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思索的時候,底下兵丁們已經把獵物搬開,空出了大片的場地。於銳首先把身上的皮甲和佩刀卸掉,往場中一躍,擺開了架式。


    沈數同樣卸掉了披風和皮甲,不緊不慢地將佩刀也拿了下來。他將佩刀交給旁邊的小內侍時,順勢抬起頭來,往女眷們這邊看了一眼。


    桃華正有些緊張地注視著他。於三少奶奶的話她也聽見了。所謂一力降十會,這種近身肉搏,力氣大的人總是占便宜,沈數究竟能不能勝呢?


    於是,她就撞上了沈數的目光。雖然隔著頗遠的一段距離,但桃華相信沈數是在看她,並且是用目光示意她放心。


    桃華輕輕吐出一口氣,稍稍往後倚了倚,看著沈數一旋身便跨進了場中。不知怎麽的,她相信沈數,隻要沈數一個眼色,她就放心了。


    於銳並不客氣,沈數才進場中,他便一抱拳,大聲道:“安郡王請了!”語聲未了,一個跨步長衝,拳已出手。


    他有心試一試沈數的力量,這一拳用了八成力,且速度甚快。隻聽砰地一聲如擊敗革,卻是沈數似乎來不及躲避,隻能硬接了一招,於銳身形隻是一晃,他卻蹬蹬退了兩步。


    於銳雙臂微有些酸麻,心中卻是大喜。隻這一下,他就試出沈數的力量是比不上他的,當即掄起雙拳,暴風驟雨似地攻了過去。一時間,場中隻聽他拳風呼嘯,拳影縱橫,竟然將沈數牢牢地壓製了下去,似乎隻能招架,連還手之力都沒了。


    太後在上頭遠遠看著,不易察覺地輕輕舒了口氣,稍稍側了側頭,用旁邊人剛好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向身後的於閣老夫人道:“八郎還是太年輕了些。”年輕,衝動,這麽輕易就把自己的前程賭上去了,萬一失敗了可如何是好?幸而他還是有真本事的。


    於閣老夫人陪著笑低聲道:“是。這些孩子們,還要太後教導他才是……”這會兒她也鬆了口氣,隻要於銳取勝,前頭的衝動也就不算什麽了。


    太後搖搖頭:“還是要閣老磨一磨他的性子。”於閣老夫人這是奉承呢,她一個內宮婦人能教導什麽,還不是要於閣老費心。


    正說著話,於思睿也興致勃勃地跑來了。這裏原都是各家女眷,等閑人也不會上來,也隻他不管不顧的往太後身邊湊,其他人也隻好盡量往後退退,離他遠一點了。


    “姑母,我打了一頭鹿,晚上叫人做了鹿脯來給您嚐嚐。”於思睿也是一身勁裝,倒把他有些發福的肚子遮住了,看起來還挺高大的。


    太後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紅潤,額頭猶有汗水,不由得笑了一下:“你也下場去了,竟還獵到了鹿?好,我就等著晚上吃鹿脯了。”原想說他快四十歲的人了不該跟著年輕人胡鬧,轉念一想他剛失了一個孩子,本就是出來散心的,喜歡狩獵就跑跑也好,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於思睿頗為得意。今日來的勳貴子弟都是年輕人,要數他的年紀最大。可他居然能獵到一頭鹿,可見寶刀未老——不不不,是可見春秋正盛——也不對,總之這就是能證明他身體極好,絕不遜色於年輕人。


    自打胭脂在精心伺候之下仍舊滑了胎,於思睿心裏也不由得生起些嘀咕,但今日一舉得鹿,讓他信心大增,之前的疑惑全都拋到了爪哇國去,一眼看見桃華侍在太後身邊,目光專注地望著場中,從側麵來看好似一枝初開的花,心裏不由得又癢癢起來,嘿嘿笑道:“蔣姑娘也在。你不如再給我看看,看我是不是還虛呢?”總算是顧忌著女眷們在場,沒有把那個陽字說出來。


