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麵館,鍾魁與雷雲二人相對而坐。


    已經是十二月,傍晚太陽落山後氣溫驟降,今天又是陰雨天,格外的陰冷,隻能擺下五六張飯桌的麵館裏麵卻是熱氣騰騰。


    看著滋溜吃著臊子麵的鍾魁,雷雲一時無語。


    “吃啊,不愛吃?這裏的麵食可是咱丁官鎮的一絕。”鍾魁問。


    “你幾天沒吃飯了?”雷雲問。


    鍾魁已經在開始吃第三碗了。


    “我還未成年,正在發育長身體,大叔!”鍾魁道,把“大叔”兩個字咬的很重。


    話說老秦麵館他有好些天沒有來了,老秦的手藝還是那個地道的味道。因為老崔雇了個做飯的女人,解決一天三餐,鍾魁當然白吃白占,這裏就來的少了。


    那女人是學士巷對麵街上開著一家賣煙酒小店的張寡婦,這張寡婦頗有姿色,三十七八歲還挺水靈的,也做的一手好麵,在鍾魁看來,老崔是準備勾搭人家張寡婦。


    不過,老崔目前還沒有得手。至於老崔是不是認真的,那就不知道了。鍾魁甚至想,那張寡婦是不是欲擒故縱,明知道老崔對自己有意思,每天還勤快地過來張羅著一日三餐,每天還變著花樣,把老崔喂的胖了一圈,連打掃房屋和洗衣服也都包了。


    雷雲拿起筷子,開動起來吃著麵,他吃麵很有大將風度,大開大闔,仿佛在於敵人戰鬥。


    “想知道我是怎麽找到你的嗎?”雷雲問。


    “老崔?”鍾魁問,反正被雷雲這個家夥找到了,他也不藏著掖著,大方地承認。


    “錦毛鼠這個人在業內很有名氣,一查一個準,沒想到他現在成了香江大老板,看來是掙到錢了。然後我順藤摸瓜,就找到了你。”雷雲頓了頓,“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認識的,而且看來你們關係很不一般。”


    “很偶然認識的,大叔,我覺得我很有必要再重複一遍,我是個守法公民。”鍾魁道。


    雷雲搖了搖手中的筷子,笑道:


    “別誤會,我不是想調查你,純粹是很好奇。”


    “崔大老板來我們村投資,帶領我的父老鄉親脫貧致富,所以我們就認識了,而且我們比較投緣,這就麽一回事。”鍾魁道。


    “嗬嗬。”雷雲一笑,笑的很賤,讓鍾魁有給他臉上一拳的衝動。


    “愛信不信,隨你。”鍾魁耍無賴,“你找到這裏,就為說這些?”


    “我來就是想當麵確認一下,讓你知道我知道你是誰。能告訴我你的師承來曆嗎?”雷雲道。


    “這也是你的工作範圍?”鍾魁反問。


    “一切危害國家安全的重大事件,當然是很棘手的那些,都由我們來處理。也包括維護與古武界的關係。”雷雲言簡意賅。


    “我這一門現在隻有我一人。”見雷雲有些意外和不太相信的表情,鍾魁又道,“我這一門並沒有所謂的名號,斬妖除魔便是我師門的職責所在,你可以稱我的師門叫做‘天師門’。”


    “鍾天師的天師?”雷雲問,他調查過太乙村村民大多姓鍾,自稱是鍾馗的後裔。


    鍾魁點點頭:“我剛剛取的名,我自封為掌門,嗬嗬。這個名號絕了!”


    雷雲剛吃了一口麵,聞言差點讓麵條從鼻孔噴出來。


    “這個問題先放一邊。”雷雲是親眼見識過鍾魁的身手,眼前這位嘻嘻哈哈的少年,絕不是表麵上看到的那樣懶散,將來一定會成為古武界的大人物,“我剛才說過,維護與古武界的關係,也是我們的一項重要職責。”


    “嗯,修行之人犯了罪,你們也要將他繩之以法嗎?”鍾魁問。


    雷雲點點頭,道:“理論是這樣的,任何人犯了法,都要接受法律的製裁。但古武界有些不同……”


    “是有些不同,隻有自身實力強大,還有靠山,將人煮熟了切片吃掉,也是可以滴!”


    雷雲尷尬地說道:“你知道快刀小楊下落?”


    “他死在自己賴以成名的刀下,這不是很好嗎?”


    鍾魁的回答,盡管沒有明說,但雷雲認為這是某種暗示。


    雷雲解釋道:“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有放棄通緝小楊,隻是他一直躲著,沒有公開露麵,又極擅反追蹤,雖然明知道滬海金氏在庇護著他,但我們也沒有辦法。”


    “古武界是怎麽回事?他們什麽時候也淪為了豪門的走狗?”鍾魁問,“大叔,能否跟我講一講,我很好奇。”


    雷雲瞬間懂了,原來自己麵對的是一隻野生的修行者,怪不得自己怎麽也查不出鍾魁的師承來曆。


    “古代修行者,大多獨來獨往,其中也不乏為非作歹者,因為他們實力強大,在冷兵器時代,他們就好比是一輛重型坦克,無堅不摧,極大地威脅政權的安危,因此向來朝廷對這些人采取打壓的態勢。”


    “加上天災人禍,修行者越來越少,火藥和工業時代更是加快了古代修行傳承的散失。”


    “古武界仍然頑強地生存了下來,隻是群體的力量已經不是那麽不可控,他們不再公開對抗政府,跟政府形成一種微妙的共存關係。他們形成一個比較鬆散的聯盟,類似於武俠小說中的武林盟主,古武界也有盟主,上一位盟主名叫秦祖海。”


