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也覺得,皇後和太後這就是有意在給她添堵呢。


    “成親王妃這是不要臉了!”薄荷憤憤地一邊做針線一邊道,手上那針狠狠往布裏紮,仿佛紮的是成親王妃的肉。


    “眼看著就什麽都沒有了,還要什麽臉呢。”玉竹也道,“親王府絕了嗣,那爵位怕都要收回去了,她這親王妃也就沒用了。”


    當然,在成親王妃去世之前,成親王府是不會收回的,但一個沒兒子的寡婦,也不過就是等死而已,就算還有個親王妃的頭銜,又哪會有人放在眼裏呢?


    “聽說如今親王府裏頭,已經有人想著要出去了……”那些在王府伺候的宮人內侍們,都開始托人找門路往外調,那些通房侍妾們不在名的,也都動了心思,總之整個親王府,現在是亂糟糟的。


    桃華正在翻一本醫書,淡淡地道:“她亂她的,別來找我的麻煩就行。”


    玉竹急道:“可如今,她就在找王妃的麻煩呢。”都已經上表到宗人府去了,不是找麻煩又是什麽呢?


    “隻要我和王爺不答應,她就沒法子。”何況旭哥兒是她和沈數唯一的兒子,皇後和太後再不講理,也沒有絕一家的嗣保另一家的事兒,“皇後不過是有意說話給我聽罷了。”


    薄荷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如今咱們府裏隻有一個哥兒,皇後和太後自然沒辦法,可若是……”若是王妃再生一個兒子,那可就有過繼的理由了。


    “那時候再說那時候的事兒。”桃華又翻了一頁醫書,仍舊淡淡地道。


    薄荷和玉竹對看了一眼,眼神裏都有幾分著急——王妃總不把事兒當個事兒,可現在這事兒,它還真是個事兒!這還不像宮裏要塞個側妃進來什麽的,這可是要把哥兒送出去呢。側妃就算塞進來也可以整治,可哥兒若送出去了,可就領不回來了。


    桃華眼角瞥見兩個丫頭的模樣,笑了一笑,沒有說話。據她這段日子的觀察,以及查閱了醫書,又回憶了前生的知識,基本上可以判斷,皇後現在確實是有癲狂症的預兆了,就看有什麽事能觸動她的神經,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皇後和太後,確實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但若是瘋了呢?


    “娘——”旭哥兒響亮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接著簾子一掀,他從門檻上爬過來,蹬蹬蹬直衝到桃華懷裏,“喝水!”


    桃華抱住他親了一下。這小子從六月起,忽然就能夠準確地叫娘了,不過說話的水平卻還停留在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的程度上。比如說他現在說的喝水,其實是指喝酸梅湯,然而酸梅湯三個字實在太難,因此統一稱為水。


    “喝水啊。好,玉竹端水來。”桃華故意曲解兒子的意思,招手讓玉竹端了一杯溫水來。果然旭哥兒才看一眼就把小腦袋扭開:“要喝——酸……湯……”


    桃華笑起來:“天氣涼了,沒有酸梅湯了。”小孩子還是應該多喝白水,雖然這裏做的酸梅湯沒有什麽添加劑,但畢竟有糖,喝得太多也不好。


    旭哥兒噘起小嘴巴,拉了桃華的袖子晃來晃去:“娘——”


    桃華摸摸他的小臉蛋,又捏了捏:“都有這麽多肉肉了,還要喝酸梅湯,回頭就胖得跑不動啦。”


    “能跑!”旭哥兒不服氣地鼓著臉頰,“要喝。”


    “那先把水喝了,準你喝一杯。”


    旭哥兒一聽有酸梅湯喝,果然老老實實把那一杯水都喝了,之後玉竹才又給他端了一小杯酸梅湯來。旭哥兒看看自己剛才喝水的大杯子,再看看那隻能盛幾口酸梅湯的小杯子,小腦袋轉來轉去,一臉上當受騙的模樣。


    桃華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拚命板著臉道:“不是要喝酸梅湯嗎?怎麽,不想喝了?”