    桃華這才把目光從沈數身上挪開,仔細看了一眼於思睿。這一眼看上去,她就知道於思睿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些日子依然是房事不絕的。旁人看起來於思睿是紅光滿麵,在她看來卻是虛火上升,身體裏那點陽氣都表在臉上了。


    這就如同一堆火,看著焰騰騰的,其實底下的柴都已經化成了灰燼,隻剩最頂上那點在燃燒,一旦表層這一點也燒完,就隻能是一堆死灰了。


    “怎麽樣啊?”於思睿還在得意洋洋,“我今日獵了一頭鹿,也送蔣姑娘一份鹿脯如何?”說著,還想往桃華身邊湊。


    桃華往旁邊讓了一步,淡淡地說:“伯爺既然不信郎中,又何必再問呢。”


    “哎——”於思睿剛要說話,忽聽下麵眾人一聲驚呼,轉頭望去,正好看見於銳被沈數整個甩了起來,直甩出圈子之外,重重摔在地上。而沈數卻轉身向皇帝一抱拳,笑吟吟地道:“皇兄,臣弟僥幸了。”


    滿場之中,鴉雀無聲。


    饒是於思睿這種混不吝的人,此刻也不敢再出聲了。太後的臉陰沉得仿佛能刮下一層霜來,皇後張大了眼睛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於閣老夫人同樣沒有看明白,但臉色已經發白了。唯有於三少奶奶啊了一聲,隨即被婆婆用力掐了一下,緊緊閉住了自己的嘴。


    於銳自己都有些昏頭昏腦。明明之前都是他占了上風,可不知怎麽的,沈數雖然步步退守,卻防得極為嚴密,他拳擊腿掃,沒有一記真能落到要害處的。這般對了總有百來招,於銳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才告一段落,正欲緩過一口氣再打的時候,沈數卻突然欺身直進,將他兩臂往外一撥,扣住腰部就將他舉了起來。


    這一撥角度巧妙,疾如閃電,於銳隻覺得雙臂關節處一陣酸麻,人已經被甩飛出去。沈數扛起他時,手肘在他腰間狠狠一頂,他便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控製,狠狠摔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隻覺得五髒翻湧,似乎都被這一摔震得移了位。


    皇帝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古怪,似乎是被抹了麵子,卻又要強撐著露出笑容:“四皇弟好身手。如此,這彩頭還是你先取。”


    沈數一番鏖戰之後,額頭微汗,卻並不氣喘,聽了皇帝的話也不動腳,隻站著笑道:“方才臣弟與沈指揮使下注,也不隻這彩頭吧?”把指揮使三個字咬得格外地重。


    他這樣咄咄逼人,皇帝臉色便有點不好看:“知道了。”


    誰知沈數還不罷休,仍舊笑道:“金吾衛拱衛大內,不能群龍無首,不知皇兄矚意哪一位接任指揮使呢?”


    皇帝明顯不悅起來,但這賭注是於銳自己下的,他就是心中不快也沒法對沈數發泄,於是目光向四周一轉,伸手點了一人:“方謙,今日起,由你接任金吾衛指揮使。”


    於銳勉強撐起身體,剛要說話就覺得嗓子眼一甜,張嘴吐了一口血出來。皇帝看他一眼,臉色緩和了許多:“太醫呢,快送於卿去帳內診脈。”


    太醫們連忙上來,又有幾個內監幫忙,七手八腳把於銳抬走了。四周的圍觀的人們這才竊竊私語起來。皇帝心緒不快,掃了一眼眾人,沉了聲道:“方指揮使!”


