一些的野丫頭,又有什麽了不起的?怎能與我家公子的身份相較一二?識相的,就快快讓開,別誤了爺的時辰!”滿心的不耐煩,男子幹脆爆起了粗口。


    “你……你竟敢……”孟寒離哪裏受過這種氣,眼眶中淚水打轉,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為相女,從小到大,又有誰竟敢這般招惹於她?這個粗人,真是太過分了!


    “算了……”怕招惹到麻煩再平添是非,孟寒心輕輕地拉了拉孟寒離的袖口。見姐姐都忍了過去,離兒便也不好意思再發作,乖乖地縮回了抓著硯台的小爪子。


    男子冷哼了一聲,結過賬後便揚長而去,一路上還哼著什麽小曲,頗有幾分得意洋洋的模樣。姐妹倆又逛了許久,終究還是找到了另一方不錯的硯台,是青玉的質地,浮雕了一些栩栩如生的梅花倒也不失雅致,送人自是最好的。雖然,價格比方才那台貴了不少,樣式,也沒方才那台那麽好看。


    完成了采購任務,自然就該回家了,剛一到門口,姑娘們卻發現此地竟是聚了許多的車馬與家丁。孟寒心心中一緊,猜想興許是孟廉哥哥提前回來了吧。隻是,一時之間清靜慣了的孟府如今賓客盈門,看來,這位兄長竟還很是受歡迎的,那麽,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小姐們怎麽才回來?剛剛老夫人還在念叨著你們的名字。另外,聽說少爺遊學歸來,今日裏來了不少的貴客,都等著仰慕少爺的英姿呢!話說,少爺的馬車還在路上,待到再過一會子就該到了,二位小姐還是換身衣裳去福壽苑給老夫人請安吧!”剛一進門,就有一位丫鬟急急地迎上前來,


    “換身衣裳?”孟寒離嚇了一大跳,“這身不好嗎?”


    “三小姐說笑了,不過是前幾日老夫人為小姐們定做的時新裙衫已然送來,還請小姐們一試。”貼著笑臉,丫鬟心知這兩位小姐可是得罪不得的。


    而聽說有新衣服穿,孟寒離臉上的不虞頓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不暇掩飾的滿心歡喜,一張小臉愈發的容光煥發。帶著笑,孟寒離開開心心地向著蘅蕪苑而去,而孟寒心也徑自回到了聽雪閣。


    不一會兒,新衣裳便送來了,乃是用湖藍色的良人錦精製而成。手指輕輕劃過緞麵,但覺那質地柔滑地如同秋水一般微冷光潔,領口飾以的翡翠和淺青色刺繡,似秋水上綠意蔥蔥的湖心小島。


    看來,設計製作這套裙衫倒是很費了一番心思,簡直就像是一套精美華麗的藝術品,讓人頗有幾分舍不得穿,生怕弄髒弄皺了。


    “大小姐,你……”聽說大小姐歸來,隻片刻,霽月便匆匆趕過來,伺候孟寒心換衣梳妝。一回來,便看到大小姐手捧新裙一臉的陶醉,不由噗嗤一笑。倏爾,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竟是立刻跪下了。


    “奴婢不該嘲笑大小姐的,還請大小姐恕罪!”霽月的身子瑟瑟發抖我見猶憐。


    “嘲笑?”孟寒心一奇,“有嗎?什麽時候?”


    這小丫頭,該不會是趁她不在說她的壞話了吧?但是畢竟言論自由很重要,就算在背後被說了壞話,也沒什麽關係。但是,這般不打自招,又是在鬧哪出啊?


    “就在,剛剛……”霽月的小臉紅地都快要滴出血來了,“興許,小姐未查,但也都是奴婢的不是……”


    “哦……”孟寒心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確聽到了什麽笑聲。隻是,若是事事都這麽的小心翼翼,不嫌活得累嗎?而且,自己又不是什麽會吃人的老虎,也不是什麽醜陋的夜叉,這小丫鬟有必要被嚇成這般模樣?心中的疑惑還未散去,一個身著淡青色錦袍的青年男子便出現在了門前。


    “你這丫頭還好是個識趣的,也知道在主子麵前失態是什麽罪過,快快退下吧。”男子的聲音低沉而又帶著些許磁性,一番語氣不怒自威。


    “但是大小姐的新衣……”霽月無奈地站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向孟寒心的眼神帶了幾分可憐。此情此景,孟寒心暗暗鬆了口氣,輕輕揮了揮手,霽月小心翼翼地退出門去,一溜煙的便跑遠了。原來霽月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麵前這位青衣公子,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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