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風和劉一登上了去往異國的飛機。


    瑪昌吉·瓦納卡對他這個養子還是十分重視的,在臨上飛機前,文風出於禮貌還給這個養父發了一條短信,表示他已經出發了。


    在瑪昌吉的家裏生活了幾年後,文風已經習慣了自己的身份,隻是當他坐在飛機上,透過窗外看著地上的萬家燈火,忽然萌生了一種恍惚感。


    這不是他第一次坐飛機,卻是他第一次坐跨國飛機,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世界,文風忍不住在想,這裏麵會有自己的家嗎?


    自己真正的家人在哪裏?


    瑪昌吉·瓦納卡的秘書給文風定的是頭等艙,而給劉一定的是經濟艙,倒不是瓦納卡家族沒錢,而是瑪昌吉這個人很在意身份的尊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他是不會給劉一坐頭等艙的。


    這讓文風和劉一的交流有一些麻煩,但是文風並沒有多說什麽。


    每當這個時刻,他總能更加認識到自己的身份。他並不是瓦納卡家族的人,即使是每天沉浸在化學世界裏,看似和瑪昌吉關係不好的提莉亞,都和他是不同的。


    瑪昌吉夫婦的關係很一般,但也沒有差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隻能算是兩個貌合神離的合作夥伴。提莉亞雖然從小就泡在實驗室裏,但她是有選擇的權力的。不像文風,他從來都是被動地接受瑪昌吉·瓦納卡的安排,然後拚盡全力把它做好。


    這樣他才能獲得瑪昌吉更多的關注,為自己謀求一些福利。


    當15歲的他第一次離開緬北時,他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


    而15歲的邵喻言還在繼續著他的高中生活。


    “嘿!邵喻言!”


    張一鳴在喊他。


    15歲那年,邵喻言剛上高一,課程還很輕鬆,所以時不時地喜歡約張一鳴出來打籃球,或者是在周末的時候背著父母去河裏遊泳。


    按理說邵喻言小時候溺過水,就算沒有留下心理陰影,多多少少還是會忌憚一些。


    但是自打邵喻言溺水之後,他遊泳的次數反而變多了,而他的父母發現後,自然是經常阻止,可這卻激發了邵喻言的逆反心理。


    關於偷偷溜去遊泳這件事他已經很熟練了。


    “怎麽樣?今天是遊泳還是打球?”


    周五的下午,他們會提前放學,通常這個時間點,就是邵喻言偷偷去玩的時候。


    “當然是去遊泳,你不熱?”


    已經是夏天了,張一鳴也會遊泳,所以他們偶爾會相約去遊泳。


    今天的邵喻言和張一鳴準備去外麵吃個聚夥飯。


    路過江邊的時候,邵喻言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你還記得嗎?我小時候特別喜歡遊泳。”邵喻言看著遠處平靜的江麵,忽然感慨。


    “當然啊,你現在不也很喜歡遊泳嗎?”


    張一鳴有些好奇地看向他,他不明白邵喻言怎麽突然這樣說?


    “其實我每次遊泳的時候,我都會在水裏沉很久。”


    邵喻言繼續道,“其實那個時候,我想不明白為什麽。每一次入水,我總是忍不住在水裏尋找。我不知道我在找什麽東西,隻是覺得自己不能那麽早上岸。”


    聽他說到這裏,張一鳴的眼神也變了。


    在這之前,邵喻言已經給他說過,文風就是他的雙胞胎哥哥,隻是為什麽他會跑到緬北去,邵喻言當時猶豫了一下,沒有說。


    “你是指......”


