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走到夏初嵐的麵前, 握著她的手說道:“姐姐,顧相他……”


    夏初嵐搖了搖頭,夏衍便沒有繼續往下說。他抿著嘴唇, 心裏真的很擔心先生。聽那傳旨小黃門的口氣, 傷勢好像很嚴重。


    姐弟倆神情有異, 旁人也沒注意, 都在關注三房的人。


    柳氏難掩激動的神色,一下握住了夏靜月的手。夏靜月還有點懵,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爹爹升官了?從公事一下子到市舶判官, 她,他們要去臨安了?


    老夫人站在一旁,抬頭看了看天光。老大在世的時候就說過, 夏家以後興旺恐怕還得靠著三弟,要她千萬別苛待三房。如今想想,她幸好記著老大的話, 沒讓三房分出去。她歎了聲,獨自扶著常嬤嬤回北院,其他人則都圍在三房那邊道賀。


    夏柏青送完小黃門回來, 夏柏茂立刻上前去,激動地抱住他:“三弟,你終於等到今日了!大哥若泉下有知, 也會替你高興的!”


    夏柏青抬手拍了拍夏柏茂的背, 心中感慨萬千。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有今日。寒窗苦讀十年, 一朝考取功名, 為的就是當官為民。當初他為了大哥而丟官,不悔,可總還會想著再穿回那身官袍。


    “賀喜三叔。”幾個晚輩齊聲說道。不管他們語氣裏帶著酸也好,還是真心的也好,夏家總算出了個不小的官。以後他們走出去,腰板也覺得挺直了些。


    “乖,都乖。”夏柏青欣慰地點點頭,看到老夫人已經不在堂上了,目光黯了黯。到底不是親生的,若換作大哥二哥,娘應當會很高興吧。


    夏初嵐看到三房被二房的人圍著,也沒過去,而是走到杜氏身邊,對杜氏說道:“娘,我去送一下鳳大人。”


    杜氏含笑點點頭:“去吧。”她聽楊嬤嬤說兩個人在芙蓉榭裏相處得挺好,便覺得婚事有些眉目了。


    ……


    夏初嵐送鳳子鳴出家門,鳳子鳴拱手道:“表妹就送到這裏吧。這會兒人多也不方便再進去,你替我賀喜三舅高升。”


    夏初嵐笑道:“我會的。也希望鳳大人早日迎娶佳人。”


    鳳子鳴歎了聲,拿扇子敲了敲額頭,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於他而言,婚事是晉升之路上一種必不可少的助力。他所希望的夫妻關係,便是相敬如賓。他會好好待妻子一輩子,但那是責任,無關於喜歡。


    今日與夏初嵐不過閑談半晌,竟然有種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覺。她很聰明,但並不工於心計,很通透明白。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獨自撐起了家業,這份心性和魄力,確實是一般女子難及的。而且那份超出年齡的淡定和從容,不由得讓人有些心疼。如果他沒有背負複興鳳家的重任,如果他不是長子長孫,那麽他應該會喜歡這個姑娘。


    鳳子鳴隻惋惜了一下,臉上又恢複了自信的笑容,拱手道:“表妹,告辭。”


    “鳳表哥,等等!”夏初嬋從家裏麵跑出來,停在鳳子鳴的麵前。


    夏初嵐皺眉道:“初嬋,你出來幹什麽?”


    夏初嬋沒有回答。剛才她聽到夏初嵐跟杜氏說的話,便趁韓氏和夏初熒不注意,自己偷偷跑出來了。她辛苦打扮了這麽久,期盼了這麽久,怎麽能不見他一麵?


