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個人的驚呼,眾人抬頭望天。


    瞬息間,雲海翻湧,好似怒濤滾滾,在雲端更深處,雷鳴陣陣,閃電破空。


    但見一人身穿白衫,腰懸佩劍,縱飲狂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話音落下,九天之上竟有滔天江河,浩浩蕩蕩如萬馬奔騰之勢,狂湧人間。


    “快跑啊,天上捅了個大窟窿,天河墜落人間了!”


    看著氣勢如虹的江水,就要淹沒大地,不少人驚呼著準備逃離。


    “跑什麽跑,那是詩仙太白先生顯聖,隻是大道虛影,怎會禍及無辜!”


    “對,你們看,那江水的方向,正是季先生的墓葬方向。”


    “這…這是要做什麽?”


    眾人的猜測此起彼伏,可異象還未結束。


    豪亮的嗓音再度響起: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任憑風吹雨打,那一葉扁舟依舊逆流而行。


    隨著詩仙李太白飲酒,狂笑不止: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錚——


    佩劍出鞘,迎著狂風劍舞飛揚。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不知過去多久,詩仙李太白的聲音越來越小。


    同時,他也順著奔向人間的江水緩緩而來。


    須臾。


    那一葉扁舟恰好駐足在季言墓葬之上,而其餘六位詩壇至高,紛紛落在小舟上。


    “哈哈哈,各位同道別來無恙啊!”


    “太白兄,還是這般瀟灑。”


    “是啊。”


    “……”


    七人彼此打過招呼,同時望向季言的墓葬。


    “季兄,還不醒來!”


    異口同聲之下,那墓葬好似有萬丈霞光衝天而起,在那光幕之中,有一道虛影緩緩飄向天空小舟那邊。


    不一會兒,就看到虛影漸漸凝實,現出麵目,立足小舟。


    “嘶——季先生難道前世真是詩壇某位先賢不成!”


    “那還用說,眼見為實,能讓詩壇七至高親自前來,試問誰能做到?”


    “哈哈哈,真真是蒼天有眼呐!狗皇帝,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季先生!這,就是在你們眼裏詩詞文章狗屁不通的季先生!”


    有人咬牙切齒,雙目紅腫,一邊淚水縱橫,一邊卻口出大逆不道言論。


    倘若放在此前,一定會有人警告,但現在,看著這一幕,不僅沒人阻止,甚至,大家心裏都是同樣的想法。


    異象遠遠沒有結束,葬禮依舊未曾落幕。


    話說季言魂魄從墓葬中走出時,他是有點懵逼的。


    魏遠的承諾曆曆在目,可真正實現了,一時半會兒真的無法接受。


    就像是卑微的粉絲,突然有一天得到偶像的臨幸。


    既緊張,又興奮。


    有那麽一瞬間,季言甚至自己都懷疑起來。


    難道我前世真這麽牛逼?


    這夢也太真實了!


    當然,他很快就恢複過來。


    下麵那麽多人看著,總不能浪費魏遠一片好心。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好爽,好過癮!


    “來,季兄,多年未見,讓我們八人共飲此杯!”


    詩仙李太白好似可以言出法隨,話閉,便見八個酒杯呈現在每個人眼前。


    起初,季言還是有些拘謹,可喝了點酒後,那股子狂放氣勢登時展現出來。


    “本是後山人,偶座前堂客,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


    百姓默默聆聽,無不是聽出其中自嘲意味。


    “大誌戲功名,海鬥量福禍,論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錯。”


    最後一句說罷,空氣中彌漫著異樣的氣氛。


    不知何時,下方有一男子,漲紅了臉,大聲喊道:“季先生,若是連您這麽有才學之人都要自嘲坐井觀天,那我等學子,豈不是要羞愧到自殺!”


    “對,何兄所言極是!季先生您的詩詞文章必將千古流傳,縱使那些狗官,皇帝陛下有意抹黑,我等眾人就算拚了命,也會將其保存下去,永生永世!”


