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國燕京的九月,已經告別了盛夏。


    雖然中午的時候還是比較熱,但畢竟是入了秋,空氣變的幹爽怡人。鍾魁拖著行李箱站在燕大的門口,真正有了隔世的感覺。


    看著朝氣蓬勃的校園,鍾魁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他很難把自己看成同齡人,至少在心態上不一樣。


    有時候鍾魁捫心自問,自己再一次上大學,到底是為了讓養父母開心,還是遊戲人間的心態作崇,或者是僅僅為了讓自己跟同齡人相比不那麽標新立異。


    行李箱是超大號,小部分是自己目前正在看的古籍和一些換洗的衣物,大部分則是養母準備的各種家鄉特產,都是吃的東西,塞的滿滿當當。


    在鍾魁看來,養母之所以催著自己來上學,恐怕是因為她懷孕的緣故。


    是的,四十歲的李青懷孕了,她跟鍾父終於要有自己的親生孩子,這其中鍾魁通過外公貢獻不少價值不菲的丹藥。


    這很尷尬,她惟恐鍾魁有什麽想法,很是忐忑不安一段日子。


    她一向節儉,不知道自己吃掉喝掉了丹藥,可以購買幾十輛高級轎車。畢竟是高齡產婦,這足以保證她能順順當當地生下孩子。然而隻有她自己不知道,鍾父以及鍾魁外公李沛都知道是怎麽回事,隻是他們一直沒有公開解釋。


    鍾魁不是普通人,他會很孝順,比別人家的孩子都孝順的多,但他不可能如小兒女般永遠承歡膝下。


    而李沛和鍾父也很清楚,鍾家這座小廟太小,不能也不應該將鍾魁限製住,他有自己的世界,誠如過去幾年間鍾魁常常出門在外,不知道在忙些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鍾父倒是想的開,他已經將自己那未出生的兒子或者女兒預定在鍾魁的門下,將來要學那些高來高去的本領的。家庭和睦,生活美滿,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有強大本領的養子,還有什麽他不滿意的?他現在很注意保養,因為他希望能活的更久一點,看著自己的養子究竟會成長到什麽樣的高度。


    鍾魁提前報到,但別人來的比他還要早,大多數新生是第一次來燕京,遠道而來,要提前跟送行的父母,一同領略下燕京的風光。


    相比其它院係,文博學院顯然規模要小的多,這還是今年擴招的結果,隻有小貓三兩隻為新生提供服務。


    “鍾小弟,這裏、這裏。”黎英遠遠地揮舞著胳膊。


    這位今秋將讀大四性格開朗的學長,鍾魁在金陵時見過幾回,頗受肖鳴教授看重,自稱已經預計了明年的碩士研究生的位置。


    “黎哥,這麽巧啊?”鍾魁拖著箱子走了過去。


    “閑著也是閑著。”黎英親熱地接過行李箱,湊近耳邊壓低嗓門道,“本來也輪不到我們大四來接新生,這是我爭取的機會,你懂的?”


    鍾魁裝不懂,黎英解釋道:“咱文博學院成立以前,曆史係和考古係是兩個獨立的係,這兩個係和尚多啊,尤其是我們學考古的,專業又是冷門,所以哥哥我目前還單身,等待好心的美女前來搭救我。”


    黎英其實長的一表人材,又博學多材,至少比鍾魁要帥氣的多。


    鍾魁笑道:“不至於吧?黎哥可是帥哥啊。”


    “說出去你別不信,我要是對別人說我是燕大的學生,人家說前途無量,高看我一眼,但我要說我是學考古的,人家的那神情就像是吃了個蒼蠅。”黎英無奈道,“承蒙肖教授看得起我,從大三時起,我就跟教授東跑西跑,咱學考古的,大多數時間都在野外幹活,有時候連個母的都見不著,一回校,發現大一大二的女生,連無鹽女都有主了。所以哥勸你,看到中意的,要先下手為強,此乃金玉良言。”


    “我完全同意。”鍾魁點頭稱是。


    那黎英麻利地幫鍾魁辦好登記手續,對著幾名大二、大三的學生介紹道:


    “這是來自西秦省的鍾魁同學,時鍾的鍾,魁梧的魁,是我罩著的,都聽清楚了。”


    顯然黎英在本院係的學生中很有威信,幾個學生都異口同聲道:“歡迎鍾同學!”


    還有學生笑道:“鍾魁這個名字好記啊,鍾馗!我記得前幾年咱們係還辦過一個民俗畫展,其中一副鍾馗捉鬼圖當場拍出一個大價錢。”


    “好像有這回事。”


    領了必要的生活用品,黎英一邊帶鍾魁去宿舍區,一邊介紹校內的建築,正所謂考古曆史不分家,他表達能力極好,每一座建築或者人物雕像,他都能說出一大段典故來,鍾魁聽的也頗感興趣。


    宿舍是四人間,裏麵空蕩蕩的,因為鍾魁是第一個來的。


    “有件事,我想問問黎哥。”鍾魁放下東西問道。


    “什麽事?”黎英問。


    “如果我想住校外,可以嗎?”鍾魁問,“我這個人不喜歡跟別人擠在一起,我上初中就在外麵租房了。”


    “在外麵租房,花費不少啊。條件太差了,我想你也不想住吧,還浪費錢,其實咱宿舍不錯。”黎英略有些驚訝,“大三、大四學生出去租房的也不少,多半是跟相好的一起,你懂的。難道?”


