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說完話,一顆心“砰砰”直跳,隻怕沈子齋臨了還是昏了頭,不願意接受她。


    沈子齋舉棋不定,自己雖不想負了夏仲芳,但王瑜說的,何嚐沒有道理?若隻守著夏仲芳,到時隻怕齊王府隻有覆亡一途。他思忖著,開口道:“瑜娘,你前頭托芳娘傳話,說道不願意當側妃,若是當側妃,寧願自盡,為何這會又改變主意呢?”


    “此一時彼一時。”王瑜見沈子齋神情鬆動,隻以說話掩飾著猶豫不決,因也希望他早下決心,便道:“那時,我自認樣樣不比芳娘和葉娘差,和她們一起成為側妃,自是不願。但一過了年,我增多一歲,已是十九歲了,再要擇夫婿,總沒有可心的。爹娘更是著了急,想胡亂把我配人。為此,我想著,與其下嫁,還不如當王爺的側妃呢!至少,王爺是我心儀之人。從第一眼見到王爺起,我便……”她後麵兩句話,聲音極低,卻也足夠讓沈子齋聽清楚了。


    才貌雙全的小娘子這般當麵表白,沈子齋又不是鐵石人,如何不動心?且他想著,隻要讓夏仲芳一直當著正妃,自己再加倍對她好些,縱是納了側妃,也不能算對不住夏仲芳的。


    “王爺好好考慮一下,我告辭了。”王瑜站了起來,福一福退出門口,一時回眸一笑,“王爺不要讓我等太久,若不然,隻怕我爹娘就把我許了人。”


    燭光下,王瑜這麽一笑,明眸流轉,十分清麗,教人砰然心動。


    沈子齋看著她離去,默然良久,收拾著心情,也往前頭去了。


    家宴散後,沈子齋召見了喬紹元和羅君用,說了王瑜的話。


    喬紹元和羅君用對於沈子齋棄王瑜和蘇玉葉,娶夏仲芳一事,本來有微詞,現下聽得沈子齋的話,自是道:“王家娘子說得對!且她既然願意當側妃,王爺就該求著皇上再賜婚,趕緊納進府來。”


    羅君用也道:“太子現下雖表麵上和王爺交好,誰知道他存了什麽心思?沒準四王爺那麽一倒,他又來對付王爺了。王爺想自保,也隻能狠下心,趁著皇上還在,爭取封為皇太孫了。”


    當年,景宗皇帝寵愛三王爺,好幾次想立三王爺為太子,還是大臣勸阻著,說三王爺雖人才出眾,但是病弱,且不是長子,若立他為太子,朝中黨派必相爭,隻怕要亂。


    景宗皇帝思慮再三,終是立了大兒子為太子,隻到底還是寵愛著三兒子,至三兒子一死,才會更疼惜沈子齋這個孫兒。


    後來有流言,說道景宗皇帝要撤太子之位,改封沈子齋為皇太孫。太子雖知道流言是四王爺放出來的,到底怕三人成虎,景宗皇帝真會昏了頭,撤他之位,改封沈子齋為皇太孫。


    也正因此,太子十分忌憚沈子齋,現下表麵上跟沈子齋和好,若得良機,定然不容沈子齋活著。


    沈子齋也知道,景宗皇帝現下越是寵愛他,將來太子越是不能容他。可是景宗皇帝若是現下不寵愛他,太子現下就能收拾他了。不管是何種境況,他都必須想法子自保。而要自保,除了養兵,以待良機之外,還有什麽法子?納王瑜為側妃,和韋清耳聯手,實在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夏仲芳在房中候了良久,見沈子齋回來了,一時親絞了巾子給沈子齋擦臉,笑道:“已備了醒酒湯,可要喝一點?”


    沈子齋握了夏仲芳的手道:“今晚不過喝了兩杯,並沒有醉意,不用喝醒酒湯了。”說著一用力,已是把夏仲芳抱到懷中,置於膝上。


    夏仲芳扶著肚子道:“有些隆出來了,今晚姨娘摸了摸,隻說比正常月份大了,懷疑是雙胎兒。我自不好告訴她,這其實是早懷了一個月的。”說著笑了。


    沈子齋伸手去摸夏仲芳的肚子,輕輕撫著,隔一會問道:“芳娘,你有憂慮過咱們的以後嗎?”


    夏仲芳一怔,看著沈子齋道:“王爺何出此問?咱們這不是成親了,等孩子生下來,就繼續和美的過日子麽?又不是貧家,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件件要憂慮。至於說沒錢養兵之事,這個又不是我能憂慮得來的。”


    沈子齋不再出聲,好一會摸摸夏仲芳的頭,低聲道:“安歇罷!”


    夏仲芳見沈子齋情緒有些低落,不由問道:“王爺,是出了什麽事嗎?”


    沈子齋道:“沒事,隻是想到季鳴春現下當著官,卻不能拿他如何,有些鬱悶了。”


    夏仲芳一聽,也不知道要勸什麽,隻喊人進來鋪床展被,兩人自上床安歇。


    小玉蘭那兒,回家後,隻在房中獨坐,坐了良久,喊進章奶娘,說起見到王瑜的事來。


    “瑜娘才貌雙全,比我這個阿娘強多了,將來指不定還有大出息。”小玉蘭低聲道:“她向王爺說那些話,我學也學不來的。那是滿腹詩書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


    章奶娘湊近小玉蘭,壓低聲音道:“姨娘也別太過關注她,免得被人看出端倪來。”


    小玉蘭一笑道:“夏仲芳相貌像太傅夫人了,瑜娘又像了王家人,不會有人懷疑的。最多以為我因謠言之故,對瑜娘好奇而已。”


    章奶娘看看小玉蘭,終是問道:“姨娘就一輩子瞞著此事,再不認回瑜娘了?”


