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盈盈早忘了自己在車裏說的那些話,繼續跟著關慕峰上下班,很有興致地當著小跟班。在公司裏混熟了,她心思就活絡起來,有一次趁著關慕峰開會的時候,她大著膽子偷溜到李霜的蛋糕店裏玩了一會才回來。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關慕峰很快就發現了,卻沒有之前那麽緊張擔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隨她去了。喬盈盈的小日子過得更加滋潤起來。


    不過春節放假的前兩天,有個人一大早就造訪了關慕峰的辦公室,帶來了令她十分震驚的消息。


    一夜沒睡,李振軒眼裏布滿血絲,衣服上也有許多褶皺的痕跡,似乎來不及收拾一下就趕來了。看到辦公室裏坐在落地窗前畫畫的喬盈盈,他明顯愣了一會,神情微微複雜。


    “出了什麽事?”關慕峰看他神情嚴峻,呼吸急促,不由問道。


    “這話應該我問關總,您不是說過會放過淼淼?”李振軒收回視線,看向關慕峰,聲音艱澀。


    關慕峰怔了一下,想起昨晚收到的一條訊息,猜到事情原因,卻更加疑惑。


    “她動了不該有的心思,我隻是讓人警告她一番,已經算是網開一麵,難道你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他皺眉道,語氣有些不悅。


    “警告?我知道淼淼這次是有些過分,可關總您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現在說不定她已經沒命了!”李振軒上前一步,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著,眼睛通紅。


    “你說什麽?”關慕峰麵色微變,沉沉道。


    “啪——”喬盈盈手裏的畫筆掉落在地上,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淼...湯小姐她怎麽了?”


    關慕峰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神情凝重:“你把發生的事情仔細說一遍。”


    李振軒瞥了眼一臉緊張的喬盈盈,再次看向關慕峰,見他似乎真是全然不知,微微平息下心頭的怒火,將昨晚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


    自從湯家出事,李振軒見湯淼整日待在家裏不出門,擔心她憋壞了,昨天下午就去了湯家別墅,準備帶她出去散散心,隻是湯淼卻恰好出了門。


    因為湯淼臨走跟保姆說是出去買下東西,李振軒就留下等待,而這一等,將近天黑了她都沒有回來。他有些擔心,就給湯淼打了電話。一連數個電話都無人接聽,問了幾個和她平時還算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他終於察覺有些不對勁。


    幸好湯淼開的是他去年送的寶馬車,配有定位係統,他費了番周折查到了她的位置,是在偏遠的郊區一處廢棄的廠房附近。他下意識就想到那天聽到的一番對話,立刻緊張起來,生怕她真的衝動做了什麽事,急忙開車趕了過去。


    “我到的時候看見淼淼的車果然停在大門外,而黑漆漆的廠區裏有一間屋子亮著燈,就趕緊跑過去找她。可我推開門就看見...看見淼淼躺在一張桌子上,身上綁著好幾根粗繩子,衣服沒一處完好的,桌上還有血...血跡,”說道這裏,李振軒的神情激動起來,手掌也在輕輕顫抖,好一會才繼續開口,“我把她先帶回了我家,後半夜她清醒過來,忽然就開始大哭,要自殺,我才確定她真的被...被強暴了。”


    李振軒深深吸了口氣,看向關慕峰,難以理解又心痛憤怒:“關總,不管淼淼存了什麽心思,她畢竟沒有對別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她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


    聽到這句話,關慕峰一直微皺的眉頭擰了起來,墨色眸子裏劃過一抹慍怒。


    “首先,這件事我並不知情。其次,她起了害人的心思還不足夠,非要等到給別人造成傷害再給她懲罰,這種邏輯恕我無法苟同。”


    “可淼淼她——”李振軒還要說什麽,關慕峰抬手製止了他,起身走到辦公桌邊,打開最下麵的抽屜,取了一個u盤出來。


    “這裏麵裝著湯淼和一個叫錢益的狗仔所有的交易內容和記錄。我唯一授意他做的就是提醒一下湯小姐及時收手,否則這些資料就會被曝光。”他說著,把u盤遞給了李振軒,“有興趣你可以看一看,會讓你對湯小姐有個全新的認識。”