    “喝——”旭哥兒知道跟母親討價還價是沒有什麽用處的,這杯子雖然小,總比沒有好,所以迅速地抓在手裏,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喝起來,喝完之後還舍不得放手,恨不得把杯子都舔一遍。


    底下乳娘看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堂堂郡王府的公子,居然對個酸梅湯都這麽戀戀不舍,這說出去誰肯信啊。然而王妃的規矩,她們可不敢有半個字置評。


    桃華把兒子手裏的杯子拿走:“餓不餓?要不要吃蛋羹?”這會兒離吃晚飯還早,給他吃一小碗蛋羹也沒關係,還能讓他忘記酸梅湯。


    果然旭哥兒馬上道:“要吃!”他對吃東西是很積極的,胃口一向好,聽見蛋羹,就把酸梅湯扔到腦後去了。


    “乖。”桃華揉了揉他的臉蛋,覺得手感真好,“過幾天帶你去曾伯祖父家好不好?”旭哥兒現在大了,也該帶他多出門,再說蔣鬆華殿試之後定了二榜進士,擺酒慶賀她也要過去看看才好。


    旭哥兒知道曾伯祖父就是蔣老太爺:“好……哪裏?”他是想問蔣老太爺的家在哪裏,無奈曾伯祖父四個字對他來說實在太長了,最後隻能跳過去,隻說了最後兩個字。


    桃華現在對兒子的話已經理解得很好:“離咱們家不遠,坐馬車過去。”


    旭哥兒長這麽大,隻去過蔣錫家裏,對曾伯祖父家很感興趣:“有誰?”外祖父家裏有小舅舅,還有個林姨姨,還有好些別的人,曾伯祖父家裏都有誰呢?


    桃華抱著他,正在給他一一講蔣老太爺的家庭成員,沈數從外頭走了進來,臉色頗有點難以形容。旭哥兒看見他就高興地大喊了一聲:“爹——”接著就伸開兩隻小胳膊,“飛飛!”


    “跟他舅舅一個樣兒。”桃華在已經無心聽她講解的兒子屁股上拍了一下,把他推給沈數了。


    沈數把旭哥兒抱起來往空中連舉了七八下,等他笑夠了,這才放下來交給乳娘:“帶他去沐浴吧。”


    旭哥兒還有些意猶未盡,但乳娘已經明白了,這是王爺跟王妃有事要講,才連哥兒都要打發出去。正好熱騰騰的蛋羹送了過來,遂拿著小碗哄旭哥兒去吃蛋羹了。


    “這小子,有吃的連爹娘都不要了。”桃華看旭哥兒跟被胡蘿卜釣走的小驢似的跟著乳娘出去了,不由得好笑,“今兒是有什麽事?”


    “福州倭寇侵襲那事兒,查出些眉目來了。”沈數看著兒子出去,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當初被定了失職的那個,不過是個替罪羊,如今已經扯出兩個本地官員來,再往上就要查到於銳身上了。”


    桃華精神一振:“能查到嗎?”果然就是於銳幹的!這個王八蛋,在山東殺民冒功還不夠,到了福建又用無辜百姓的性命去做進身之階,簡直該殺一萬回!


    “若照這樣子查下去,必能查到的。”沈數搖了搖頭,“奇怪的是,於閣老竟未阻攔。”


    能查到於銳不稀奇,本來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且皇帝早就料定了是他,盯準了目標去查,自然事半功倍。然而於閣老居然不加阻攔,並未在其中搗鬼,這可就稀奇了。


    “是他覺得皇上查不出證據來?已經把於銳洗幹淨了?”桃華猜測著,“畢竟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沈數還是搖頭:“事情過去得雖久,總還是有些線索的,何況當時陸大將軍發覺不對,立刻就著手在查了,如今他手裏的證據,再加上查出的這兩個官員的口供,就足以把於銳牽扯進來了。”