    “這位是……?”鳳子鳴扭頭問夏初嵐。夏初嵐說道:“這是二叔的小女兒,在家中行四。”


    “鳳表哥,剛才是我在花園裏撫琴,你聽到了嗎?” 夏初嬋問道。她今天插著蝴蝶簪子,梳著整齊的發髻,因為剛剛跑得太急,發髻有點鬆動了,簪子半掛在頭發上,顯得有點狼狽。


    鳳子鳴覺得這就是個孩子,笑了一下:“原來是四表妹在撫琴。琴聲十分悅耳,想必是下過苦工了。”


    “真的嗎?你喜歡我的琴聲?”夏初嬋又殷切地走近了一步。鳳子鳴沒防備她突然靠近,本能地往後退了些。


    夏初嵐本來要將夏初嬋拉回來,鳳子鳴根本就沒打算與夏家結親,夏初嬋喜歡他也沒有用。可她還未動,就聽到一陣整齊的馬蹄聲。


    一輛華頂馬車,停在了夏家的門前。那馬車看著十分敞闊,兩邊車壁掛著絳色的繡簾,用玉鉤勾住,四簷垂掛著玉玨和香囊,華貴至極。


    車後跟著數名侍女仆婦,還有一隊衛從,吸引了街上不少人的目光。


    一名侍女先從車上下來,搬了腳凳,扶著另一名少女下來。那少女頭戴珠冠,冠上的北珠流光溢彩。身上穿著紫丁香的潞綢妝花褙子,玉色的銀線寬襴裙,手上各一隻金鑲玉的手鐲,貴氣逼人。


    那少女快步走到鳳子鳴麵前,仰頭看著他,口氣不善:“鳳哥哥,這兩個是什麽人?”


    鳳子鳴也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碧靈,你怎麽來了?”


    夏初嵐一驚,原來鳳子鳴屬意的是清源縣主,怪不得說對方的門楣很高。這何止是高了,眾所周知帝後膝下沒有公主,對清源縣主寵愛至極,說她是京中第一貴女也不為過了。她的婚事,恐怕也要帝後點頭才行。


    蕭碧靈抿著嘴角,伸手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你可知道我差點被送去金國和親了?你倒好,還要跟你的表妹議親!爹娘隻是想多留我兩年,又沒說不讓我嫁給你!”說著,她轉向夏家兩個姐妹,趾高氣昂地問道,“憑你們也想跟我爭鳳哥哥?可知道我是誰!”


    她身後的仆婦和衛從們立刻站成了一堵牆,氣勢嚇人。夏初嬋往後一退,躲在了夏初嵐的身後,嚇得說不出話來。夏初嵐無奈,隻得對蕭碧靈說道:“縣主息怒,鳳大人隻是來民女家中走親戚,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


    蕭碧靈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但她不會把夏初嵐這樣的小人物放在眼裏。她是天之驕女,除非鳳子鳴眼瞎才會去選一個商戶女。他們崇義公府的名號拿出去,在都城裏都是響當當的。蕭家是皇族後裔,又有丹書鐵券,想娶她的人不知多少。


    可那些人她一個都看不上,偏偏就喜歡鳳子鳴。


    鳳子鳴不知道她竟然會從臨安跑來,一時語塞。幾年前他就去崇義公府提親了,卻被蕭昱攔在府門外。他清楚地記得蕭昱說,等他爬到了能夠配上清源縣主的位置,再來說求娶的事情。他也是有骨氣的人,那之後再沒踏入崇義公府一步。


    可蕭碧靈喜歡他,這些年也一直沒有斷過聯係。


    鳳家雖然是蜀中的名門望族,然而這些年無人在朝中為官,按照朝廷的律法,若子孫輩再無有出息的人,家族就要徹底沒落了。鳳子鳴從小就知道鳳家拮據,頂著望族的名頭,可他那個繼母卻隻有一套像樣的首飾,平日也不敢出門宴遊。


    所以他背負著振興家族的重任,所有一切都可以利用,隻要能站到那個最高的地方去。


    鳳子鳴讓夏初嵐和夏初嬋先回府,他來應對蕭碧靈。


    蕭碧靈原本就想教訓一下夏家的姐妹,看到鳳子鳴維護,心裏更是不舒服。她讓人攔在那兒,不放夏初嵐她們走。


    雙方正僵持著,又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蕭昱從馬上翻身下來,幾步走到蕭碧靈的麵前,一把擒住她的手腕:“蕭碧靈,你鬧夠了沒有?”