    李振軒臉色頓了一下,看著u盤卻沒有接過。


    “我和淼淼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很清楚。或許她是犯過些錯誤,但我相信她肯定是被人迷惑誘導才會這樣。不論如何我不會放過那些人,我一定要為淼淼討回公道。”他說著,拳頭又握了起來。


    沒想到他對湯淼這麽維護,關慕峰微微意外,卻對他的打算不置可否。


    “這個人我見過一次,非常狡猾,他敢做出這樣的事隻怕早備了後手,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李振軒抿著唇,臉色十分陰沉:“他敢對淼淼做出這樣的事,就一定要付出代價。”


    關慕峰沉默了一刻,忽然道:“你曾給我打過電話提醒我注意安全,那你有沒有想過,一開始被設計躺在那張桌子上的,並不是湯淼。”


    李振軒身體一僵,視線下意識掃過一旁的倩影,那個被他刻意忽略的猜想再次浮入腦海,讓他胸口忍不住一顫,背後泛起一絲冷意。


    他有些慌亂地收回視線,從沙發上站起了身。


    “淼淼情緒還不穩定,我得回去看著她,關總,打擾了。”他說完就準備離開,瞥見桌上的那個u盤腳步卻頓了下,猶豫幾秒後伸手拿了起來。


    “再見。”這一次,他直接離開了辦公室,腳步不停地一路走到停車場,坐進了車裏。


    沒有立刻啟動離開,他看著手裏那枚u盤,眼裏閃過一絲掙紮。半晌,他打開隨身帶的公文包,拿出電腦,打開了裏麵的文件。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翻閱著一張張照片,聽著一段段錄音,那熟悉的甜蜜聲音卻說著殘忍冰冷的話語,他的麵色從震驚到不可置信,最終一點點變得灰暗複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轉動車鑰匙點火,緩緩離開了停車場。


    辦公室裏,關慕峰將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喬盈盈摟進懷中,心中升起莫大的慶幸。


    幸好他足夠謹慎,又幸好那人貪心,為利益出賣了湯淼,他才能保證她毫發無傷。否則,他不敢想象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喬盈盈身上,他會有什麽反應。


    “先...先生”喬盈盈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鼻子忽然一酸,眼圈也紅了起來,抓著關慕峰的手急急問道,“這裏女孩子被...被強暴,不會死,也不用死對不對?她...她還可以好好生活的對嗎?”


    “是,隻要她足夠堅強,她還是可以好好活下去。”關慕峰牢牢握著她有些顫抖的手,篤定道,下意識忽略了她有些奇怪的表述。


    喬盈盈這才安了心,倚在關慕峰懷裏,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也慢慢退了下去。


    對湯淼,她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但聽到這樣的消息,她隻希望她能夠挺過去,未來還那麽長,她還有機會可以獲得自己的幸福。


    可湯淼要接受這樣的事實,又談何容易。


    李振軒回到公寓裏的時候,湯淼正呆呆坐在沙發上,雙眼紅腫,衣衫不整。看到他進來,她立刻起身飛奔到他身邊,抓著他的胳膊急急道:“怎麽樣?他怎麽說?”


    李振軒頓了一下,牽著她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才緩緩開口。


    “淼淼,這件事和他們無關,是那個人的私人報複。”


    “不!不是的,一定是喬盈盈,一定是她指使那個畜生這樣做的!”湯淼卻像被刺激到了,猛地拔高了聲音,神情癲狂,“表哥,你去告訴他,你告訴他好不好?她不配和他在一起,她不配!”


    “淼淼,別再自欺欺人了!”李振軒忽得厲聲喝道,他從未在她麵前這樣說過話,湯淼掙紮的動作頓了一下,淚眼迷蒙看著他。


    “為什麽?為什麽老天這麽不公平,給了她那麽多還不夠,還要這樣對我!”她說著,眼淚掉得更凶,情緒更加失控,聲音裏滿是不敢和憤恨。


    看她此刻的模樣,李振軒痛心又失望,更恨不得立刻敲醒她。


    “如果不是你事先存了害人的心思,那畜生又怎麽能找到機會對你下手?現在你至少人還好端端的,振作起來,洗心革麵重新開始才是你現在應該做的!”