    “秦老爺子是位令人尊敬的前輩,他年輕時便投入到轟轟烈烈的抗敵入侵的事業當中,曾經出身入死,立下汗馬功勞,一身實力深不可測,有人說剛建國時給他授個上將銜綽綽有餘。新華夏的元老們很多都受其恩惠,跟他私交不錯,甚至說視他為手足也不為過。”


    “新華夏建國時,秦老爺子當然無可爭議地成為古武盟主,他建立古武界內部的規則,以鐵腕打擊窮凶極惡之徒,並且很好地維護著古武界與政府的良好關係。在秦老爺子的主張下,有許多修行之士,紛紛加入到軍隊和強力部門,對國家和人民忠貞不二,有些甚至為此流血犧牲,他們的英雄事跡永遠銘記在像我這樣的晚輩心中。隻可惜,他們一生埋名,功績不為世人所知,這才是我們華夏真正的脊梁。”


    “新華夏的古武界,主要分為三個檔次,一流的當然是秦老爺子的秦家,也隻有秦家。隻是自從二十年前秦老爺子仙逝之後,秦家後繼乏力,還在吃著老本,而當今中堅力量的有嵩山無極門,信陽靈玄觀這些千年名門,除此之外冀北薛氏,鬆溪田氏,實力強悍,其中又以冀北薛氏最為野心勃勃。至於其它的門派或世家,亦有不少,有名號的也有百十來家。那滬海金家名麵上是個商業世家,其實暗地裏金氏也是一個古武世家,實力不容小覷。”


    “隻要遵紀守法,任何人都應當受到法律的保護。但是總有人想以身試法,這就是我們公安九處存在的意義。說實話,我們原本對古武界之間隻存在著聯絡的作用,有秦盟主在,壓根就不需要我們去關注古武界的事情,但自秦盟主仙逝後,古武界風起雲湧,以前被秦家壓製的力量開始蠢蠢欲動,我們九處不得不開始彈壓,這二十年來我們犧牲了不少忠誠之士,令人扼腕……”


    雷雲說了很多,像是科普,但足以讓鍾魁大開眼界,這個世界果然大不同。


    說到這裏,鍾魁也有些明白雷雲的來意。


    雷雲以及他背後的大人物們,對這些地下力量感到忌憚,並且彈壓起來越來越感到吃力,那快刀小楊這樣的凶殘人物,要不是遇到了鍾魁恐怕還要再逍遙個二十年。


    所以雷雲找到自己,一是來確認鍾魁的身份,二是因為他曾親眼看到過鍾魁的身手,聯想到鍾魁背後可能也存在著強大的隱逸師門,而且從鍾魁的行事來看,這股力量似乎對政府存在善意,雷雲親自來這一趟,想知道鍾魁背後的勢力是否可以為國家所用。


    隻可惜,鍾魁剛剛自封了掌門之位,孤家寡人一個。


    鍾魁聳聳肩,雙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薛人懷是怎麽回事,他怎麽也會給人當跟班?”鍾魁又問。


    “因為薛氏得罪的人太多,當今各家能夠生存下來,都有各自的傳承,薛氏對別家的秘笈很有企圖,巧取豪奪,犯下了許多事。聽說薛氏是想博采眾家之長,研究出修行真正的秘密,也有人說薛氏是為了尋求長生的終極奧義,總之,薛氏得罪的人太多,而徐氏擁有雄厚的財力,黑白通吃,可以在官麵上擺平薛氏的麻煩,況且……”


    “況且什麽?”


    “我們上次在洛河那座古墓,那個神秘的實驗室,你還記得吧?我懷疑就是薛氏建造的。”


    鍾魁恍然,調侃道:“這麽說,薛氏還培養出了一位科學怪人,外國漫話中的那樣,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頭發亂糟糟的,有些神經質的教授形象。你憑什麽懷疑那個神秘科學怪人出自薛氏?”


    “因為二十年前有傳言,有人說薛氏複活了一位古代修士,亦有傳言說正是這位修士殺了秦盟主!”


    “秦盟主不是自然死亡?”


    聽到古修士複活的這個傳聞,鍾魁內心十分震駭,幾乎將手中的大海碗失手摔下,因為有自己師兄令狐易存活千年的真實案例在,他對這個奇異傳聞的真實性信了九成九。


    “二十年前,也就是1973年夏天,秦盟主剛過七十大壽,以他當時的實力狀態,血氣還很旺盛,他如果活過百歲,也不會令人意外。他聽說出現了一個神秘修士,四處害人,就帶人去誅惡。經過一番縝密地調查,在冀北薛氏老宅外,與那神秘修士不期而遇,一番激鬥,秦盟主當場陣亡。當時對手隻有一名黑衣人,那人看上去神誌不清,實力應該打了大折扣,卻能與秦盟主同歸於盡,那時候我還很年輕,我在那具屍首身上發現了幾枚五代時鑄的錢幣,經人鑒定,屬於那幾個短命王朝的都有,他們各自鑄的錢幣當時民間都可以流通,直到宋初政治大一統好幾十年了才被新幣取代。”


    “這也說明不了什麽吧?”


    “古幣當然算不了什麽,但在那之前已經有古修士複活的傳言了,因為這位修士每次出手時,總是說奉旨討逆!說來也奇怪,那神秘修士每次專找姓秦的修士麻煩,在出手殺人之前,總是問秦軒何在,要討回皇家重寶!”


    聽到此處,鍾魁的心裏已經掀起驚天駭浪,因為自己師兄令狐易原名就叫秦軒。


    師兄呐,你還有多少秘密沒有告訴我?


    或許師兄也沒有想到還有仇家也活到了現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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