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寒一語成讖,鍾魁還未將自己的新宅逛了個遍,就有客來訪。


    他自認為是無名之輩,修士的身份知道的人一雙手可以數出來,但他另一個身份則早就落入有心人的眼裏。別的不說,白天在仙人居遇到的徐晉,回頭一定會打聽自己的底細,憑什麽資格當秦美女的“男朋友”?


    “這房子大變樣了。”


    夜色剛剛降臨,鍾魁就在前院接待了王泓範。此時的鍾魁,完全是居家的打扮,穿著背心大褲衩,踩著拖鞋。他並不在意對方如何想。


    “一年前我來看過一回,當時還破破爛爛的,有幾處都快要塌了,院子裏沒人收拾,野草叢生,沒想這一收拾,就跟新起的宅子一樣。”


    王泓範見麵的第一句話就點明這座宅院的由來。


    老崔早就在京城買過幾個宅院,一是為了投資,二是為了給將來鍾魁來京有個落腳之處,但那些房子位置不是很偏就是規製太小。京城權貴滿地走,好宅院早就被他們瓜分了,哪能輪到他?


    這座大宅院則是年初才買到房子,老崔能弄到手,為了趕時間修繕,費了老大的力氣。現在看來顯然是因為王泓範在背後運作使力的緣故,否則老崔即使能弄到宅子,連熟悉四合院傳統建築專業人士在短時間內都找不齊。


    一年前王泓範或者他背後的李望山,並不認識鍾魁,大概是因為鳳凰山事件之後,得知老崔沒有在京城找到滿意宅子,王泓範便順水推舟在背後動作。


    王泓範不是吃飽撐的來炫耀的,隻是表明態度,表示某位大人物很關注鍾魁,包括他身邊的人。這種莫名拿人好處的感覺,還有這種一舉一動被人盯視的感覺,讓鍾魁不太舒服。


    仿佛是知道鍾魁的想法,王泓範道:“請你不要誤會,他老人家隻是表示下感謝,畢竟救人一命,可比這座房子貴的多了。”


    他始終沒有敢直接提到李望山的名字,擔心會引起鍾魁的反感。


    “但送人凶宅,總歸不太好吧。”鍾魁故意說道。


    王泓範尷尬一笑,就座凶宅他還費了不少心思。他也想找處更好點的宅子,但不是名宅有主,就是怕引起不必要麻煩,他也沒將“凶宅”之名放在心上。


    “另外,我在其中隻是跑跑腿,雖然是因為上有所命的緣故,另一半則是因為我們王家有恩必報。”


    “王家?”鍾魁奇道。


    王泓範一看鍾魁表情,就知道鍾魁是真的不知道:“我出身華陽王家,說起來咱還都是西秦老鄉哩。”


    王泓範刻意操著家鄉話道:


    “我兄長叫王泓茂,因為中間是我的兩位姐姐,他年長我十多歲。我兄長當年因故曾跟薛雲切磋時不慎受傷,中了他一掌,傷了根本,許多名醫說他活不過六十。後來聽說太行譚北川受了同樣的傷,居然被某位高人治好了,於是我兄長就在我侄兒希才的陪同下,坐火車北赴譚家拜訪。”


    鍾魁這才想起,這已經好幾年前的事了,鍾魁都快忘了,他當時是出手幫了位老者,卻未想到因果循環,好人有好報。


    “家兄說是一位少年人出手,跟他坐同一趟從鎬京開往洛河的火車,後來我認識了你,考慮到你當年的年紀,很吻合,立刻就猜到一定是你。我沒弄錯吧?”


    “嗬嗬,小事一樁。”鍾魁點頭承認。


    說實話,鍾魁跟他沒有什麽共同語言,都是王泓範在說,鍾魁在聽。好在王泓範及時結束了談話,起身告辭。


    送走了王泓範,站在門口回首看向深深的的庭院,鍾魁突然覺得一個人住這樣的大宅院有點冷清,要是膽子小的,真得害怕。


    “郭大爺,我聽說咱這院子的名聲不好?”鍾魁突然問道。


    “嗯,是有點不好。”郭大爺點點頭,他擔心鍾魁害怕,又補充道,“不過我跟老伴住了好幾個月了,啥事也沒有。你要是害怕,就搬到前院來住?”


    “沒事,我年輕,火力猛,妖魔鬼怪近不得身。”鍾魁笑道,又指著頭頂上的門樓道,“我看這裏應該找人重修一下,請鍾天師來鎮一鎮。咱老鍾家可是號稱鍾天師後裔哩。”


    “這是個好主意,我認識一個石匠,也是咱西秦省人,我老鄉,手藝沒得說,要不要請他來看看?”郭大爺點頭稱是。


    “行,就這樣辦。”鍾魁立刻拍板。


    鍾魁選擇後麵的三進院的主臥房作為自己的居所,這裏除了被褥和一些必要的現代電器,家具和擺設的小物件都是淘來的,老崔為他這座大宅院費了不少心思,當然花費更多。


    一張黃花梨的太師椅好弄,但要湊齊所有家當並且看上去風格一致,連新舊程度都一致,就很不簡單了。


    不過,老崔是這方麵的大行家,任何一件古物,除了字畫他涉獵較少外,無論是青銅、金玉、古錢幣、器皿還是家具,他閉著眼都能準確地估算出它應有的價值,所以絕不會花冤枉錢買來一堆贗品。


    老崔為了討好他,將這屋子裏的博古架上擺滿了珍貴的瓷器和玉器,這讓鍾魁不禁在想,這樣是不是會招賊惦記?


