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道長當然不是拿鍾魁尋開心。


    這塊古碑上確實寫著“有潭池水”四個蒼勁大字,或許那位創造這個奇妙空間的古之大賢,是個逗逼。


    彌漫四周的白霧似乎又擴散了不少,可視範圍增加了至少十倍,在虛無縹緲之中,對麵隱約露出一角飛簷。


    鍾魁忽然有種前世打通關遊戲的感覺。


    鍾魁和呂誠誌二人向那建築物行去,走近了,隻見這建築由主體由青磚砌成,上麵屋簷飛挑,蓋著黑色的瓦當,瓦當上雕刻著朱雀、玄武等等神獸形象,看上去十分古樸。


    這是一座廟觀的形製,占地不大,比常見的土地廟大不了多少,隻有一個入口,因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破敗的大門門楣上直接雕刻兩個大字。


    不認識,鍾魁看向呂誠誌。


    “小廟!”呂誠誌的嘴角抽抽。


    這座廟觀的名字就叫“小廟”,這個名字起的好,或許它的主人不是因為逗逼,而是因為太懶。


    呂誠誌試著推了推緊閉的門戶,當他的手剛接觸到門板,一股強大的反彈之力,直接將呂誠誌震飛,他甚至都沒有反抗的機會。


    “道長,你要不要緊?”鍾魁連忙把他扶起。


    呂誠誌穩了穩心神,內視了一下經脈內腑,又檢查自己的體表,奇道:“好強大的力量,好奇怪的力量,我卻沒有受傷。”


    鍾魁見此,屏氣凝神,全力戒備,試著去觸摸那扇門,令他意外的是,他的手剛接觸到那扇門,門戶自動洞開。


    從外麵往裏看,裏麵卻是黑洞洞的。


    鍾魁一腳踏入,回頭對呂誠誌道:


    “道長,咱們一起進去瞧瞧?”


    呂誠誌宣誦一聲無量壽佛,卻搖搖頭道:“鍾小友,這是你的機緣,老道無緣消受,請自便。”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一方空間,本是鍾魁機緣湊巧得到,那水巨人也是一項考驗,是鍾魁戰而勝之,這座小廟才悄然出現的,這也是機緣。


    如果挑戰水巨人失敗,他們一定會被這一方空間扔出去,根本就見不到這座小廟。


    呂誠誌道心通透堅定,或許他的實力並不算頂尖,但絕對屬於真正大德之士,鍾魁的機緣,羨慕歸羨慕,呂誠誌並無絲毫貪念。


    而剛才被反震出去,這就已經表麵了這方空間主人的態度,所以呂誠誌不為所動。說著,呂誠誌轉身便回到現實世界,自動為鍾魁護法。


    鍾魁雙腳剛踏進門內,兩扇門板在他身後自動關閉,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讓鍾魁不由得心驚肉跳。


    驀地,仿佛進入了一片虛空之中,四周盡是黑暗,連地麵都似乎都消失了,明明進來時,身後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就是廟觀之門,鍾魁試著後退十幾步,卻碰不到任何東西,但仍然有腳踏實地的真實感覺。


    鍾魁掏出一枚硬幣,向上拋起。鍾魁可以看到那硬幣,在虛空中翻滾,並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上升至最高點,然後落下。


    他甚至準確地察覺到,硬幣在落到與自己腳底平行的位置,發出叮的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被反彈起來,再落地,並滾動了一段距離,當它最後平躺不動的一刹那間,立刻消失了。


    在這裏,空間似乎無限大,而人的眼睛隻能看到活物,或者活動的物體。


    正當鍾魁茫然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一個龐大的野獸在不遠處正對著自己亮著雪白獠牙。


    看上去像是一頭體型巨大的猛瑪象,華夏遠古時代比較溫暖,這種史前動物隻有遙遠的北方寒冷地帶才有。


    我得有把趁手的兵器。於是,鍾魁手中便有一把赤血劍。


    這裏一切都無比真實,本質上是幻境,他心中想到了赤血劍,手中便有赤血劍。


    就像是玩遊戲打怪升級,隻有戰勝這裏一關,他才能想著下一關,或者脫身離開這裏。


    猛瑪象瞪著一雙巨眼,向著鍾魁衝刺,如同真實的一樣,巨大的力量令地表都在震動,它帶著一股腥臊氣味,瞬間便衝到了眼前。


    猶如一隻大鳥,鍾魁原地躍起,手中赤血劍發出一匹赤紅劍芒劃向巨象的厚背。


    當初師兄代師傳藝時,雖然傳給他幾套量身定製的劍法,也隻是一帶而過,不僅因為在師門看來,劍招是死的,也因為師兄傳藝的時間不多。


    師兄講的最多的卻是最基礎技巧,譬如刺、點、攪、劈、格、帶、提、截等等,還有自己對所謂劍意的理解——在當時的鍾魁聽來,所謂劍意的概念就如同天書一般難以理解。


    但在這巨型猛瑪象麵前,一切劍法和技巧都是白搭。鍾魁除了斬落了一撮獸毛之外,赤血劍隻在巨象的後背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要知道這赤血劍本身就鋒利無比,更不要說它曾經伴隨先師鍾馗斬妖除魔,本身就帶著大修士的意誌,精氣神所蘊養,非尋常寶劍可比。