    夫妻兩個麵麵相覷,都猜不到於閣老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半晌沈數才歎道:“算了,且查著再看吧。我倒不該把這事兒說給你聽,讓你也跟著擔心。說起來,成親王府那邊怎麽樣了?還來煩你不成?”桃華每天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還在鬧騰著呢。”桃華嗤笑了一聲,“不過已經不登咱們王府的門了——知道來了我也不會讓她進門,倒是天天往宮裏跑。讓她去折騰吧,我倒要瞧瞧她待如何。”


    “那個賤人——”沈數從牙縫裏擠了一句話,“皇上前兒還跟我說,皇後這些日子跟她打得火熱,連宮裏袁氏和趙氏都顧不上整治了。”


    桃華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倒真是奇了,我也不知我是哪裏入了皇後的法眼,竟這般看重我。”皇後就跟和她有仇似的,就因為她是蔣梅華的堂妹?或者是因為她給陸盈治過病?皇後要對付她,連袁淑妃和趙充儀都排到她後頭去了?


    沈數沉吟地看了桃華一眼,欲言又止。桃華如今對他的脾氣也算摸透了,一見他這樣子便道:“是有什麽內情?”


    沈數遲疑半晌,架不住桃華追問,隻得幹咳了一聲:“據說,你與皇長子妃夏氏有些相似……”這消息是當初花鳥房王太監悄悄傳出來的消息,不過他一直沒有在桃華麵前透露出來。


    “就因為這個?”桃華簡直覺得不可思議,“真是胡扯!”


    “胡扯?”沈數是覺得這事兒頗可信的,卻沒想到桃華會是這種態度。


    “自然是胡扯。”桃華斷然道,“說我與皇長子妃相似,是哪裏相似?”


    若說是外貌,那肯定也沒相似多少,否則她第一回見到太後和皇後的時候,為何這兩人沒有半分異樣?


    若說是性情,那更扯了。不是桃華自覺有什麽超人之處,但她敢說,這個時代教導出來的女子,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跟她這個穿越過來的人太過相似。


    “這……倒是的……”沈數倒真被問住了,連王太監都說了,桃華的脾性與夏氏是截然不同,若說外貌,也就是有個三分相似罷了。


    “皇上若是深愛夏氏,便不會看上一個貌似神不似之人。若是並不愛重夏氏,那就更不會因一個略有三分相似的人便移情了。”桃華嗤了一聲,“說什麽相似,那都是借口罷了。”真正深愛的人,是根本沒有人能替代的。


    沈數抓了抓頭發:“你這話倒也……”


    他話猶未了,薄荷的聲音就在外頭響了起來:“王妃,蔣家大太太那邊來人請,請王妃去歐府一趟,說五姑娘小產了。”


    “小產?”桃華怔了一下,“不是才診出喜脈沒多少日子?”


    薄荷探進頭來:“來的人慌慌張張,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奴婢問了兩句,仿佛是因為跟家裏頭下人動了氣,不知怎麽的就摔著了……”


    桃華歎了口氣:“走吧,去瞧瞧。”


    歐家下人不多,因歐太太寡居,歐老太爺養生,歐航又要讀書,一家主子都是好靜的,故而下人們也慣於低聲細語規行矩步,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也並不顯得十分混亂。


    桃華的馬車一到歐府門口,歐太太身邊的丫鬟就上前來接著,這是當年在興教寺曾見過的,見了桃華便蹲身行禮:“我們太太在屋裏分不開身,不能前來迎接,還請郡王妃見諒。”


    “親家太太是長輩,何必這樣客氣。”歐家門窄,馬車進不去,桃華隻能下車步行,一邊往裏走一邊問道,“我五妹妹怎麽樣了?”


    丫鬟臉上現出為難的神色:“少奶奶——已經小產了……”其實歐太太原是不想去驚動桃華的。蔣丹華一摔倒,她就立刻請了常來的郎中,郎中一見便說孩子是保不住了。然而小於氏過來之後,一定要去請桃華,結果派出去的下人前腳才出門,蔣丹華這裏就已經小產,現在桃華即使過來也根本沒用了。


    “究竟是怎麽就小產了?”桃華倒也聽說了,蔣丹華懷孕而不自知,當時就有點動了胎氣。然而這也靜養了一段日子,難道不但沒好,反而更壞了嗎?