    “你別想歪了,我就是想到外麵住,僅此而已!”鍾魁連忙道。


    “我建議你還是在宿舍住一段時間,跟同學熟悉下。其實在這方麵並沒有強製要求一定要住校,隻是不建議在外麵租房。”黎英道,“有的家在燕京的,就不願住校,還有些達官貴人家的子弟,覺得咱宿舍就是豬舍。”


    “明白了,我是農民的兒子。”鍾魁點頭道。


    黎英故意認真地上下打量鍾魁一回,笑道:“你知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什麽嗎?”


    “什麽?”


    “不告訴你!”黎英賣個關子。


    先將床鋪收拾好,鍾魁又打開行李箱,分門別類地放好。黎英忙著吃鍾魁帶來的吃食,一邊指著鍾魁擺上來的書,笑道:


    “山海經?黃帝內經?莊子?鍾學弟,你的品味不一般啊,跟我有的一比!”


    “隨便看看。”鍾魁淡然地說道。


    “收拾好了?”黎英扔掉一個棗核,“今天我做東,請你吃來燕大的第一餐。”


    “還是我請吧。我剛才看到校園裏有不少私人開的餐廳,看上去不錯。”鍾魁笑道。他懷疑黎英剛才吃了那麽多東西,肚子早就塞滿了。


    “那就去‘仙來居’吧。”黎英道,見鍾魁點頭,立刻叫道,“鍾學弟,你別答應那麽爽快,這讓我很不好意思,仙來居可不是我們窮學生應該去的地方,你真要請,咱換個地方?”


    鍾魁笑道:“咱不差錢!”


    黎英倒被弄的很不好意思,搓著雙手道:


    “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可能不知道,我愛開玩笑的,用肖教授的話說,我這性格壓根就不該學什麽考古。”


    “應該學什麽?”鍾魁好奇地問。


    “相聲!”


    仙來居果然不是窮學生應該來的地方。


    它在燕大校園獨占一大塊地皮,有自己的小花園,花園裏還有一座噴泉,門前停滿了各種豪車。


    看來在任何地方都有三六九等,號稱華夏第一象牙塔的燕大校園也是如此。


    被衣裝得體考究的服務員引導落座後,鍾魁隨意點了兩個菜,將菜單遞給黎英,黎英對來這裏吃飯已經感到很意外了,他選了兩個最便宜的,盡管說好是鍾魁請客買單。


    “要點紅酒嗎?我剛才點了牛排,沒想到這裏是中西合璧。”鍾魁問。


    看了伺立在側的服務員一眼,黎英悄悄說道:“這裏的紅酒很貴的。”


    “那就白酒吧。”鍾魁對服務員道,“來一瓶888的‘天師釀’。”


    待服務員走了,黎英連忙道:“你瘋了,吃飯就吃飯,要什麽酒啊?說實話,你就是請我吃食堂,哥也不會嫌棄的。這些年我跟著肖教授,五星級的大飯店吃過,蹲在地頭上吃泡麵也能吃出滿漢全席的感覺。”


    話說到這份上,鍾魁認識此人可交:


    “沒關係,這酒是我們村釀的,喝自己家的酒,有什麽不可?我隻是沒想到這‘天師釀’居然賣到了京城,還這麽貴。”


    黎英愣了半晌,怔怔道:“你真是農民的兒子?”


    “我們村剛脫貧沒幾年,趕上了好時候,現在家家都是土豪。”鍾魁笑道。


    黎英為人極為灑脫,自嘲道:“好吧,這樣我吃這一頓大餐就沒那麽有負罪感了。不,我剛才應該點最貴的。”


    “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機會。”


    吃著精美而且味道一流的食物,又喝著美酒,黎英決定要抱緊鍾魁這個土豪,他感歎道:


    “這才是貴族生活,鍾學弟,你知道燕大的學生有個共同的願望是什麽?”