    張一鳴看向他,靜靜地等著邵喻言說出接下來的話。


    “是的,我在找他。”


    邵喻言和張一鳴慢慢地朝著江邊走,走近之後,江麵顯得沒有那麽安寧了,取而代之的是暗潮洶湧的水麵。


    “小時候,我們一起去遊泳,因為某些關係,我們並不是一起長大,我也是在八歲那年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不過當時的我應該並不確定,隻以為他是我的堂哥。”


    邵喻言莫名有些憂鬱地歎了口氣。


    “那個時候,我們那一片隻有我是獨生子。”


    “嗯,這個我知道。”


    張一鳴之所以和邵喻言關係比較好,有一個原因就是,在當時的班上,隻有張一鳴一個人是獨生子,這讓他有些不開心,所以他很少和班上的其他孩子玩,總覺得他們都有兄弟姐妹,肯定不喜歡和自己玩。


    小時候的張一鳴和邵喻言的性格


    是反著來的,邵喻言比張一鳴要活潑很多,而現在表麵上看來,張一鳴是那個性子最活潑的。


    總之當邵喻言出現後,張一鳴非常高興,因為他終於最特別的那個人了。


    一來二去的,加上兩人都是性格很好的人,所以就成了好朋友。


    直到初中畢業,張一鳴才逐漸認識到,其實很多人都是獨生子女,隻不過他們有表哥表姐之類的角色。


    因此張一鳴對這件事情格外有印象。


    “是啊,”邵喻言顯然也想到了張一鳴的自閉童年,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總之就是,當我知道我還有這樣一個表哥之後,我就特別黏他,而且特別喜歡帶著他到處亂跑。”


    “所以你們就去遊泳了?”


    張一鳴雖然在問,但他知道,這是肯定的。


    “是的,”邵喻言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如果當初不是我非要拉著他到江裏遊泳,他應該也不至於流浪到外國吧。”


    “這到底怎麽回事?雖然這裏離緬北很近,但是他總不至於從江裏飄到國外吧?”張一鳴好奇道,他沒有故意抬杠,隻是這個結局未免有些離譜。


    “當然不是,”邵喻言思考了一會兒,文風當初沒有詳細地講自己怎麽到國外的,一是他當時在水裏漂浮了太久,已經有些失溫,當時的意識已經不清醒了。


    如果再晚幾分鍾被瑪昌吉·瓦納卡發現,或者是瑪昌吉是個毫無戶外危機救護知識的普通人,那他早就死了。


    索性他還是被救了起來。


    無論後麵文風和瑪昌吉是什麽關係,至少在那個時刻,瑪昌吉完全是出於好心把他救了上來。


    把人救上來以後,瑪昌吉發現這個孩子雖然失去了一些記憶,但是從一些表現上來看,是個反應很靈敏的孩子。


    在加上當時的瑪昌吉本來是在另一個地方暫住,那天突然來了興致,要到江的下遊去轉轉,結果遇到了文風。


    最最最重要的是,當時文風無意識喊著的一個詞語,在瑪昌吉的母語中,剛好是“父親”的意思,於是他越看越覺得和文風有緣,並最終決定把他帶走。


    畢竟瑪昌吉本來也算不上好人,後來他逐漸走向正確的道路,一是環境因素,他已經完成了足夠的積累,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二是年齡大了,瑪昌吉有些事情已經覺得力不從心。所以文風的出現,也算是為瑪昌吉的轉型提供了一個契機。


    其實瑪昌吉真的很喜歡文風這個養子,他給了文風和提莉亞一樣的待遇,雖然看上去都不好,但是瑪昌吉在教育方麵從來沒有對二人吝嗇過。


    無論是文風還是提莉亞,都是請的最好的老師,隻不過提莉亞請的是私人家教,直接在家裏對她教學。


    這在當時的泰穀,已經是很難得的存在了。


    而文風一到泰穀,就被瑪昌吉安排在了最好的學校裏。


    為了防止他聽不懂老師的教學,瑪昌吉也給他請了私教,專門教他外語。


    “那看來,其實那個文風在外國過的還可以,而且按你說的,他們家肯定很有錢,那也算幸福了。”


    張一鳴想了一會兒,評價道。


    “其實還是有不好的,”剛說完,他又改口了,“畢竟誰無緣無故的願意離開家鄉,去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嗯,”邵喻言點點頭。


    隻聽張一鳴又道:“那這樣一來,我感覺這個文風人還不錯啊,你看他從小沒有在父母身邊長大,雖然不知道他當年回來的時候,知不知道你是他親弟弟。但從這個個人經曆上來看,他也算是剛和父母久別重逢,就又走丟了。而且還被帶到了國外,可是他都沒長歪。