    “不...我沒有害人...都是那個人幹的...和我沒關係...”湯淼忽然打了個激靈,猛地搖頭道。


    “是嗎?”看她依然不承認,李振軒簡直失望透頂,從口袋裏掏出那枚u盤扔到桌上,冷冷道,“這是那個人交給關總的,要我給你看看這裏麵都有些什麽東西麽?”


    湯淼身體一僵,看著那個u盤,終於明白她已經失去了所有機會。


    像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她一下癱軟在沙發上,眼淚撲簌簌落下,喉嚨裏反複喃喃道:“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看著這個他從小疼到大,就算他對湯威遠有再多怨恨都討厭不起來的妹妹,李振軒還是無法放棄她。


    “我一定會找到那個畜生,替你出這口氣。”他撫著她的肩,像小時候一樣安慰著她。


    湯淼卻驚恐地握住他的手,不斷的搖頭:“不,不行,不能找他,不要找他。”


    “為什麽?”李振軒皺眉道。


    “他...他把那晚都錄下來了,說如果我們敢找他,他就...就把視頻發到網上...”湯淼斷斷續續哽咽著道,聲音裏都是絕望。


    “這個畜生!”李振軒牙關狠狠咬了起來,額頭青筋暴起,一字一字夾雜著滿腔的怒意。


    這一夜,湯淼在痛苦和絕望中,終於嚐到了悔恨的滋味。


    ****************


    兩個星期後,喬盈盈在電視上看到了湯淼正式退出娛樂圈,並且宣布訂婚的新聞。屏幕裏的她看起來消瘦了很多,笑容也沒有以前甜美自信,舉止動作更多了一絲拘謹。


    但這樣的改變對她來說,並非是壞事。


    還想再往下看看,電視卻被關掉了,她不由嘟嘴看向在身邊坐下的關慕峰,表示不滿。


    “怎麽?她比我好看?”關慕峰彎著嘴角,笑得邪魅。


    “那當然——沒有了!”她調皮一笑,撲到他身上嬉鬧起來。


    身下薄薄的床板咯吱咯吱響起來,關慕峰抱著她悶笑幾聲,戲謔道:“小心隔壁的人聽見了,第二天又取笑你我可不負責。”


    喬盈盈臉一紅,卻一揚小臉逞強道:“韻姐姐肯定不會笑我,隻有蘇先生嘴巴壞,不過那也是對先生,我才不怕呢。”


    關慕峰挑挑眉,正要再說話,外麵卻響起了一陣鞭炮聲,劈裏啪啦,震耳欲聾。


    “呀,又有人放爆竹啦!”喬盈盈一骨碌從他身上爬起來,趿著拖鞋幾步跑到窗前,推開窗戶伸出腦袋看起來。


    關慕峰歎了口氣,下床走到她身後一起看起來。


    一眼望去,夜晚靜謐的村莊不像城市那樣絢爛亮麗,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點亮光。而夜空中突然綻開的彩色煙花就變得格外燦爛奪目,即使是再簡單的圖案,都顯得格外動人。


    很快隔壁的窗戶也被打開,一抹纖細的身影出現在窗前,對著夜幕中的煙花露出了笑臉。


    喬盈盈朝她彎眉一笑,心中歡喜又滿足。


    “先生,我這個新年旅行計劃做得不錯吧?”她頗為得意地朝關慕峰道。


    “嗯,就是床小了點舊了點,牆薄了點,地方偏了點,網絡信號差了點。”關慕峰摸了摸下巴,回答道。


    見喬盈盈嘟起嘴,一副不服氣不高興的樣子,他又接著道:“不過農家菜很好吃,空氣很清新,風景也很美,新年氣氛濃厚,是我這麽多年過得最像樣的春節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低頭在她臉頰吻了一下,聲音溫柔地不像話。


    “謝謝你,盈盈。”


    喬盈盈嘻嘻一笑,拍拍胸脯道:“等明年我攢了更多的錢,就帶先生坐飛機去更遠一點的地方,住更好的酒店。”


    “嗯,我等著。”他低低笑道,心中填滿了暖意喜悅。隻要和她在一起,去哪住什麽,他又怎麽會在意。


    未來的時光悠長,他會牽著她的手,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帶她看遍她想見的風景。從此,形影不離。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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