    小玉蘭歎息道:“反正,現下是要死死瞞著,絕不能透露出去的。”說著囑章奶娘道:“奶娘可得守口如瓶,萬不能說出此事。”


    章奶娘再三保證,笑道:“都守了十幾年了,且上回在簡府,那麽些人逼問著,我都能守住,以後自然更會守住了。”


    人心難測,現下夏仲芳成了王妃,若是有所懷疑,問到章奶娘這兒,以利示之,章奶娘真能抵住誘惑麽?小玉蘭心下思忖著,一時道:“天也晚了,你下去罷!”


    章奶娘應了一聲,給小玉蘭鋪好床,這才下去了。


    小玉蘭躺到床上時,還是沒有睡意,隻撫著自己的肚子,當時嫁給方大戶為妾後,也有懷過,可惜保不住。若不然,自己有個兒子傍身,自一心為兒子,再不作他想。但現下沒有兒子,唯一的親女兒正在掙紮中,自己可不能在這當下拖她後腿。


    這一晚,小玉蘭睡得並不好。至天大亮時,她才起身,一時喊了丫頭進來服侍梳洗,問道:“章奶娘呢,怎麽不見?”


    丫頭笑道:“因夫人想到廟裏上香,要梳個簡單好看的發式,喊了章奶娘去梳頭,又帶了章奶娘一道去上香呢!”


    小玉蘭這陣在方家極受寵,連帶著身邊服侍的章奶娘和兩個丫頭,也有臉麵起來。柴氏給小玉蘭麵子,自也抬舉一下章奶娘,時不時喊過去梳個頭,賞賜一些物事。


    小玉蘭聽得章奶娘不來跟她稟一聲,直接跟了柴氏去上香,突然不快了。


    章奶娘那兒,得了柴氏抬舉,卻是興奮,待從廟裏回來,趕緊就去見了小玉蘭,說了上香諸事,又笑道:“夫人在廟裏碰著嚴府的夫人,這回可奇了,那嚴府夫人還停下和夫人說了話,像是忘記以前心娘子夫婿驚動嚴府小公子一事了。又說起王妃如何如何,再後來,說道平哥兒今科中舉之事,誇了好一會。”


    小玉蘭道:“芳娘成了王妃,咱們和芳娘又有親,那嚴府的人自然要交結夫人了,有什麽稀奇?”


    章奶娘說著,猶豫一下,還是俯到小玉蘭耳邊道:“那個嚴府的夫人,是一個多話的,直拉著我問當年的事,又玩笑說,外間可傳說,芳娘和瑜娘是換錯的,問我實情,我自然否認了。她又說,狀元夫人可是接了奶過瑜娘的奶娘上京來了,是前兒到的,說不好,就從那奶娘嘴裏問出什麽來了。”


    小玉蘭嚇一跳,再一想王瑜昨晚的舉動,突然就警惕了,莫非那奶娘真說了什麽,瑜娘這才緊張,趕緊要給自己鋪路的?不對不對,那奶娘若真有憑證,不會等到現下才說,狀元夫人也不會還淡然自若的。但是,假如那些人來問章奶娘呢?


    小玉蘭突然害怕起來,夏仲芳成為王妃後,自己才能在方家和正房娘子比肩。一朝露了實情,自己在方家地位一落千丈不說,還會累得瑜娘沒了前途,沒有貴婿。不,不能讓章奶娘說出什麽來。


    四月未,天氣酷熱起來,章奶娘半夜裏打水洗臉,因貪著井水涼爽,到井邊打水,卻是滑了一跤,跌進井裏,第二日才被人發現。


    夏仲芳得知一直服侍小玉蘭的奶娘沒了,小玉蘭哭得不行,忙令人去安撫,又和錢婆子道:“姨娘除了我,再沒有生育過,隻把身邊的人看作親人,現下章奶娘沒了,定然傷心欲絕的。”


    錢婆子其實不以為然,但小玉蘭既然是夏仲芳的生母,她也不好說什麽了。


    韋清眉這陣子確實想尋機找章奶娘問話的,一聽到章奶娘死了,不由吃一驚,暗道,也太巧了。


    王瑜雖不信自己是小玉蘭的私生女,可是自從聽了鍾奶娘的話,總是不安著,隻又怕章奶娘那兒又說出什麽來,使事情有變。待聽得章奶娘死了,莫名的,卻是鬆了一口氣。


    沈子齋那頭,已是著手安排,打算趁著端午避暑的說法,送了夏仲芳到別莊上養胎。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身世是推動情節和人物行為的東西,並不是主題。女主身世,透過小玉蘭的回憶,早早就寫出來,讓讀者們明明白白,而不是一直掩著,借此抖包袱什麽的。


    咳,大家不要急,身世會揭露的,而且揭露時,很大快大心,但是,大家不要催啊,讓我慢慢寫出來,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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