    這方謙是前年才進到金吾衛裏的。他本是把守外層宮門的侍衛,有一次皇帝的步輦出入宮門,抬輦的大力太監不知怎麽被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把皇帝摔下來,在旁邊守門的方謙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扛住了步輦。這也算是救駕之功,皇帝就將他提進了金吾衛。


    他平日沉默寡言,也不是什麽望族子弟,雖然是皇帝親自提起來的,但之後也再未有過什麽特別的賞賜,大家也就漸漸把他忽略了。可是他剛才站得離皇帝近,又是有過功的人,皇帝被沈數的話一擠兌,不假思索隨手就點了他,這可就真是好運氣了。


    這會兒皇帝提高嗓門喊了他一聲,方謙便一抱拳,轉身便道:“金吾衛列隊,各歸其位!”他長得貌不驚人,但身高臂長,的確是習武的好材料。平日裏不顯眼,這會兒發號施令,竟然也有幾分威嚴。且有皇帝在旁,那些個心裏不平衡的侍衛,也隻得都聽從號令,轉身列隊去了。


    沈數微微一笑,這才轉身往彩頭前麵走。


    十個內監手裏捧的東西珠光寶氣,能看得人眼花繚亂,沈數舉起手來,在上頭來回晃了晃,似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姐夫會拿什麽?”崔幼婉很小聲地道,轉頭衝崔秀婉一笑,“說不定會拿那枝回鸞釵,可以送給姐姐——”


    她話猶未了,沈數的手落下去,卻撿起了那塊玉雕水仙,放在眼前端詳了一下,笑道:“這心思倒巧,拿回去擺著,與真水仙想必差不了多少。”


    這一下連皇帝都有點詫異了。其實他給沈數準備的是那套上好的軟甲,卻沒想到沈數最後拿的,居然是這塊不起眼的玉雕:“四皇弟喜歡玉?”


    沈數抬手遠遠衝太後一抱拳,笑嘻嘻道:“聽說這是母後出的彩頭,我自然是要這個。”


    太後的臉一下子就脹紅了。原來沈數就是刻意選了她出的彩頭——打敗她的侄孫,贏得她的東西,多麽得意的算盤。太後的手在衣袖裏緊緊地攥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難得你喜歡,我宮裏還有幾塊玉雕,回頭給你送過去。”


    “那就多謝母後了。”沈數長揖,玉雕滑進了袖子裏。


    皇帝看看太後的臉色,很適時地咳嗽了一聲:“其餘人呢,都來取賞!”


    雖然沒拿到頭名,第二名又被抬走了,但這並不影響其餘人的歡樂。皇帝一聲令下,便依次上前來拿取彩頭。於銳雖不在,皇帝卻體貼地取了那一盒明珠讓人送到他帳中,至於那軟甲,自然是被第三名的侍衛取走了。


    這一取彩,眾人才發現,原來方謙竟拿到了第八名。平日看著他不顯眼,竟也是金吾衛中出類拔萃的了,當下有些人的不平之心便息了許多。


    曹鳴是勳貴子弟中唯一能去取彩的,雖然是最後一名,隻拿到別人挑剩下的那柄有點華而不實的匕首。但對這些勳貴子弟而言,這匕首象征著榮譽,自然是看起來越華麗越有派頭就越好,至於說好匕首,若是他們要用,難道還弄不到不成?


    好些人都圍著曹鳴恭喜。皇帝又令人當場取了金銀來,將得獵物十隻以上的人都賞賜了一番,大家便皆大歡喜起來。


    狩獵之後,便是夜宴,眾人都在太陽下曬了一日,便各自回去更衣,尤其是嬪妃們,還要重整妝容,希圖著引起皇上的青睞。


    吳才人雖是新晉位的,但地方有限,也隻分到了一頂小帳篷,才進帳門就被勾住了發釵,綠綺上來替她解了開來,但發髻也勾散了,不由得有點煩躁,隨手將那釵子拋在地氈上,恨恨坐下:“今日真是丟臉!”