    他統領整個皇城司,天生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壓迫力,加上整張臉冷若冰霜,十分駭人。


    “哥哥,你弄疼我了!”蕭碧靈彎腰道。


    蕭昱又看了攔著夏初嵐的人一眼,那人連忙退開。蕭昱麵無表情地說:“夏姑娘先回去,這是我們的家事。”


    夏初嵐行了禮,巴不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拉著夏初嬋進去了。


    等她們進去以後,蕭昱冷冷地看向鳳子鳴:“鳳大人真是好手段。隻會拿捏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算什麽本事?一個知府,爬上來很困難,摔下去卻很容易。”他的口氣十分狂妄,卻沒來由地讓人相信,他是蕭昱,他便能做到。


    鳳子鳴的臉瞬間白了白,蕭碧靈用力甩開蕭昱的手,護在鳳子鳴的身前:“哥哥,鳳哥哥從小就待我很好,我願意嫁給他。我知道你和爹娘是怎麽想的,但這次若不是皇上攔著,那些人就要將我推出去和親了。眼下跟金國是戰是和都不知道,你們真的寧願我嫁到金國,也不願意我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嗎?”


    蕭昱的下頜繃緊,整張臉更顯得冷峻。他的手在袖中握了握,沉默了半晌,負手道:“碧靈,回馬車上去,我有話跟他說。”


    “哥哥……”蕭碧靈生怕蕭昱做什麽。她知道哥哥的手段,皇城司的人,哪個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


    “你若不想我對付這個小子,最好乖乖地聽我的話。”蕭昱麵無表情地說道。蕭碧靈看了鳳子鳴一眼,到底是畏懼兄長,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回馬車上去了。


    鳳子鳴在蕭昱麵前,有種發自骨子裏的戰栗和自卑。對方是天潢貴胄,真正的天之驕子。而他隻是頂著名門的頭銜,其實盛名難副。


    也不怪蕭昱看不上他。有時候他也不想那麽辛苦地往上爬,不想做那些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還如當初在太學時一樣灑然。可惜永遠回不去年少的時光了。


    蕭昱雙手抱在胸前:“你想要娶碧靈,就別去招惹夏家的姑娘。一個月內到崇義公府來,我便給你機會。”說完,他也不等鳳子鳴回話,邁開長腿走了。


    他上馬之後,又看了夏家一眼,命令蕭碧靈的馬車跟他走,留鳳子鳴一個人在原地。


    ***


    夏初嵐進家門之後,讓下人關好門。鳳子鳴既然招惹了蕭家的人,隻能自求多福了。


    夏初嬋早就嚇得麵色蒼白,她覺得很難過。不僅是鳳子鳴有清源縣主這樁姻緣,她和三姐都爭不過。還有清源縣主所擁有的一切,她都覺得好生羨慕。


    因為那是縣主,所以想要什麽樣的夫婿都可以。自己卻不行。老天爺真是太不公平了。


    夏初嵐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平日裏也不怎麽親近,便沒說話。


    楊嬤嬤來找夏初嵐,說杜氏要她到石麟院去,商量一下給夏柏青送什麽賀禮。他們到了石麟院,杜氏正在屋裏跟夏衍說話。她今日的精神好多了,看到夏初嵐進來,笑著問道:“鳳大人走了?”


    夏初嵐坐在夏衍的身邊,點了點頭:“走了。娘,我跟鳳大人的事,大概是不成的。”


    “怎麽了?”杜氏的笑容斂了起來。


    夏初嵐便把剛才家門外的事情跟杜氏說了。也沒提鳳子鳴利用她的事,隻是說道:“原先他們的婚事受阻,鳳大人心灰意冷,才想要與我們家結親。現在清源縣主親自跑來找他,想必還是可以再續前緣的。”


    杜氏歎氣,她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樁內情。當初她就覺得有些蹊蹺,鳳子鳴這麽好的條件,怎麽會還沒定親?後來她讓楊嬤嬤去打聽,才知道鳳子鳴在建康府的時候,私下裏的風評不太好。她想嵐兒那般才貌,也許能叫鳳子鳴看上,讓他此後收心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現在才知道,原來人家是早就心有所屬了,還是那麽尊貴的縣主。


