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沒料到這人連自己也早打聽清楚,看他穿著打扮必是個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卻能殷勤備至虔誠周到的前來謝恩亦是難得。


    可是這會子自己要出門去尋小姐,哪有功夫陪他在這裏磨蹭,隻能推辭道,“我們小姐亦不過是恰巧遇見舉手之勞,公子不必掛在心上。”


    秦羽哪裏肯罷休忙攔住雲黛去路,嬉皮笑臉的又道,“姑娘不能這麽說,容姑娘俠肝義膽妙手回春對在下形同再造,如此大恩大德怎能說說就過去了。”


    裏麵正鬧的不可開交,蘇紓總算是進了客棧。


    “小姐!”雲黛驚喜喊道。


    秦羽回頭一看,隻見蘇紓正怒氣衝衝的站在門前,雖然背著光但依然可以感覺騰騰怒火大有熊熊燃燒之勢頭。


    “又是你?”


    秦羽嚇了一跳,趕忙上前行禮自薦門戶道,“在下不才姓秦名羽,當今的知府秦大人乃是家父,今日前來是為了答謝那日姑娘的救助之恩。”


    哦?知府大人家的公子。蘇紓頓時動了心思,眨了眨眼睛輕嗽一聲,“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秦羽見對方麵神情靦腆倒不像那日強硬跋扈模樣,頓時膽子壯了幾分。再看蘇紓隻覺得眉眼如畫,形容嫋娜,天生一副嬌貴之氣,絕非那等胭脂俗粉可相媲美。


    “於姑娘是小事,但是對秦某卻是天大的事情。是以從今往後姑娘的事情便是我秦羽的事情,隻要有用到我的地方隻要您開口,一定竭心盡力。”


    蘇紓嫣然一笑,這人雖然討厭可也有用得到的地方,來的倒也及時。溫溫婉婉猶猶豫豫回頭看向身後,眉眼微斂頗有幾分無奈的低下頭去。


    秦羽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跟著陡然一陣怒火突突的往上冒,隨即兩隻眼睛放光,眨眼間撲了出去。


    “你姥姥爺爺舅舅的,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模樣就敢心懷不軌。瞎了你的狗眼快睜開看清楚了,容姑娘也是你這號人可以看的嗎?今兒個遇見小爺算你倒黴,來人啊,給我腿打折了扔去喂狗。”說完猶覺得不過癮,又叫囂道,“再把眼珠子摳掉喂魚。”


    一聲令下,跟著的三四個小廝顛顛的就往外衝。這些都是跟著不靠譜的主子打群架有修為的主,立時把那乞丐給團團圍住。不等辯解便你一腳我一拳來個甕中捉鱉,圍著大缸砸麵團,三下五去二就把乞丐打的倒地哼哼。


    “少爺,處理完畢,是扔到南門還是北門喂狗?眼珠子是喂咱家的錦鯉,還是護城河中的大黑魚?”


    蘇紓悠然自得的坐在桌前品茶,這夥人是什麽貨色她早猜得出來。明明是些外強中幹的家夥卻還偏要打腫臉充胖子,看他們能裝到什麽時候。


    “咳咳,”秦羽捂著胸口裝模作樣咳嗽了兩聲,再偷偷看向蘇紓。這娘們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人都打到這份上了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難不成自己看走了眼?原本打算結交個江湖厲害角色,日後再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幫忙的。可現在看來隻怕有點困難,不是有點,而是十分困難。他這麽一躊躇立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對麵的小廝大眼瞪小眼也跟著犯了難。


    “小姐,得饒人處且饒人,就放了他吧!”雲黛終究忍不住勸道。


    秦羽頓時得了救命稻草,一拍大腿高聲叫道,“雲黛姑娘果然心地善良!”


    蘇紓一個眼風掃過去,嚇得秦羽一哆嗦,隨即又道,“不愧是恩公調教出來的丫頭,不僅心底善良,而且有修為有教養。就聽雲黛姑娘的,把他扔大街上讓大夥看看做人不安分守己癡心妄想是個什麽下場。”


    眾小廝忙扯胳膊拉腿把打的半死的乞丐扔到了京城最熱鬧的十字路口處。


    “姑娘,姑娘,小的並無非分之想啊!”可憐乞丐被打的頭破血流,尚趴在地上試圖往來的方向爬,看的眾人心中好一陣唏噓。


    “見過色膽包天的,還沒見過如此不要命的!”


    “該,就要狠狠的打一頓,看他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


    ......


    圍觀的人群義憤填膺忙不迭的上前朝乞丐啐了唾沫再紛紛捂鼻子做惡心狀散去,留下滿頭滿臉菜葉子爛雞蛋的臭乞丐。


    打發完乞丐,秦羽卻絲毫沒有告辭離去的意思。


    蘇紓“啪!”的一聲將茶盅放回桌子,嚇得秦羽激靈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恩公有事盡管吩咐!”


    “我無事,隻怕公子在我這裏耽擱久了誤了正事。”蘇紓不鹹不淡不冷不熱道。


    親爹的東西被人劫持,親兒子還在外麵遊手好閑無所事事,這話怎麽也說不過去。既然他幫了自己,那麽少不得還是要提醒一下的。


    秦羽立刻拍胸脯道,“恩公見外了不是,你的事情就是大事......。”說話間一個人從外麵跑了進來對著其耳語一番。


    “哎呦,我的親娘老子,可要了命了!”秦羽一聲驚呼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家中有些雜事,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見恩公。”匆匆離去。


    絳雪伺候著小姐梳洗更衣,雲黛從外麵端來個填漆的托盤,上麵一份小米粥,清淡的兩個小菜倒也清香撲鼻。


    剛洗的頭發隨意的散落肩頭,絳雪一邊拿了大毛巾幫著仔細的擦拭,一邊裝作不經意的看向銅鏡中的小姐。


    蘇紓撫摸著臉上醜陋的傷疤,已經一年了,這道疤痕早已痊愈,可自己的心什麽時候能夠痊愈?


    “小姐,奴婢為你將麵紗戴上。”細心的雲黛看似不經意的手中捧著塊粉色紗巾走了過來。


    蘇紓對鏡自失的一笑,起身走向飯桌,“不必了,既是在自己的地方何須遮遮掩掩的。再醜的自己也還是自己,也還要好好的活下去,而要活的自在就必須坦然麵對一切。所以你們不必為我擔心,無論何時何地麵對什麽樣的境況,相信我一定都可以活的很好。更何況我不是還有你們,你們跟了我這麽多年,得對你們倆負責不是?”


    雲黛與絳雪愣愣的對看了一眼,自從受傷,小姐已經多久沒有這樣輕鬆的說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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