    季言雖無法開口,卻是可以聽的到。


    他轉過身,向著眾人流淚鞠躬。


    人生在世,能得到一人的認可,便是心滿意足。


    可現在,偌大白帝城,全員學子,百姓,喜愛詩詞的修仙者…就連那七位仙師,亦是打心底認可自己。


    值了!


    當他緩緩直起身子,就看到地麵,所有人同時向他鞠躬。


    “哈哈哈,我季言能有大家這般愛戴,縱使下輩子無**回轉世,又有何懼!”


    “季某謝謝大家。”


    “哈哈哈,此世,再無遺憾!”


    一句句話好似被風吹走,根本沒人能聽到。


    但此刻,所有人心有靈犀。


    彼此心中互通。


    此處無聲,勝有聲!


    時間漸漸流逝,天穹處的異象有了消散的痕跡。


    季言明白,他的時間到了。


    而這時,眾人看到,季言默默轉過身,朝著京都方向,遙遙一拜。


    唉!


    無聲的歎息回蕩。


    這才是真正的忠於國家,忠於內心的人!


    哪怕被無情剝奪了一切,縱使坐在京都的那一群人,將其貶的一文不值,到死,卻仍舊不忘初心。


    很多人其實想說一句,季先生您這般做,根本不值得。


    可話到嘴邊,卻沒人開口。


    他們敬佩的季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倘若沒有這等氣節,心性,又何至於讓所有人動容。


    良久。


    季言轉身,笑著流淚,默默向眾人揮揮手。


    “好想繼續活著啊!”


    “這人間,沒白來!”


    那一聲歎息落下,季言的虛影也開始逐漸消散。


    如花瓣一般,飄飄灑灑,進入輪回路。


    白帝城所有人亦是相同動作,默默看著季言離開,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與此同時。


    詩壇七至高,高聲道:“送季兄!”


    “恭送季先生!”


    一聲長嘯,將所有人的聲音凝聚在一起,震破蒼穹。


    在黑壓壓的人群之後,魏遠輕聲說道:“恭送季先生。”


    突然。


    雲海之中的小舟上,詩壇七至高發現了魏遠蹤跡。


    在一眾人的詫異下,遙遙對著魏遠方向一拜。


    下一秒,詩壇七至高劃破天穹,遁入其中。


    不解的白帝城百姓,同時轉身看向身後。


    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可以讓詩壇七至高這等先賢那麽恭敬?


    而轉過身的百姓,看到的,卻是魏遠。


    “嗨!魏遠小兄弟,你怎麽站在那裏,快,往旁邊靠靠,讓大家看看你身後是不是還有其他人。”


    “對,魏先生啊,你去那邊,那邊,別讓高人走遠了!”


    聞言,魏遠默默笑了笑,點點頭,離開了。


    “咦,沒人啊!高人去哪了?”


    “都說是高人了嘛,可能來無影去無蹤,我們看不到正常。”


    “也是也是。”


    這時,有人看著魏遠背影,呼喊道:“魏小兄弟,你剛剛從那邊來,可有看到有何舉止出眾之人?”


    聽到有人叫自己,魏遠側過腦袋,露出熙和笑容,“抱歉,在下並未看到。”


    說罷,扭頭離開。


    “沒看到啊,那真是遺憾了。”


    “誰說不是呢!”


    “大家也別喪氣,在場除了我們普通人,還有不少仙師,他們都看不到,更何況是魏小兄弟。”


    “是極,是極!”


    “……”


    就在那些凡人,還有不少境界低微的修仙者看不到的地方,七位白帝城最強的仙師,掩藏身影,注意著一切。


    “這些凡人真是笨啊,高人就從他們眼前走過去,他們看不到就算了,居然還認為魏先生是普通人,愚不可及!”


    聽到這話,其餘人紛紛附和。


    唯有其中一名嫵媚女子,卻發出了疑問。


    “凡人愚昧,那我們明明清楚魏先生的身份,卻不敢接近,那我們算什麽?”


    一句話,六人瞪大眼珠,啞口無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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