    綠綺不敢說話,隻得伺候她重新梳頭更衣,半晌才小聲道:“隻要皇後娘娘看重您就好。”


    “這倒也是……”吳才人歎了口氣。要皇後看重,就得去做皇後手中的刀,丟不丟臉的也就顧不得了。


    “隻可恨蔣家那丫頭,口舌竟如此鋒利!”吳才人在娘家的時候,說這種指桑罵槐的小話從來都是無往而不利,哪知道今日碰了釘子。


    綠綺也覺得這位蔣姑娘著實口齒伶俐,也很會給人扣帽子,偏偏她還有真本事,是真的治好了太後,所以說起話來就特別有底氣。吳才人是沒想到一個行醫的女孩子也有如此的口齒,所以張嘴就被人拍了回來。


    “陸寶林,也不像個會跟人辯駁的……”物以類聚,吳才人就是因為看陸盈不是個會吵架的,所以才對桃華輕敵了。


    “才人別在意。她再好也不過是個郎中罷了,就算能做太醫又怎麽樣?一個八品而已。”綠綺在這上頭倒是門兒清,“您有皇後提攜,過不了多久一定還能再晉位,她算什麽呢?等太後不喜歡她了,看她還敢跟您頂嘴不!”


    宮裏頭這些事,綠綺沒親眼見過也聽說過。太醫也跟嬪妃們一樣,正當紅的時候自是腰杆硬,但說不定哪一例病沒治好,聖眷就一落千丈了。


    “你說得對。”吳才人笑了起來,她能忍的,“倒要瞧瞧她能紅到幾時。”


    有了這個念頭,吳才人便心平氣和地重新梳妝起來。離著夜宴還有些時候,她正想著要不要去皇後帳中侍奉梳妝,便有個小內侍探進頭來:“皇上召才人過去侍奉。”


    “什麽?”吳才人又驚又喜,“皇上召我?”


    “可不是。”小內侍一臉機靈的樣子,“才人快些,皇上等著您呢。”


    吳才人心裏一陣興奮,仿佛有火衝起來,燒得她有點發抖。上回她把桃華為陸盈治病的事捅到太後麵前,皇帝很不高興,之後她雖然升了位份,卻是宮裏唯一一個至今都未曾侍寢過的嬪妃,自然有嫉妒她晉位的人在背後譏笑她。如今皇帝忽然想起了她,怎能不讓她興奮?畢竟要侍寢才有機會生育兒女,宮裏的嬪妃,將來不就是靠著兒女嗎?


    皇帝的帳篷寬大華麗,甚至還能鋪設幾案,吳才人進去的時候,皇帝正在憑案寫字,見她進來便點點頭:“來給朕研墨。”


    吳才人連忙跪坐到案幾旁邊,一邊研墨,一邊不時含情脈脈地看著皇帝。皇帝也在看她,見她這樣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髻:“這個發式倒好看,隻是這簪子不新鮮了。杜喜。”


    杜太監聞聲出來,手裏端了個盤子,盤中放著一枝鑲藍寶石的雀頭釵,皇帝拿起來,親手拔了吳才人那枝青玉簪,將這雀頭釵給她插入發中。


    吳才人興奮得臉都紅了,抬手摸一下那冰涼的寶石,抬起雙眸溫柔地注視著皇帝,正想著要不要倚過去,便見皇帝放下手,重新提起了筆,漫不經心地道:“磨墨。”


    這一磨,就磨了小半個時辰。


    幸而吳才人在家中時常做針線,手腕上多少還有些耐力,饒是如此,一刻不停地磨這麽久,也覺得手腕發酸。而皇帝似乎對教她磨墨很有興趣,不時地指點她這樣是濃了,那樣是淡了,要怎麽拿墨才是正確的姿勢雲雲。


    他一邊寫字一邊指點,直到小內侍來報太後和皇後都已經到宴席上去了,他才放下手中筆,看著吳才人笑了笑:“你雖聰明,可這磨墨卻也是見功夫的事兒。聽說你在家中不曾正經讀過書?”


