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成蹊目送他們離開,過了一會兒,她拿出一瓶治傷藥,打開塞子,伸出右手,把藥倒一些在青紫的地方,接著緩緩將其抹勻。


    藥效強烈產生刺痛,令她微微皺了皺眉,放下逐漸恢複的手,把藥瓶上塞,放進袖子裏。輕飄飄的道:“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這次饒了你了。”


    語罷,她掃了眼這周圍,除了白鷺就是魚,白鷺她沒吃過,但據說味道很腥,她也沒那個興趣捕殺,至於這湖裏的魚……自家大廚不在這裏,她烤出來的魚又總是不盡人意。


    兩樣都不得已隻能放棄,顧成蹊把目光投向茅屋後麵那片林子。


    這邊沒有好吃,不代表那邊沒有。


    她正準備施展輕功前去,忽然餘光看到一片白,垂眸,緩緩開口道:“你既然對你徒弟這麽好,總不忍心看他挨餓吧?”


    說完,她宛如一隻離弦箭,往屋後而去。


    葉景言在屋裏又站了一會兒,想到顧成蹊的話,看到這屋子裏多麽熟悉的擺設,他哽咽一聲,終究還是淚下來。


    一聲既出,斷斷續續的聲音便接連而至,撲通一聲,他跪在床前,像個孩子抹著眼淚大哭起來。


    好像又回到當初師父收他的時候,總是溫聲細語對他說話,看著他總是慈愛的目光,總是微微和藹地笑著。


    當時他放開心扉時,便大哭過一場。


    可是當時,他有師父安慰。


    但現在,他仍舊這麽哭著,可是沒有師父,師父不在了,隻有他一個人,隻有他一個人……


    屋後遠處剛剛捉到一隻兔子的顧成蹊,聽到這哭聲,微微歎口氣,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原本她把所有人都支開,又自己離開就是為了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可以大哭一場。


    可是她現在又不忍是什麽情況?!


    靠,她對傷春悲秋真心沒有摻和的想法!


    然而……她還是不受控製,腳不聽使喚,眨眼回到屋子裏。


    顧成蹊:“……”


    老子又中邪了是嗎?


    看著跪在地上,哭的無法自拔的葉景言,竟有一種難言的真實美,這種美,又讓人心疼。


    她歎口氣,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攬過他的肩膀,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


    葉景言淚眼朦朧裏,看不清她的容貌,卻清晰聞道她身上藥香味,找到安全感的同時,更加忍不住痛哭的情緒。


    顧成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拿出一方幹淨的帕子,給他擦臉擦淚。


    很快一塊帕子就不能再用了,她扔掉,接著又拿出一塊來。


    這時候她慶幸祺花因為她有那麽點潔癖,所以給她準備好幾條帕子隨身攜帶。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總之在她身上的帕子用完了,又在他身上摸了兩條出來擦後,他才緩緩止住哭聲。


    但他這時候已經哭得有些抽噎了,顧成蹊再次輕輕一歎,手裏出現兩三根金針,刺了他幾處穴位,助他恢複。


    沒過一會兒,葉景言便沒有再抽噎。


    她把金針拔出來,收了回去。


    葉景言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沒有動彈。


    顧成蹊不明所以,任他靠著,恢複情緒。


    兩人靜默了好一會兒,顧成蹊垂眸,看著他沒什麽情緒的臉,伸手撫上他的側臉,道:“阿言,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生死有命。你師父安然離開,乃是順應天命,你我終究也會有這樣一天,傷心過後,須知,珍惜眼前。”


    葉景言眸光閃動,紅紅的眼眶裏再次蓄上淚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嗓音黯啞道:“蹊蹊,我隻有你了……”


    顧成蹊點點頭,回應他,“等我娶了你,你就有爹也有娘,還有兄弟。”


    葉景言噗嗤一聲,破涕為笑,哀傷的情緒掃去大半,“世上從未有女人娶男人,我這也算開先例了,雖然開得有點卑鄙無恥。”


    顧成蹊悶笑,“誰讓你這麽重口味。”


    葉景言抱著她的脖子,在她頸間蹭了蹭,溫柔道:“至少我選擇得沒錯,蹊蹊肯全心全意把心放在我身上,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我這是幸運。”


    顧成蹊抱著他,眉眼含笑,“我也幸運。”


    葉景言身體微微一顫,說不清是感動還是什麽,隨後將她抱得緊緊的。


    顧成蹊拍了拍他的背,“小言言,我肚子快餓扁了。”


    葉景言聞言,放開她,在她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溫柔地道:“我去弄吃的。”


    語罷他站起來,然而下一秒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一下。


    顧成蹊搖搖頭,這笨蛋,在這兒跪坐這麽久了,站這麽快想死啊。她慢慢站起來,握著他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走了一會兒,葉景言便恢複正常了,看著牽著他手走在前麵的顧成蹊,心裏麵越來越暖,也越來越愛她了。


    她對他永遠都是獨一無二的。


    “來人。”


    顧成蹊忽然對著下山方向喊了聲,沒一會兒,兔起鶻落,過來幾個人,他們一落下便跪在兩人麵前,“拜見主人,拜見顧公子。”


    葉景言狐疑看她一眼,這才多長時間,她就把他手下製服得這麽乖乖聽話了?


    顧成蹊沒理他的視線,道:“你們去山下帶些香料回來。”


    “香料?”幾個跪著的青衣人撓撓頭,一臉懵逼,麵麵相覷,全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顧成蹊看了葉景言一眼,後者輕咳一聲,把頭扭開,培養死士一般都是洗腦後,進行培養武功的,誰會跟她一樣,力爭把死士培養成全能型人才。


    顧成蹊也不對他抱什麽期望了,道:“等著。”


    語罷,人影一晃,眨眼出現在茅屋門外,推門進去。


    葉景言目送她進去,轉回頭,便看見自家死士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表情。


    ……丟人。


    唔,或許,可以把他們跟蹊蹊的二十四衛放一段時間。


    見證過死士進得了廚房,燒得了一手好菜的葉景言,對死士有了另外一種全新的認識。


    沒一會兒,顧成蹊回來了,把寫好的單子交在他們手裏,道:“你們按照這個去找就可以了。”


    “是。”接過單子的死士們,臉瞬間漲紅,他們感到了一種羞愧感。這種感覺令他們倍感不適,連忙退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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