    “難道是在畢業前光顧這裏一次?”鍾魁問。


    他發現這裏的食材都很不簡單,普通人可能隻是覺得很好吃,但他感覺到這裏的食材富含靈氣,雖然一般人很難察覺到,但修士對此很敏感。所以,這裏價錢遠比別的餐館貴,真是有道理的。


    “你猜對了。咱京城有十大餐館,這裏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你看到外麵停滿了豪車,都是外麵進來的,因為這裏隻要你有錢就來者不拒,而不像別的地方,搞什麽vip。”黎英道。


    黎英忽然覺得氣氛有些異樣,盡管這裏是高級餐廳,大廳裏食客的交談聲還是比較大的,但忽然之間,交談聲安靜了下去。


    仙來居進來一位客人,如同店名仙來,那是天上貶下來的仙子。


    正是秦若寒。


    在鍾魁的記憶中,秦若寒擁有一頭秀麗的長發,然而今天她留著齊耳短發,有著別樣風情。


    她天生是衣服架子,上身穿著短袖淡藍色襯衫,下身穿著直筒西褲,更顯幹練,唯一的點綴便是一對由碎鑽構成的耳釘。


    簡約而不簡單,也無法掩飾她天生麗質和絕世的美貌,還有難以用言語描繪的清冷氣質。


    秦若寒無視餐廳內數十道欣賞或驚豔的目光,徑直找了個空位坐下。


    “這是咱燕大第一美女,恐怕也是全燕京第一美女,名叫秦若寒,人如其名,冷豔無邊。”黎英恍過神來。


    “你認識?”鍾魁問。


    “我認識她,可人家不認識我啊。聽說是管理學院的在職mba,牛吧?看年紀恐怕跟你一樣大,你才大一啊。人家家世好,聽說名下有不少產業,所以讀的是在職mba。關鍵是,她家世好也就罷了,長的如此禍國殃民也罷了,還是學霸,以前讀的是外國名校,這真叫沒天理了。”黎英讚歎道。


    “確實沒天理。”鍾魁摸了摸鼻子,附和道。


    “鍾學弟,我可以坐下來嗎?”秦若寒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當然可以。”鍾魁頗為紳士地為她搬了下椅子。


    黎英目瞪口呆,他的目光在秦若守和鍾魁之間來回移動,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若寒坐下來,吩咐服務員加一套餐具,道:“鍾學弟好像不想見到我?”


    “絕無此事!”鍾魁立刻否認。


    “我一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我的身上,我對此都習慣了。所以當那些想自動忽略我的目光,我很有感覺。”


    “哦?”鍾魁道,“我今天第一天報到,感謝這位黎學長的照顧,想請他吃一頓飯,不想打擾你,怕有所唐突。”


    “是不想節外生枝吧?”秦若寒直指核心。


    “隨便你怎麽想。”鍾魁索性不在乎了,他招來服務員,問秦若寒道,“你想點什麽?”


    “不必了,我剛點過,我看你們也吃差不多了。”秦若寒道。


    黎英悶著頭吃菜,隻聽秦若寒道:“我有件事想跟你私下談談。”


    黎英感受到秦若寒強大的氣場,連忙用餐巾擦擦嘴道:“你們談,我已經吃飽了,我還有事就先撤了。”


    看著黎英逃跑似的身影,秦若寒道:“很抱歉,讓你新交的朋友沒吃好。”


    “你有什麽事就說吧。”鍾魁撇了撇嘴。


    鍾魁的態度讓秦若寒大感新奇,從小到大,鍾魁是唯一讓她有別樣感覺的同齡人,不卑不亢,反而更惹她注意。


    “趙雪你認識吧?”秦若寒問。


    鍾魁頓感詫異:“當然。”


    記憶中,趙雪跟秦若寒並未碰過麵。


    “她現在是秦氏娛樂的副總經理。”秦若寒道。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昨天還跟她通過電話,她可沒告訴我。”鍾魁道。


    “她或許要給你一個驚喜。”秦若寒道。


    “真是驚喜加意外啊。”鍾魁摸著鼻子,問道,“你就是想告訴我這個?”


    “不,秦氏娛樂目前正在快速發展中,我們立足於燕京這個娛樂大本營,主要業務是……”


    “停,說重點。”鍾魁粗暴地打斷。


    秦若寒對鍾魁表現出來的態度很是不滿,如果眼神會說話,她的眼神能讓所有男人心軟,但不包換鍾魁。


    “我們正在物色有潛力的藝人,其中的重點目標是李玉兒,尤其是她至今還是單打獨鬥,沒有牽掛。聽趙雪說,你跟李玉兒的關係不錯,我想請你幫幫忙。”秦若寒隱秘地瞪了他一眼道。


    不知怎麽回事,那李玉兒天生就跟秦若寒不對付,八字不合,雖然不至於成仇人,但僅有的見麵,相互間冷言冷語是少不了的。而秦氏娛樂作為一家新成立不久的公司,急於打響知名度,聽說李玉兒跟鍾魁關係不錯,所以秦若寒想請鍾魁幫忙搭橋。


    她也知道,鍾魁跟自己非親非故的,這忙可幫也可不幫,所以她才提到趙雪,卻沒想到鍾魁一口答應:


    “我如果見到她,一定會幫忙,但我可不敢打保票。”


    “真的?”秦若寒欣喜道。


    她絕世美貌,也因為這欣喜而一下子鮮活起來。


    “我覺得你應該多笑一笑,多好看啊。”鍾魁下意識地說道。


    秦若寒聞言刻意地收斂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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