    撲了個空,巨象迅速地掉轉頭來,一對巨大的象牙向鍾魁刺去。鍾魁一側身,讓過巨象龐大的身軀,並反手一劍,擊在象牙之上,饒是他早有心裏準備,也被反震之力,震的幾乎將劍脫手。


    光算力氣,鍾魁很自信,身為幾乎要踏進築基界的修士,奧運舉重冠軍十個加起來也比不上他一個人,但他絕不會選擇跟這史前巨獸硬拚。


    這巨象,力量極大,也極為敏捷,關鍵是它一身獸皮,似是銅澆鐵築,連赤血劍都奈何不了它。


    弱點,一定會有弱點。


    鍾魁甚至數次仗著更靈活的身法,成功繞到了巨象的身後,試圖一劍刺穿它的菊花,奈何巨象的尾巴擋著,不僅堅硬,而且靈活有力,讓他無計可施。


    時間不能久拖,這巨象仿佛不知疲倦,鍾魁可不想累死,然後被巨象踩成肉泥。


    雖然這裏也不過是幻境,鍾魁相信自己要是在這裏死了,外麵的真身恐怕也會少大半條命,弄的不好,後半生就在輪椅上過了。


    或許當初那位大能創造這方空間存在的目的,便是讓門人弟子進來試練,試練也是有代價的。


    哞、哞……


    巨象見麵前的人類實在太狡猾,獸性大發,仰起脖子,發出一陣吼聲,震的鍾魁雙耳欲聾。


    鍾魁似乎被震暈了,那巨象向他再次衝來時,居然忘了躲閃,就在巨象巨大的獠牙幾乎要刺到他的時候,鍾魁動了。


    鍾魁突然蹲了下去,巨大的獠牙從他的頭頂上方穿過,奔勢極快,眼看它的前腿就要踢到了鍾魁,如果被踢中,肯定是一個無經可怕的下場。


    電光火石之間,鍾魁左手撐著地麵,他的身子俯躺幾乎緊貼著地麵,與巨象的奔勢逆向。頭部和腰部以上部分,以不可思議地角度躲過向撞過來的巨象右腿,旋即腰部以下則蛇行一般,又躲過巨旬的另一支腿。


    同時,他姿態又變成了仰麵朝上,右手的赤血劍,狠狠地往上一捅,沒入直至劍鍔,並且橫向一帶,他的身子就變成了吊在了巨象腹部的姿態,以避免被巨象的後兩隻巨腿踩成肉餅。


    這是一次冒險,速度與技巧缺一不可,更重要的是勇氣。腥臊的血液就如同擰開了水龍頭,澆的鍾魁滿身都是。


    但鍾魁隻成功了一半,巨象頗有靈性地往地上臥去,妄圖將鍾魁壓成肉餅,鍾魁飛快地閃躲著,連赤血劍都無法取回,仍插在巨象肚子上。


    此時,巨象就要站起來,趁你病要你命,鍾魁運足力氣,瞬間便擊出了五拳,卻如同擊在一座肉山之上。


    巨象猛的一擺頭顱,巨長的獠牙並沒有讓鍾魁有所畏懼。


    拚了。


    靈巧地躲過巨象致使的一擊,鍾魁又是一拳擊向了巨象的腹部外側,這一拳似乎有些不同,巨象的身子竟然一震,重新趴下。


    鍾魁愕然,他不相信這是因為巨象受了劍傷而承受不住自己的拳頭。時間容不得他思索,拳頭雨點般地砸向巨象。


    漸漸地,鍾魁忽然若有所悟,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覺得自己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就連腳下的大地似乎都成了他力量的源泉。


    巨象似乎站不起來了,甚至連擺擺頭用獠牙反刺鍾魁的力量都失去了,巨象全身骨架寸斷,成了一座真正的肉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強烈的獸血氣味。


    鍾魁握著雙拳,閉目內觀。


    丹田裏氣海如同一口正在煮開水的鐵鍋,沸沸揚揚,溢出的龐大真氣正衝向自己的十二正經、奇經八脈,洗刷著原本就比較寬廣的經脈。


    一陣陣痛入麽骨髓的刺痛之後,鍾魁感到自己全身每一寸肌膚和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舒坦。


    他仍然不敢睜開眼睛,仿佛害怕一睜開雙眼,這種難以用語言去描述的感覺會離他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鍾魁再次內觀丹田,隻見那氣海已經止住沸騰,真氣液化,成了一片真正的海,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終於突破了。


    睜開雙目,眼前的黑暗消失了,連同地上的猛瑪象屍首,仍是那座小廟。


    隻見廳中央立著一張古樸的香案,上麵擺放著一卷玉製書簡。當鍾魁的神識剛觸到那書簡,一股奇異的信息湧入他的識海,那是一段文字,似是一篇上古功法。


    盡管他並不認識這些古字,甚至這些文字比大篆還要古老,但偏偏他能懂得上麵的意思:


    天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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