    王泓範離開鍾魁的宅子,驅車回到了李家。


    這裏是李望山的居所,這裏原本就是舊時宮城的一部分,是京城也是整個國家最核心的位置,因為這裏是當今國家最高行政權力機關所在地和國家領導人的居住地。


    自老伴死後,除了侍衛長王泓範帶著一幫保衛、司機和後勤人員,李望山一直獨居。


    私下裏,李望山的性情有上古怪,越老越古怪。兩個兒子李國梁和李國輝都被他趕到外麵居住,因為他們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也都有自己的事業和人際交往,他們也不能隨便帶人進來,所以李望山一個人獨居,眼不見心不煩,這裏就未免顯得有些冷清了。


    “回來了?”


    李望山戴著老花鏡,正坐在書房裏看文件,但最熟悉他的王泓範一看他的神態,就明白他有些心不在焉。


    “是的。”王泓範點點頭。


    “那宅子怎麽樣?”李望山問。


    “宅子不錯,看得出來他很喜歡。”王泓範,“那宅子就是太大了,比咱這還要冷清。”


    “喜歡就好。”李望山點點頭,“他好像跟別的年輕人不一樣,修行人嘛,跟普通人不一樣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望山的心態讓王泓範想笑,想讓鍾魁認祖歸宗,又怕鍾魁明言拒絕,當場打他臉。盡管不久前鍾魁已經委婉地表明過態度,他卻不死心。


    李望山有兩個寶貝孫女,兩個兒子各生了一個,他雖然很喜歡她們,但王泓範看得出來,李望山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失望,並不如他明麵上說的那樣男女都一個樣。


    但現在出現了一個鍾魁,這讓李望山突然有了某種期望。


    隻是王泓範知道,如自己這樣的修行人投身公門的,少之又少,而其中大多又不過是家族向政府靠攏的姿態而已。真正的大修士是自由的,憎惡約束和強加於身上的責任。


    如今修行盛世即將來臨,長生不敢奢望,但強大的力量是人人所渴望的,哪怕僅僅是為了增加點壽命,凡是有遠見的家族都在準備著,從子弟中挑選適合修行的,竭盡所能地培養他或她。


    不幸的是,李家僅有的兩個孫輩,兩個嬌嬌女,並不適合修行,終她們一生,能繼續享受優裕的生活就不錯了。假如李望山和她們的父輩不在了,沒有人庇護,如果她們自己也不爭氣,恐怕連這種生活也成了奢望,淪為普通人。


    鍾魁的出現讓李望山生出更多的念想,尤其是鍾魁還是一位並不被世人所知的大修行者。如果鍾魁願意,即便他不願改姓李,也足以讓李望山兩位親孫女受到庇護。


    王泓範曾奉命調查過鍾魁,關於他的養父母家族,他的中學時代,他的一切社會交往,並未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鍾魁的一身本領仿佛是天生的。


    當然鍾魁曾經神秘消失了三年,並沒有如他公開宣稱的那樣是去留學去了,隻要有心,這是很容易查到的。這曾引起王泓範的極大興趣,以為能追蹤到鍾魁的師門,他因此查到了鍾魁在這三年當中出現在大江南北神州華夏的許多地方,但沒有任何用處。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秘密深入過太乙山尋找過鍾魁的師門,可惜一無所獲。那位名叫令狐易的神秘前輩,似乎來無影去無蹤,並不喜歡露麵,反而更讓人忌憚。


    “首長,鍾魁今天來京,見了他的一位同校的學長,就是在金陵明東陵認識的,這你是知道的。這位學生家世清白,為人還不錯,可以交往,並沒有什麽好查的,但他又見了一人。”王泓範又道。


    “誰?”李望山問。


    “秦家的那位千金。”王泓範答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在鳳凰山他們就認識,隻不過他以另一種麵目出現,修行者的本領真是稀奇古怪啊。我看國家要實行修士登記製度,是很有必要的。”


    “我覺得鍾魁好像對她有些特別。”王泓範想了想道。


    李望山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泓範,我們都年輕過,那秦家的孩子,號稱京城第一美女,又很有才,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聽說過。如果他能娶了秦家女,再好不過了。”


    說到此處,李望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大笑道:“泓範,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這倒也是。”王泓範點點頭,但直覺告訴他並非如此,因為李望山的原因,沒有人比他更關注鍾魁的了,如果鍾魁真的喜歡上秦家女,就不可能表現的那麽相對冷淡,相反鍾魁對待那位名叫趙雪的姑娘就很熱情。


    夜深了。


    鍾魁從入定中走出來,這是他每一天晚上的功課,早已經形成習慣。


    丹田中的真元越來越雄厚,雖然以他如今的修行階段,每增加點功力都很慢很慢,但畢竟是增加了,欲速則不達。內視之下,丹田中的真元之海液化,並形成一個個小的漩渦,蘊藏著強大的力量,而全身的經脈中又找到了一條隱秘的經脈。


    方才在入定時,他處於虛無真靜的狀態,神識很自然地放出很遠,也變的極為敏感。


    他感覺到自己的神識似乎覺察到某種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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