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敵和七刀盟的戰鬥已經開始。封敵已經感受到了非同尋常的壓力。


    眼下,封敵正用萬象刀法和七刀盟周旋,在刀魂鎮場的情況下,用刀招豐富的萬象刀法自然能立於不敗之地。然而七刀盟的遞推陣法非常奇特,趙大峰使出了第一招;錢夕夕使出了第二招;而孫磊則將趙大峰和錢夕夕的招數融會貫通,變化出第三招和第四招;而李鑫則將錢夕夕和孫磊的招數疊加融會,使出了五六七招;周妙則將孫磊和李鑫的招數糅合,使出了八到十二招……如此下去,招數竟似無窮無盡。萬象刀法雖然刀法萬象,但畢竟招數有窮,而遞推陣法的招數,竟似無窮無盡。


    封敵也想用一刀連城,突襲敵人。但加入司徒月之後,這七個人的站位非常微妙,封敵總是無法將七個點一筆連成。如果沒辦法一擊突破七個人,一招連城也就沒有意義了。


    封敵的吃力,是理所當然的。


    遞推陣法,當初就是為了克製封塵而研發出來的。憑借高深難測的站位克製了一招連城,再憑借無窮遞推的招數克製刀法萬象。


    封敵已經陷入了必輸的死局。


    這場精彩的持久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還有一個小東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其中,那就是白狐小秀。而且小秀還做出了非人的動作。噢不,應該說是非狐的動作。


    隻見小秀目不轉睛地盯著七刀盟的陣勢,一邊用她的爪子在雪地上畫著。雪地上從左往右,從上到下,畫了許多的圖案,每個圖案都是用來計數的筆畫。先是兩個1,再是2,之後是3,然後5,8,13,21,……小秀雙耳機靈地舞動著,顯得十分的神采奕奕。她隱隱還覺得有些頭疼,但規律之美,顯然已經讓她忘卻了一切。


    戰鬥已經持續了幾個時辰,若非戰場激起了巨大的雪花,大家必然可以看到那一輪明亮的月亮。


    刀魂對雙方都還沒有什麽影響,畢竟雙方都是個中高手,不會犯低級錯誤,不小心使用了相同招數。封敵現在已經使用了兩千餘招,接近他所有招式的四分之一了,而七刀盟的諸位卻仍然遊刃有餘。這樣看來,不用等到天亮,封敵就會輸了。


    一旁的白忙隻是坐在屍堆上看著,兩不相幫。或許他也沒辦法插上手。他一身白衣,依舊一塵不染,更不用說血汙;天寒地凍,屍體也沒有腐臭的味道;所以白忙一直保持著優雅的坐姿。


    封敵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他突然後撤一步,指刀向天,露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氣概。


    白忙評述道:“終於要用一刀連城了嗎?但是這七個人的站位過於奇特,即使是我,也想不出怎麽把他們連起來呀。啊,難道他是要那樣做?”


    此時,剛好由司徒月出招,她站到了陣法的最前端。隻見封敵鬼魅的身影直接越過了司徒月,衝向了後麵的錢夕夕,刀過留痕;之後是七刀盟的其他人。原來,封敵下定的決心是,既然無法同時鎖定七個人,那就鎖定六個人吧。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就在須臾之間,七刀盟除了司徒月之外,其他人的脖子上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與此同時,司徒月的軟刀甩向正收招的封敵。封敵的黑刀和右臂掉到了雪地上。黑刀落地的聲音剛響起,那六個人脖子上的鮮血噴湧而出,濺向封敵。封敵成了浴血的魔鬼,但卻是個失去了戰鬥力的修羅。


    封敵口中含血,牙齦滿是鮮紅,他咧嘴笑道:“我欠你一條命,現在是時候還你了。”


    “不,不不!”司徒月看著渾身是血的封敵,再看著這漫山遍野的死人,突然尖聲大喊,變得歇斯底裏。然後蹲在雪地上,無助地哭泣著。


    這時,氣息未絕的錢夕夕突然坐了起來,他掏出懷中的金錢釘(暗器),向封敵的後腦勺擲去,極有準頭。“我死,也要拉你下地獄。”


    “嗷嗷嗷……”小白狐突然躍身,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擋到封敵身後。金錢釘擊中白狐身體,撞到封敵身上。


    封敵醒覺,抱著懷中的白狐,口中低聲喚著“小秀”。


    白忙則身隨心動,給錢夕夕補了一刀,準確來說是補了一手刀。


    封敵左手抱著白狐,輕輕親吻著她的額頭,柔聲道:“傻東西,你何必陪我一起死呢?真是傻東西,傻小秀。你真傻……”


    說到最後,封敵已經哽咽無聲。


    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靜了。夜已悄然黑,這片山林,恐怕就隻剩下那麽幾個活人。靜寂,可怕的靜寂,因為所有的人都能在這片靜寂之中聽到死者的悲鳴。月光終於開始柔和地照耀著雪地,撫慰著所有人的內心,一如母親,撫慰著犯錯的孩童。


    封敵左手抱著小秀,右臂依然流血不止。白狐已經合眼,躺在封敵懷中顯得分外安詳。月光撫摸著封敵,讓他覺得分外舒服;光影之下,他甚至看到了幻影:


    一個影子從白狐身上彈射而出,緊接著,雪地上便多出了一個女子。她身著狐皮毛衣,卻光著腳丫子,那嫵媚曼妙的身姿在月下向封敵靠近;之後她褪去自己的外衣,溫柔地捆紮著封敵的右臂。


    “原來是你呀。”封敵意識蒙矓,口中囈語,“你叫什麽名字呀?”


    女子輕輕抱起封敵,朱唇微啟,柔聲答道:“我叫小秀呀,主人。”


    封敵已經睡著。他正在感謝上蒼,臨死前能讓他再次看到夢中的女子,上天總算對他不薄。他躺在女子溫柔的懷裏,覺得分外舒坦和放鬆,即使再也醒不來,他也願意。


    司徒月不再哭泣了,她怔怔地坐在那裏,也不知過了多久。雪地依然白裏透紅,屍骸依然漫山遍野,月光仍然不合群地柔和,隻是封敵不見了。連同封敵的黑刀和斷臂,都不見了。


    白忙已經從密室裏取出了紙鳶,那確實是一個飛行器,可承載兩人。他幫司徒月上了紙鳶,自己則坐在駕駛和控製紙鳶的位置。


    不多時,潔白的紙鳶便飛出小屯山西的懸崖,飛離那片死寂的山林。


    夜,更深了,更黑了,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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