    這的確是讓吳才人有點自卑的地方。她繼母怎肯在這上頭花大錢?不過是小時候在族學裏胡亂學過幾個字,勉強把女四書都認全罷了。待進了宮才見大家都是識字的,如陸盈還正經上過閨學,趙充儀等人更是自幼讀書習字,皆是才女,真把她比得不算什麽了。


    皇帝看著她笑道:“既這樣,你好生練練磨墨,待練好了,朕再教你習字。”


    皇帝親自教她習字!吳才人剛剛累得有點發涼的心,頓時又燒熱了:“是。妾一定好好練習。”


    皇帝滿意地笑了笑,站起身來:“替朕更衣。”


    等皇帝換好衣裳出去,他們已經到得晚了。


    山坡下的平地上燒起幾堆篝火,隨駕的眾人各按身份,分成了幾處。吳才人跟著皇帝出來,一路上收獲了許多目光,有驚訝的,也有羨慕的,不由得令她有些飄飄然。


    “母後和皇後已經到了?”皇帝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含笑說道。


    太後心情不是很好,隻點了點頭。皇後卻緊盯著吳才人:“是皇上來晚了,莫非忘了時辰?”


    “哦——”皇帝看看天色,恍然地道,“果然朕來晚了。”他一麵坐下,一麵向吳才人笑道,“你回去吧。”


    吳才人這才發現,她竟跟著皇帝一直走到了最上頭的座位來了。


    嬪妃們各有位置,吳才人的位置在下頭,而最上頭的位置自然是太後、皇帝和皇後的。剛才一路走過來的時候,其實經過了她的位置,那時候她本該直接入座才對。但她太過興奮,且皇帝一路都輕輕勾著她的袖子,於是她不知不覺,就走過了地方。


    皇後的目光從吳才人的衣袖上移到了她發髻上。火光映照之下,那根金釵光燦燦的,上頭鑲的藍寶石有黃豆大小,也反射出瑩瑩光彩。這麽貴重的首飾,吳才人原本是沒有的。


    皇帝姍姍來遲,身邊還帶著吳才人,又新添了這樣的首飾……皇後心裏頓時翻江倒海起來。原是覺得皇帝不喜吳才人,她才特意要給她晉位,如今看來,倒是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若是因此讓吳才人得了寵幸——皇後在袖子裏緊緊捏住了手指,她到底是二十多歲的人,比不得這些新進的嬪妃年輕嬌嫩了……


    太後沒什麽心思去注意皇後。於銳落敗,讓於家又沒了能掌握些兵權的人。雖然於家也有從武的姻親,但姻親總歸隻是姻親,他們的聯係是建立在姻緣之上,比不得血脈之親那般緊密,並不完全可靠。


    於家好容易培養出一個於銳來,現在卻完了。當然說完了也太過悲觀,於銳還年輕,還可以從頭再來。問題是於閣老已經不年輕了,而下頭的子弟們又沒有特別出色的,這中間會有一個斷層,到時候由誰來填補呢?如果再沒有手握兵權的人保駕,這斷層說不定就要永遠斷下去了。


    有時候太後會想,於家的靈氣可能都被她這一輩人用完了。譬如說於閣老,一連扶了兩位帝王上位,屹立不倒。又譬如說她自己,當初為先帝能繼位也立了功勞。還有幾位堂兄弟,亦各有出色之處。


    可是到了小輩們,卻是漸漸不成器了。於閣老的幾個兒子還算是好的,但如今也隻是在外頭做五六品的官,正在慢慢熬資曆,想要入閣還差得遠。而太後自己親兄長的兒子於思睿,卻是家裏最不成器的。


    想起於思睿,太後下意識地往勳貴席中看了一眼,卻沒找到於思睿的身影。


    又跑到哪裏去了?剛開宴的時候他才獻了一盤鹿脯上來,這會怎麽就不見影了呢?


    太後正想著,就有個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上來,急急跟青玉說了幾句話。青玉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怎麽了?”太後頓時覺得不好。


    青玉聲音微有些顫抖地道:“承恩伯病了,在,在帳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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