    夏初嵐猶豫了一下,想跟杜氏說件事。但她還未開口,思香在外麵說道:“夫人,六平拿了一個青布包過來,說是從臨安的國子監傳來的。大概是這次補試的結果,要親手交給六公子。”


    夏衍立刻站起來,走出去將青布包拿了進來。他知道自己時策答得不錯,筆試的內容跟三叔說過,三叔畢竟沒考過補試,也說不上好壞,但說成為外舍生應該沒問題。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青布包,翻開那黃皮的文書,從頭看起來,越看眼睛睜得越大。滿屋子的人都在等他說話,他又把最後的結果那處看了三遍,才大聲說道:“娘,姐姐,我考上了!我被太學錄為內舍生了!”


    內舍生就是太學正式在編的學生,不僅要住到太學裏去,而且還有朝廷每月發給的月錢,稱為養士。這對庶民子弟來說,可是無上的榮耀。


    一日之內,夏家接連有兩件好事臨門,眾人都有點措手不及。


    老夫人跪在佛前頌了三遍經文,扶著常嬤嬤起身說道:“我怎麽覺得跟做夢似的呢?”


    常嬤嬤笑道:“不是做夢,三爺真的升官了,六公子考上太學了。這都是這些年夏家做好事,老夫人吃齋念佛積下的功德啊!”


    “六郎還這麽小,怎麽就考進太學了呢?我原來以為,了不得就是個外舍生了。這去臨安求學,一去就至少三年啊。”老夫人坐在羅漢榻上,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憂愁。高興的是家裏的子孫都爭氣,愁的是三房和夏衍走了,再想要見麵,就沒那麽容易了。


    常嬤嬤勸道:“老夫人想開些。臨安距紹興不過幾日的路程,等到三老爺在那邊安頓好了,也接您去看看呢。”


    老夫人暗自琢磨了一下,叫常嬤嬤把她的首飾匣子拿過來。裏麵是她這些年攢下的積蓄,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她大概數了數,留了一份下來,然後對常嬤嬤說:“你將剩下的錢分成三份,兩份拿去老三那邊,一份拿去六郎那邊。老三去臨安當官,免不得要上下打點。六郎也得添置些新的筆墨紙硯。”


    常嬤嬤笑著應好。就算老夫人平日裏跟三房關係很淡,到底念著三房給夏家爭了氣,關鍵時候還是當做自家人一樣的。親孫子就更不必說了。


    鬆華院這邊就沒那麽高興了。韓氏一邊氣夏初嬋不爭氣,沒教鳳子鳴看上。更氣的是,夏柏青莫名其妙升官也就罷了。夏衍那麽小年紀,居然被太學錄為了內舍生?這下三房和長房可都爭氣了,他們二房怎麽就事事不順呢?


    蕭音端了茶水給韓氏喝,韓氏丟在一邊:“不喝,氣都氣飽了。”


    夏柏茂道:“你氣什麽?家裏接連有好事,我們也跟著沾光。”


    “他們好,我們沾什麽光?”韓氏一邊拿起扇子扇風,一邊說,“三弟妹是風光了,大嫂也風光了。我呢?隻有道賀的份兒。隻有大郎高中了,那才叫風光。阿熒和嬋兒嫁得好了,那才叫風光!”


    “都是一家人,你算那麽清楚幹什麽。”夏柏茂小聲道了一句,也懶得跟她多費唇舌,進去翻箱倒櫃地找東西。當年夏柏盛送給他一對舉世罕見的和田玉章子,他想要轉贈給夏柏青和夏衍,當做賀禮。


    “你見到大哥送我的那對和田玉章子沒有?”夏柏茂怎麽都找不到,高聲問韓氏。


    蕭音手一抖,韓氏嚴厲地看了她一眼,她連忙低下頭。


    韓氏鎮定道:“你找那對章子幹什麽?那麽貴重的東西,我自然收起來了。”


    夏柏盛從裏屋出來:“我想把那對章子送給三弟和六郎,你找出來給我。”


    韓氏瞪他:“隨便送些東西就可以了。那和田玉價值連城,我可不同意你送出去,以後我要留給大郎的。”


    夏柏茂皺眉,韓氏拉著蕭音:“我跟阿音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跟你說了。”說完,婆媳倆就一起出了堂屋。


    等離堂屋遠了些以後,蕭音才抖著聲音說道:“娘,要是爹一定要那對印章……”


    “你怎麽膽子這麽小?我都說了,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怕什麽?”韓氏警告道,“無論誰問起,你都不準說出去,包括大郎,聽明白了嗎?”