    丫鬟低下頭沒有回答,隻道:“王妃這邊請。”


    因歐家老宅並不在京城,此地是歐航中了進士之後買的,故而宅子甚小,蔣丹華住的院子就更不大了,桃華才一進院門,就聽見裏頭蔣丹華的哭聲:“聽泉那個賤婢,若不是她,我也不會摔倒!”


    帶路的丫鬟把頭垂得更低,引著桃華到了門口,才略提高點聲音道:“太太,郡王妃來了。”


    歐太太臉色發黃地從裏頭迎出來,見麵就要行禮。桃華怎麽能讓她行禮,連忙扶住了道:“親家太太切莫如此,我是來看我五妹妹的——”


    “王妃裏頭請。”歐太太簡直覺得心力交瘁,看著桃華進了裏屋,自己這兩條腿卻怎麽也挪不動了。貼身丫鬟連忙上來扶住:“太太坐下歇歇吧。”已經折騰了好幾個時辰了,太太這連坐都沒坐下,本來身體也不十分好,怎麽受得了。


    “聽泉那丫頭呢?”歐太太哪裏坐得下,隻沉聲問。


    貼身丫鬟低頭道:“跪在書房院子裏呢。隻是,太太……原本……”


    “你是要替她說話?”歐太太冷冷看了她一眼。


    貼身丫鬟猶豫片刻,還是跪下了:“太太知道,聽泉素日是個老實的,隻因少奶奶要劃她的臉,她才……”


    歐太太扶住了額頭,喃喃地道:“作孽,真是作孽……”


    桃華進了裏屋,就聞到一股子藥味。蔣丹華躺在床上,還在哭鬧:“娘,你要給我作主!”


    小於氏坐在床邊,又是心疼又是煩躁:“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好好的養胎,去跟個丫頭置什麽氣?她就做錯了什麽,不是還有你婆婆麽?你隻管稟告了你婆婆,該打該賣都有她作主,你自己折騰什麽!”


    自打蔣丹華有孕之後,歐家真是將她當作了掌上明珠,規矩也不立了,不說有求必應也差不多,若是這時候哪個不長眼的下人得罪了蔣丹華,小於氏不信歐太太還會包庇。


    蔣丹華窒了一下,又哭起來:“如今我孩子也沒了,都是那賤婢害的,我要打死她!”


    到底知女莫若母,小於氏看蔣丹華避而不談出事的原因,就覺得有點不對,轉頭瞪著木樨:“究竟是怎麽回事?”


    木樨被她看得低下了頭。怎麽回事,讓她怎麽說呢?


    聽泉是歐航的丫鬟,打小伺候到大的,這樣的丫鬟,最後多半也都被收了房。因歐家家教嚴,並不在兒子娶妻前先往房裏放丫頭,故而聽泉其實還是姑娘家,並未有什麽越矩之事。然而眾人也都知道,早晚聽泉會是歐航的人,這也是歐太太默許了的事。


    若說起來,大部分人家也都是這般做的,然而蔣丹華心裏卻並不情願。聽泉生得有五六分顏色,尤其自小跟著歐航,也是詩書俱通能寫能畫,別有幾分書卷之氣,便更教蔣丹華看不順眼。


    本來聽泉隻在書房裏伺候,從不往蔣丹華眼前來,且蔣丹華嫁入歐家也是新婦,雖然心裏惦記此事,卻也不敢隨意發作。隻是她有孕之後,歐家將她捧了起來,便想著借此機會打發聽泉了。


    打發丫鬟,無非是發賣與發嫁兩條路。聽泉伺候了歐航十年,又素無過錯,自是不能發賣,蔣丹華便在自己陪房裏隨意挑了個人,要給聽泉說親事。


    “你挑了個什麽人?”小於氏聽到這裏已經覺得不對。陪房都是她給蔣丹華挑的,自然知道裏頭並沒有什麽年輕合適的人。


    蔣丹華扭了頭,嘴裏嘟噥道:“不就是李管事?雖說他年紀略大些,可也是個管事呢……”