    聽你的描述,感覺你對他印象還不錯,那他肯定不是什麽壞人。”


    “嗯,他超牛的!”邵喻言也感慨道:“真的,我一時之間沒辦法給你說他有多牛,反正看著他那張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我總會感慨人和人的差異怎麽這麽大。”


    氣氛總算是輕鬆些了。


    雖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邵喻言很痛苦,可是現在他已經釋懷了。


    畢竟文風在很多方麵都做的很好,唯一的遺憾就是,文風不打算回來生活了,他要留在泰穀和緬北,在那裏經營自己的公司。


    “啊!對了!”


    邵喻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怎麽了?”張一鳴連忙問道


    。


    “你明天陪我去一趟雲山寺吧!”


    “雲山寺?”張一鳴思索了一會兒反問:“那個什麽什麽山上的寺廟?我記得離這裏好像有三十公裏遠。”


    “對的,就是那裏,明天你還有事嗎?”


    “沒有啊,”張一鳴道,如今的大創項目已經進入尾聲,他們的產品已經上傳各大應用商店,在進行內測。隻不過沒有宣傳,所以最近都沒什麽人下載,不過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本來也不是下載量,他們屬於是提前把需要做的事情做完了。


    所以張一鳴並不急,這個暑假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


    “你總不會是經曆了這麽多,忽然想燒香拜佛了?”雖然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張一鳴還是調侃了一下子。


    “不是,我要去找一個人。”


    邵喻言雙手插在口袋裏,又往江邊走了一些。現在已經是深夏,邵喻言穿著短袖,此時的晚風吹在身上已經有了一絲涼意。


    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過來,邵喻言趕緊把手機拿出來,看著上麵日漸熟悉的名字,他接起了電話。


    “喂?趙隊?”


    邵喻言疑惑道,自己剛回來一天不到,按理說趙隊應該不會在這個點找自己才對。


    他以為趙文述找他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沒想到居然是喊他出去玩。


    “喂?是我。你現在咋樣?吃過飯了嗎?”


    趙文述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洋溢著放假的快樂氣息。


    “我吃過了,和張一鳴在江邊在。”邵喻言答道。


    他聽趙文述這個語氣,就知道應該不是什麽要緊事。所以邵喻言也下意識地放鬆起來。


    “怎麽了嗎趙隊?”


    “沒什麽,本來想喊你們吃飯的。”


    趙文述爽朗一笑,繼續道:“你和張一鳴現在在哪?我也在江邊,趕著回去嗎?”


    “不趕啊,我們準備去超市買點東西,到時候就不用經常出門買了。”


    邵喻言解釋道,去超市是他接到電話後的臨時起意,不過想了想他們宿舍,除了張一鳴桌子底下的那一堆飲料,還真沒有什麽囤貨了。


    連泡麵都隻有一包了!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大學生,宿舍裏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是絕對不能失去泡麵!


    邵喻言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泡麵了,他聊著聊著,發現自己越來越想吃泡麵。


    “行!那我吃塊點,一會兒我們去逛逛。”


    趙文述愉悅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與之一起傳來的,還有飯店裏隱隱約約的交流聲。


    滿滿的煙火氣,從電話中傳了出來。這是在異國他鄉不曾有過的體驗。


    邵喻言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好,那你一會兒吃完了記得給我們打電話。”


    “行,到時候我開車去找你們。”


    “好,那我和張一鳴一起逛超市去了。”


    說著邵喻言掛斷了電話。


    張一鳴看著他,問道:“走?去哪家超市?”


    “就江邊那,那是不是有個大商超?”邵喻言提議道。


    “其實那邊新開了一家商業城,要不要去看看?”張一鳴正準備去的時候,忽然想了起來。


    “商業城?”


    “好像是吧,反正也有超市,但是我還沒來過。”張一鳴如實回答。


    “那還不走?”


    邵喻言一聽有了些興趣,畢竟新鮮的事物誰不喜歡。


    今天剛好趕上了,那肯定要去看看什麽情況。


    “出發!”


    張一鳴大喊一聲開始忍者跑,邵喻言也被帶動著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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