    蕭音怯弱地點了點頭,韓氏這才搖著扇子走了。


    ***


    夏家變得異常忙碌起來。三房要整理東西搬到臨安去,便從長房那邊借了幾個侍女仆婦。夏柏青知道臨安寸土寸金,租不起城內的房子,就托人在南郊的瓦子附近租了個小院子,就這樣還花了一筆不少的錢。


    好在老夫人那邊給了不少的補貼,他也顯得沒那麽拮據。


    三房沒什麽長物,最多的就是書而已,柳氏和夏靜月都幫著整理。夏柏青抽空去了石麟院那邊一趟,看看夏衍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杜氏是舍不得,但孩子有出息,她沒有攔著的道理。何況進太學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她做夢都會笑醒。她給夏衍做了兩身新的中衣,因為太學有統一的衣裳,別的平日裏也穿不到,楊嬤嬤還給他納了兩雙新鞋。除此之外,箱籠裏也多是些筆墨紙硯和書籍。


    夏柏青看到夏衍的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對夏初嵐說道:“其實由我送衍兒去太學就可以了。你跟著去,到時候又一個人回來,我跟你娘都不放心。”


    夏衍說道:“三叔,上回我們在臨安,受了顧二爺的多方照拂。但離開時有些匆忙,沒有當麵道過謝。所以姐姐想備一些禮品,親自到顧家去道謝,順便告訴二爺這個好消息。”


    夏初嵐知道自己不是非去臨安不可,但那日小黃門說了那番話之後,她夜裏一直睡不踏實。隻有從顧二爺那裏親耳聽到他安好,她才能放心。


    夏柏青點頭道:“顧二爺仁義,難怪能成為富甲一方的巨賈,你們是該好好謝謝人家。我也想去相府登門拜訪,好謝謝顧相的提拔。隻可惜我官微人輕,隻怕見不到他。”


    夏衍脫口而出:“顧相人很好的!”


    夏初嵐按住他的肩膀,他知道自己嘴快了。果然夏柏青問道:“衍兒,你怎知道顧相人很好?你見過他嗎?”


    “見,見過。是考補試的時候,見過一麵。”夏衍的聲音小了下去。他還是不太善於撒謊。


    思安在外麵看了夏初嵐一眼,夏初嵐從屋裏出來,問道:“怎麽了?”


    “是采買的王三娘要見姑娘。”思安小聲道。


    夏初嵐跟夏柏青他們說了一聲,往玉茗居走去。王三娘等在堂屋裏頭,夏初嵐走進去問道:“三娘,可是出了何事?”


    王三娘是個穩重的人,若不是要緊事,不會特意到這裏來。王三娘行了禮才說:“原本姑娘叫我以後有事就告訴少夫人,不要再來這裏。可前些日子我看到采買的賬目有些不對,詢問少夫人,少夫人支支吾吾的說不清,隻叫我當做沒看見。可我總覺得不安心,還是來告訴姑娘一聲。”


    夏初嵐點了點頭:“你說。”


    王三娘把賬本拿出來,翻開給夏初嵐看:“這賬目上原本少了不少錢,好幾處都對不上。在姑娘回來的前幾日,這筆錢忽然就補上了。”


    夏初嵐翻了翻賬目,的確如王三娘所言,賬目上看十分明顯。她想了想,寬慰道:“也許隻是大嫂臨時要用錢,先把這些錢挪用了,補回來就好。”說完,又補了一句,“你還是盯著點賬目,若我不在家的這段日子還有什麽問題,就告訴二老爺。”


    王三娘點了點頭:“姑娘要離開多久?”


    “多則半個月可回。”夏初嵐肯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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