    “你——”小於氏氣死了。李管事三十歲了尚未娶親,乃是因他臉上有塊胎記,瞧著麵貌有些駭人之故。蔣丹華把這麽個人要配給聽泉,聽泉如何肯答應?別說聽泉還有歐航這個指望,就是沒這指望的丫鬟,也未必願意嫁給李管事。


    若是蔣丹華細心給聽泉挑個好的,縱然聽泉自己不情願,歐太太和歐航那裏也沒話說,或許就真借著這一胎把人給打發了,偏蔣丹華又耍小聰明,既想打發了聽泉,又想出自己這口氣,挑了這麽個人。


    聽泉自是不願,情急之下頂撞了蔣丹華。蔣丹華惱了,就要劃她的臉。聽泉本在地上跪著,見勢起身一躲,蔣丹華撲了個空沒收住腳,摔倒在地,這才小產。


    小於氏聽到這裏,簡直想抽蔣丹華一耳光:“你是瘋了不成!”為一個丫頭,倒把自己肚裏的孩子給掉了,“姑爺是為官的人,早晚身邊都要有人的,你難道個個都要這麽折騰?哪家不是這麽過的,別說那是姑爺的丫頭,就是你——你這會兒有孕了,也該給姑爺安排個人才是……”


    蔣丹華梗著脖子道:“安郡王身份尊貴,都沒納妾,他一個七品小官,倒想著納妾納婢的——”


    “那是——”小於氏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安郡王不納妾,那是桃華有能耐拿得住他,蔣丹華若也有這能耐自然可以,若是沒這能耐,趁早老實些。何況,桃華也斷不會如此對待安郡王的丫鬟,沒聽說前些日子,安郡王那個大丫鬟就嫁了個有品級的太醫,做太太去了?瞧瞧人家的安排,再看看蔣丹華挑的這個李管事,這裏頭差了多少,叫人怎麽說?


    桃華站在裏屋的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是木樨一眼看見,連忙向小於氏使眼色。這下真是眾人尷尬,小於氏狠狠瞪了蔣丹華一眼,勉強堆起笑容起身道:“又勞動你過來,實在是——你妹妹這……”


    桃華也不與她多說,徑直到床前坐下,給蔣丹華仔細診了脈,便道:“有孕的日子淺,小產尚不致太過傷身。五妹妹年輕,好好調養倒也不妨事。我開個方子,照著認真吃一個月就好。”


    其實方才郎中也這麽說,但小於氏總歸不放心,如今聽了桃華的話才鬆了口氣,連聲道謝,又暗裏掐了蔣丹華一把,蔣丹華才低了頭道:“多謝三姐姐。”


    桃華實在跟她沒什麽話可說,開了方子便起身告辭。出了蔣丹華的院子,正聽到前頭有哭聲,抬頭一瞧,卻是兩個婆子架了一個穿綠衣的丫鬟往外頭去了。那綠衣丫鬟邊哭邊說著什麽,桃華隱約聽見“太太”“少爺”的話,便知道這個八成就是聽泉了。


    要說這件事,也實在難說誰對誰錯,然而蔣丹華小產,聽泉就算沒半分錯處也留不得了。其實當真說起來,就是這種納妾蓄婢的風俗,從根源上就會引起矛盾。


    不過這種事也不是桃華能扭轉得過來的,她也隻能歎了口氣,去向歐太太道了個別,就出了歐家。


    大好的日子出了這種糟心事,也不知蔣鬆華這慶賀的酒席還辦不辦得下去。桃華正感慨,就聽前頭街上馬蹄聲響,擂鼓似的疾馳過去:“這又是哪裏的急報?”若不是緊急之事,京城之中鬧市上,是不許這樣奔馬的,“今年,瞧著又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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